这个小受难者像死了一场,现在又能走动了。这以后,他恢复得很快,又过了一个月便像先前一样健壮,一样活蹦乱跳了。
恢复期间,和大猩猩搏斗的情景多次从他脑海里闪过。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回那把奇妙的猎刀。是这件武器使他在力量对比十分悬殊的情况下,战胜了那个林莽中让人胆战心惊的巨兽。
他还急切地想回到那间小屋,对那些神奇的东西继续探索。
于是,有一天清早,他独自去找那把猎刀。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他那位“已故敌手”留下的那堆已经被啄食得干干净净的尸骨。尸骨旁边,躺着那把被落叶埋了一半的刃子。潮湿的林地和大猩猩的干血已经使那把猎刀覆满了红绣。
亮光闪闪的猎刀变得锈渍斑斑,让他十分懊恼,但它毕竟是一件令人生畏的、可以用来战胜任何敢于来犯之敌的武器。他暗下决心,有了这把刀,老塔布兰特再胡搅蛮缠,他决不跑开。
又过了一会儿,他便到了那间小屋,没用多长时间,就打开门闩,走了进去。他首先想弄清楚门锁的奥妙。他把门敞开,仔细研究了一番,以便弄明白,它怎么就能把这扇门锁上,又通过什么方法,转一下就能打开。
他发现能从里面关好并且锁上那扇门。便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免得在他“调查研究”的时候,有什么野兽来打搅。
他开始有次序地搜寻这间小屋,但注意力很快就被书吸目准了。这些书在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妙的作用,那些让人惊诧不已的谜一样的东西一下子把他吸引得什么东西都不想再看了。
这堆书里,有一本识字课本,一些儿童读物,许多画册,还有一本大字典。他把这些书都翻了一遍,最喜欢的是那些图画书,尽管那些没有图画整页都爬满了奇怪的“小甲虫”的书也激起他的好奇。心和深沉的思索。
他蹲在父亲建造的小屋里那张桌子上面,一双有力的。细长的小手捧着一本书。光滑、黝黑、一丝不挂的小小的身体稍向前倾,一缕缕黑发线条优美地披散在脑袋上,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亮光闪闪。“人猿泰山”——这位小原始人立刻在人们的眼前呈现出一幅充满了哀婉、但也充满了希望的图画——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原始人穿过洪荒世界的漫漫长夜,摸索着向知识之光走去。
他看这些书的时候,一张小脸儿显得神情紧张。因为他已经多多少少掌握了理解那些奇怪的“小甲虫”所代表的含义的秘诀。
他手捧一本打开了的识字课本,上面画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猿”。但是除了脸和手,都被一种奇怪的、带颜色的“皮毛”包裹着。他寻思,这“皮毛”一定就是所谓上衣和裤子了。图画下面是三个小甲虫:
BOY(男孩)
他发现,在这一页的课文里,这三个“甲虫”在同一段里就出现了许多次。
他还弄明白这样一个事实:“甲虫”,其实并不很多,可是他们重复出现了许多次。有时候单独出现,更经常地则是和别的“甲虫”组合成一个新的东西。
他慢慢地翻着书,仔细查看图画和课文,希望找到那个重复出现的“组合”b-o-y。不一会儿,就在一幅画儿的下面找着了。那幅画上画着一个“小猿”和一个奇怪的动物。它四条脚走路,活像豺,跟他的长相可一点也不一样。“甲虫”就在这幅画儿的下头。
ABOYANDADOG
(一个男孩儿和一条狗)
于是他发现,这三只“甲虫”,总是跟着“小猴”出现。
就这样,他非常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进步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的这项工作极其艰巨。对于文字或书面语言不具备些许知识,甚至压根儿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东西,就要学习阅读,这让我们看来,简直不可想象。
这项工作,他并不是在一天、一周、一个月,或者一年内完成的。他是在掌握了那些“小甲虫”潜藏的种种“能力”之后,极其缓慢地学会阅读的。等到十五岁,他已经学会了那本“看图识字”。
至于什么冠词、连接词、副词、代词,他却一无所知。
大约十二岁的时候,他在一张桌子下面发现了一个一直没有发现的抽屉。抽屉里有些铅笔。他拿出一支,划了几下,惊喜地发现桌面上出现了几根黑色的线条。
他用这个新发现的玩物非常起劲儿地涂抹着,不一会儿,桌面上就乱七八糟地留下一片圈圈点点和不规则的线条,连铅笔芯也磨秃了。他又拿出一支,不过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的。
他想照猫画虎,把书上“爬”的那些“小甲虫”重新画出来。
这也是件很难办的事情。因为他抓笔活像握了把短剑,姿势不对,不但写起来很吃力,写出来的字也不好辨认。
但是他一有机会就来这间小屋,坚持了几个月之后,经过反复练习,终于找到了握笔的最佳姿势,并且可以写出任何一个“小甲虫”。
就这样,他开始了书写。
学习书写的过程还教会他另外一种本领——计算。尽管他不能像我们理解的那样数数,但对于数学,他还是有一种观念,而他计算的基础,主要依赖于一只手上的五根手指。
翻过各种书籍之后,他便深信,通过对那些图画书孜孜不倦的求索,他已经认识了那些经常出现而又各不相同的“甲虫”的组合——词汇,并且可以十分轻松地把它们写下来。
他的教育步步深入,而最大的发现是那本带插图的大字典这本字典就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通过插图的媒介,即使在已经掌握了那些“甲虫”的意义之后,他还是从中学会了远比识字课本更丰富的东西。
他发现字典里的词汇都是按字母表的顺序排列的,便兴致勃勃地去查找那些他已经熟悉的词汇。这些词汇后面的解释和定义又使他获得了新的知识。
到十七岁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阅读简单的儿童用的初级课本,而且已经完全理解了那些“小甲虫”真实的、奇妙的含义。
他再也不为自己浑身无毛并且长了一副人的面孔而感到羞耻了。因为现在理性告诉他,他与他的那些充满野性。浑身是毛的伙伴们分属不同的物种。他是人,他们是猿,那些在树林里上蹿下跳的“小猿”是猴子。他也懂得了“老山宝”是只母狮子,“黑斯塔”是蛇,而“坦特”是大象。就这样他学会了读书。
从那以后他的进步大大加快。在那本大字典的帮助下,他发挥了从父母那里遗传来的健全的头脑所具备的聪明才智,以远比普通人的推理更为敏捷的判断力去猜测那些不能真正理解的东西,而且居然十之有几能够猜对。
由于部落四处迁徙,他的学习经常中断。但是即使无法读书,他那才思敏捷的头脑也还是继续从早已出神入迷的爱好之中探索知识的奥秘。
一块块树皮,一片片平展展的很大的树叶,甚至一块光溜溜的泥土地都成了他的“练习本”。他用猎刀的刀尖在这些“练习本”上划来划去,复习正在学习的课程。
在凭着爱好逐步探索那座“图书馆”所蕴藏的奥秘的同时,他并没有忘记生活赋予他的更为严酷的使命。
他练习“绳技”,还玩那把锋利的猎刀,并且已经学会在光溜溜的石板上把刀磨快。
自从泰山到这儿,部落发展得更大了。因为在柯察克的统领之下,他们能把别的部落从属于他们的地盘上赶跑。这样一来便有了足够的食物。至于那些掠夺成性的“左邻右舍”的侵犯也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损失,或者干脆就没有损失。
因此,小公猿长大以后,觉得从自己的部落里找一个配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或从别的部落里抓一个母猿带回柯察克的领地,和和睦睦地在一起生活,要比自立体系,或者跟凶狠的柯察克争夺“王位”更自在逍遥。
不过有时候,也会跑出一个更为凶狠的家伙,企图作这后一种选择。可是还没有谁能从这个残暴的巨猿手里抢过“王位”。
泰山在部落里处于一种特殊的地位。大伙儿虽然把他看作部落中的一个成员,但又总觉得他与众不同。老一点的公猿要么对他嗤之以鼻,要么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他异常灵活、敏捷,再加上卡拉不顾一切的保护,他大概早就被赶走了。
塔布兰特始终是泰山最危险的敌人。然而也正是由于他的缘故,在小泰山大约十三岁那年,仇敌们对他的迫害突然停止,谁也不再招惹他了。除非哪只公猿突然发起疯来,胡作非为,乱打乱闹——森林里许多凶猛的雄性动物都有这种毛病——那时候,谁也没有安全可言。
泰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建立起自己的权威的。那一天,部落成员都集中在一个天然小“戏台”上。这种“戏台”一般是一块几座小山岗环抱着的洼地,那里没有原始森林里野葡萄藤和别的匍匐植物的缠绕。
那片空地几乎完全是圆形,四周都是参天大树,树下是密不透风的灌木丛。因此,只有从大树上面的枝干才能进入这个小场地。
因为这是一个平安之所在,部落成员便经常来这儿聚会。“戏台”中央有一面奇怪的泥鼓。这种泥鼓是猿为他们奇异的典礼垒成的。在密林深处,人们听到过泥鼓的响声,可谁也没有亲眼目睹过那种盛况。
许多旅行家见过巨猿垒的泥鼓,有的人甚至听见过这些林莽中的“大臣”举行那种野蛮、怪诞的狂欢时发出的喧闹声和敲打泥鼓的声音。可是恐怕只有泰山——格雷斯托克勋爵才亲自参加过这种疯狂的、热烈的、令人陶醉的盛典。
毫无疑问,现代教堂和国家的各种仪式、典礼都是由这种原始集会演变而来的。
在无法计算的、久远的过去,在突破史前文明最古老的“土围子”之前,我们凶猛的、浑身是毛的祖先,按照泥鼓的拍节,在他们的盛典的仪式上,快乐地舞蹈。热带地区的月光是那样皎洁,密密的森林是那样深邃。我们第一位长满粗毛的祖先从一个树杈荡到另一个树权,在他们第一个集会的地方,轻巧地跳下,落在松软的草地上。今天,月光依泪,丛林未改,而历史已经走过一条无法想象的长廊……
泰山长到十三岁,塔布兰特对他无情的迫害就整整伴随了他十三年。现在,他终于赢得了自身的解放。这一天,他们那个已经拥有一百多个成员的部落,轻手轻脚,鱼贯而行,穿过密林中那块较低的台地,无声无息地跳到“小戏台”上。
这种被叫作“达姆——达姆”的典礼,标志着部落生活中发生了重要的事件——战斗胜利,抓住一个俘虏,杀了一只丛林中巨大、凶恶的野兽,或者前任猿王“驾崩”。
今天则是因为杀了一只巨猿——另外一个部落的成员。柯察克的“臣民”都集中到这个“竞技场”,也就是“小戏台”之后,两只健壮如牛的猿便抬来那个已经被消灭的敌人。
他们把他放在泥鼓前面,然后在旁边蹲下,似乎充做警卫。别的成员都蜷缩在草丛里睡觉,直到月亮升起,向他们发出开始这场野蛮狂欢的信号。
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这块小小的空地。只有羽毛华丽的鹦鹉间或发出几声不谐调的鸣叫,或是丛林中千万只小鸟掠过参天古树,啁啾、鸣啭。古树数不清的树枝上覆盖着芬辞,开满了淡紫、火红的鲜花。
暮色笼罩丛林,猿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在泥鼓四周围成一个大圈,母猿和小猴稀稀拉拉排成一行,蹲在圆圈外边。他们前头是已经长大的公猿。鼓前坐着三只老母猿,手里都拿着十五到十八英寸长的、长满节瘤的树枝。
当月亮升起,第一缕银辉照亮四周的树顶,她们开始慢慢地、轻轻地敲打那面声音洪亮的泥鼓。
“戏台”的“灯光”渐亮,母猿敲打泥鼓的节奏越来越快,使的劲儿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充满野性的、有节奏的呼喊便穿过茫茫林海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一直传到几英里之外。丛林中那些捕食猎物的猛兽都抬起头,竖起耳朵,倾听这种表示“达姆——达姆”狂欢节已经开始而发出的沉闷的叫声。
它们偶尔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或是雷鸣般地怒吼,应和猿凶猛的喧闹。可是谁也不敢走过去看个究竟,或者发动进攻。因为这么多猿集中在一起,丛林中的邻居们只能生出敬畏之情。
鼓声震耳欲聋,柯察克跳到那两个蹲着的公猿和鼓手中间的空地上。
他直挺挺地站着,脑袋往后一甩,望着冉冉升起的月亮,毛乎乎的大手敲着胸膛,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一声,网声,三声,那怕人的尖叫在这个难以言传的迅疾又难以想象的呆滞的世界里回荡,划破了正在涌动着的寂寥。
然后,柯察克蹲下来,远远地躲开泥鼓前那具死尸,鬼鬼祟祟地、蹑手蹑脚地绕着圆圈走。但是每逢走过那具死尸,他那双凶狠、邪恶、又小又红的眼睛便紧紧地盯着它。
这时,另外一只公猿也跳进“竞技场”,学着柯察克的样子发出可怕的叫声,叫完了便跟在猴王身后,鬼鬼祟祟地转起圈来。然后公猿接二连三地跳进去,顿时,丛林中响起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的嗜血者饥渴的叫喊。
这是他们对大自然的挑战和掠夺。
等到所有成年的公猿都加入舞蹈者的圈子,对那具死尸的攻击便开始了。
柯察克从为了这场进攻放在手跟前的一堆大棒中抓起一根,发疯似的朝死猿冲过去,照躺在地上的尸体狠狠打了一棒,同时发出战斗开始的咆哮和嗷叫。棒子越打越快,鼓点也越来越急。“斗上”们冲到这个狩猎时捕获的牺牲品跟前,举起大头棒猛打一下,便加入到“死之舞”疯狂的旋转之中。
泰山是这群野蛮的、蹦蹦跳跳的舞蹈者中的一员。他那黝黑的、被汗水浸湿的、肌肉发达的身体,在明月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在那群粗野、蠢策、浑身是毛的野兽中间显得灵巧、健美。
在这场摹仿的狩猎中,没有一只猿比他更灵敏骄健,更勇猛凶狠,也没有一只猿比他在这场“死之舞”中跳得更高。
鼓声更大,节奏更快,舞蹈者显然被疯狂的旋律和野蛮的叫喊陶醉了。他们越跳越高,龇开满嘴獠牙,流着口水,嘴唇和胸口粘着唾沫。
这种古怪的舞蹈进行了半个小时之后,柯察克打了一个手势,鼓声立刻停息,三个敲鼓的母猿急急忙忙穿过舞蹈者的行列,回到圆圈外面的“观众席”上。然后,公猿们朝已经被他们的棍棒打成肉泥的死尸一涌而上。
他们很少有机会吃到鲜肉。因此,这场野蛮的狂欢节最后一场“好戏”就是品尝刚杀死的那只猿。为了狼吞虎咽一番,现在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已故仇敌”的身上。
于是,锯齿獠牙咬住那具死尸,把肉大块大块地撕扯下来。越是身强力壮的猿抢到的肉越好。年老体弱的就只能站在那群你争我夺、吵吵嚷嚷的猿的身后,瞅机会挤进去抢一块掉在地上的“美味”,或是在大伙散尽之前拣一块肉骨头。
泰山比猿更想吃到鲜肉。作为一个食肉种族的后裔,他还从来没有饱饱吃过一次肉食。现在他那灵活的小身子钻来钻去,一直挤进那群相互争抢的巨猿中,希望抢到与他的力气不相称的大块肉。
他身边挂着生父留给他的那把猪刀。他还按照“宝书”里面的图画,自个儿给它配了个刀鞘。
他终于挤到已是一片狼籍的“筵席”前,用那把锋利的刀割下一块比他希望的还要大的肉。那是整整一条毛乎乎的前臂,从力大无比的柯察克的脚下伸了出来。这位猿王正忙于维护自己可以暴食暴饮的“王室特权”,没注意到这种对君主不敬的行为。
因此,小泰山把这个简直大得吓人的“奖品”紧紧抱在胸前,从争斗着的猿群中顺利地挤了出来。
在外边那群眼巴巴等着抢肉吃的猿中,有一位便是塔布兰特。他一开头就抢到一块相当好的肉。抢到手便退出来悄悄地吃完了。现在正想挤进去再抢夺一番。
泰山抱着那条毛乎乎的前臂从推推搡搡的猿群中挤出来的时候,正好被他看见。
塔布兰特的目光落在了这个一直惹他讨厌的小东西身上,他那双长得很近、血红的小猪眼睛立刻放射出仇恨的凶光,凶光中还包藏着对小男孩抱着的那条美味可口的前臂的贪婪。
泰山也一眼看见他的老对手,并且立刻明白,他在打他的主意。他十分敏捷地跳到雌猿和小猿中间,希望能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塔布兰特就跟在身后,根本没有躲藏的机会,只有赶快逃跑才是上策。
他向四周的树林飞快地跑去。纵身一跃,一只手抓住一根不太高的树枝,然后用牙齿衔着那条前臂,向高处飞快地爬去,身后紧紧跟着塔布兰特。
他越爬越高,一直爬上“森林之王”①最高处一根摇摇晃晃的树枝上。塔布兰特因为身体太重不敢再追。泰山坐在树枝上,对在他五十英尺以下那个口吐白沫、气得要命的畜生大加嘲弄,尽情羞辱。
①“森林之王”:指栎树或橡树。
塔布兰特气疯了。
他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和怒吼,猛地从树上跳下来,落在母猿和小猿中间,张开血盆大口,朝小猿细细的脖颈疯咬,从母猿胸前背后撕下大块大块的肉。
借着皎洁的月光,泰山目睹了这个因为愤怒而吞食同类的“全过程”。他看见母猿和小猿四处逃奔,爬到树上,躲藏起来。紧接着,“竞技场”中间那些健壮如牛的巨猿也被他们这位发了疯的伙伴咬破了皮肉。他们拔腿就跑,眨眼之间便在黑黢黢的树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戏台”上除了塔布兰特只剩下一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母猿。她飞也似的向泰山蹲在上面的那棵大树跑去,可怕的塔布兰特紧紧跟在身后。
原来是卡拉。泰山一见塔布兰特就要追上养母,便像天上掉下的一块石头,穿技过叶,向卡拉冲过去。
这时,卡拉已经跑到那株粗壮的大树下。泰山蹲在上面,等着看这一场“比赛”的结局。
卡拉飞身跃起,抓住一根不太高的树枝,几乎就在塔布兰特的头顶之上,差点儿被他追上。她本来可以平安无事,但是只听喀嚓一声,树枝折断。她跌下来砸在塔布兰特的脑袋上,塔布兰特应声倒在地上。
只一刹他们便翻身跃起,动作十分麻利。但泰山更敏捷。盛怒的雄猿看见,这个人类之子,已经站在他和卡拉中间,正对他怒目而视。
对于这个凶恶的畜生,这可是正中下怀的事情。他发出胜利的呼喊,向小格雷斯托克勋爵扑过去。不过他那满嘴的獠牙永远不会咬住泰山深棕色的皮肉。
一只筋肉结实的手已经抓住他那毛乎乎的喉咙,另一只手紧握一把锋利的猎刀,朝他宽阔的胸膛连刺了十几刀。这一切犹如闪电般迅疾,直到泰山觉得那个软绵绵的身体开始下沉才住了手。
塔布兰特倒在地卜,人猿泰山一只脚踩着这个与他终生为敌的坏蛋的脖子,高昂起充满活力的年轻的头颅,一双眼睛凝现着天上的满月,发出充满野性的、怕人的叫喊。
部落成员一个一个地从隐蔽之地跳了下来,在泰山和被他消灭的敌人四周围成一圈。等大伙儿都到齐了,泰山向他们转过脸来。
“我是泰山,”他大声说,“我是一个伟大的杀手。谁都要尊敬人猿泰山和他的母亲卡拉。你们谁都不会像泰山这样不可战胜。他的敌人应该明白这一点!”
年轻的格雷斯托克勋爵直盯盯地望着柯察克那双凶恶的红眼睛,敲打着结实的胸膛,又一次发出捍卫自己权利的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