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尼跟父亲二人生活,母亲在东尼三岁的时候,因为受不了那位太过自我的先生,丢下年幼的孩子离家出走。东尼的父亲严重酒精中毒,一不喝酒就凶性在发。根据住在隔壁的邻居说,前阵子还住进医院治疗,好不容易才出院回到这公寓。
那段期间东尼都委托认识的朋友照顾。这就是为什么乔跟肯在那天之前没有看过东尼的原因。
今天东尼的父亲也是因为没有酒喝而对东尼施暴。在乔跟邻居的阻止下,情势才稍微缓和下来。乔看他父亲今晚的情况,觉得东尼不适合待在那里,而提出让他照顾东尼一晚的建议,没想到喝醉酒的父亲却说出侮辱乔的话。
“听说你是同志,我怎么可以将我可爱的儿子交给同志。说什么照顾?你只是想将你的大老二塞入他屁股里吧!不过,你如果想买东尼一晚的话,那又是另当别论。只要你肯付钱,随你怎么做。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将东尼交给你的。”父亲对乔说过那些话后,紧抓着东尼的手将他拉进屋内。乔虽然相当愤怒,还是勉强自己保持冷静,丢给他父亲几张皱成一团的钞票。虽然乔很不愿意,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父亲像抢钱般地夺过去,威胁似地对东尼说“好好给人疼爱,即使屁股裂开,没到早上也不可以回家。”然后就踏着摇摇晃晃地脚步走下楼梯。一定是拿着乔的钱去酒场喝酒。乔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沉默地听完叙述的肯低骂着。
“虽然我很讨厌爸爸,但是他从来没打过我。反正他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够打我!”肯自我嘲笑,他趴着抱着羽毛枕,将脸颊紧靠在上面看着乔。
“像东尼这种遭遇在这条街…不!在贫穷家庭来说,并不稀奇。”乔点着烟淡淡地说。肯将脸从枕头上抬起来。
“打还算是好的。有些父亲还会逼自己的孩子去卖春,就像把东尼卖给我一样。更过分的时候还会被杀掉,或是卖给国外的人口贩子。”乔吐着烟摸着肯的头,肯沉默不语,将脸埋在枕头上。他实在无法相信乔说的话,也不想相信。
“这条街上到处都是这种小孩。”
“够了,不要说了。”肯小声地叫道。
“…我不想听。”肯起身双手捂着脸,他无法再听下去,也不想再听下去。从未想过的世界竟然真实地存在,让肯非常地沮丧。他所知道的世界,只有这十八年来的生活。肯一直相信自己的童年很不幸,可是,现在他却看到比自己更不幸的孩子。他之前的想法完全被推翻了。
“你别太介意。今天这样并不代表永远都是这样。总之,明天我会那孩子回家。”察觉肯心境变化的乔把烟捻熄在烟灰缸里,将他抱在胸前。
“东尼并没你想像的脆弱,因为他是纽约的孩子。”乔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安慰他,朝他轻轻一笑。肯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明天还要工作,我要睡了。”说完,乔放开肯。天气这么热,实在不适合抱着睡觉。
“嗯…晚安。”二人轻吻对方后,乔伸手关掉矮柜上的夜灯。房间瞬间暗下来。没多久肯听到隔壁传来安稳地呼吸声,乔睡着了。
“让你看到我故乡的原貌。”搬进这公寓那天,乔对肯这么说。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义,乔没有回答,不管肯怎么问,乔只是笑着说“没什么意义。”这让肯更加迷惑。
“别想了,想也想不出来。”在心底这么跟自己说后,肯转了个身,觉得被单的温度跟自己的体温一样热,感觉非常不舒服。同样和温度,如果在乔怀中就可以让自己安心。
这么想着的肯再转个身,让自己面对乔。
乔已经熟睡了。肯突然下意识地碰乔的手腕。强而有力的臂膀、厚实的胸膛,紧缩的腹部。一想到自己迟早将失去他,胸口就像被撕裂般痛苦。
“乔…”肯的低唤没有得到回应。
“乔。”肯再唤一次,滴答…一滴泪落在被单上。
炎热的夜晚感觉相当不舒服,被熟睡的乔独自留下的肯,辗转达难眠。肯不断地转身,寻找入眠的姿势。
东方天空开始泛白,肯好不容易有了睡意,闷热的温度一直持续到早上。
隔天早上,肯还在睡梦中,乔就陪着东尼回家。在乔提出前,东尼已经自己表示要回家。东尼的父亲一看乔立刻脱下自己儿子的裤子,扳开小双丘,像是讽刺乔一般地检查有没有被抱的痕迹。
“喂,你被上几次?”说完,将那里扩张到几乎要裂开。东尼被这突来的举动吓得哭泣,父亲还是毫不留情地检查。为了阻止这行为,乔开口说“很可惜,我没对那孩子做什么。”反而很鄙视这思想邪秽的父亲。
回到屋内的乔跟平常一样用早餐,在桌上留下字条后到中央公园打工。
起床的肯看到字条,不由得微笑。
“今晚你兼差结束,到‘卡拉巴司’去,我想‘旋转堡’,好好地打个牙祭。”字条上这么写着,看来乔也想转换心情,找回原来的生活步调。
肯淋完浴换好衣服,将头发往后绑成一束,出去工作。
八月下旬阳光不再那么强烈,不过天气依旧炎热。只是让人喘不过气的闷热日子陆续在减少中。
夏末,中午的中央公园充满休闲的气氛,漫长暑假即将结束,很多孩子无法出远门只好在公园里游玩。
乔打开的汉堡餐车今天停在池塘帝的权荫下。
可能是已过了午餐时间,并没有很多人来买。不过,老人的汉堡很得纽约人称赞。才人不用市面上贩售的现成汉堡肉,而是自家制作,还有特制的番茄酱,评价极高。肯很不喜欢汉堡这种垃圾食物,惟独老人做的汉堡例外。有时二人还以乔带回剩下的汉堡裹腹。
老人坐在厢型车这边的长椅上,将准备夹在汉堡里的莴苣切细,前段工作则全权交给乔。
乔用刀子将汉堡面包争成二半摆放起来,然后将烤好的汉堡肉跟随莴苣、起士片、番茄酱全都漂亮地夹在面包里,再用纸包得很漂亮。
“总共是2元80分。”乔将汉堡交给最后一名客人,收好钱后叹口大气,坐在旁边的摺叠椅上。连续站了二个小时,身体不累也难。尤其是最近经常觉得头晕,虽然症状并不严重,不过眼前会突然变暗,还伴随着耳鸣。为了不让症状更严重,必须让身体得到适当的休息。
雇用他的老板是老好人,决不会因此责备乔。他好像注意到乔生病,也很贴心地没问起。只是他作梦都没想到乔患的不治之症。总之,他跟乔说:“累了就休息。”乔也听从他的话。
“大叔,我要一个汉堡。啊!番茄酱多一点。”突然传来客人点单的声音,乔急忙站起来,回头一看是肯。
“大叔,快一点…”肯格格笑着催促乔。
“给你特别服务多加一点番茄酱,小姐!”乔围着围裙回肯。
“喂,不要叫什么‘大叔’!”将汉堡交给肯后,乔收了肯70分告诉肯。肯好像发现乔的弱点,不断地叫他“大叔”、“大叔”…
“肯!回去再跟你算帐!”
“哼!你敢的话就试试看。我会踢翻你。”肯冲着乔扮鬼脸,淘气地伸出舌头。
“乔,你休息一会儿吧1反正肯来这里,今天客人又不多,这个拿去当午餐。”看着嬉闹中的二人,老人丢一个汉堡给乔。肯跟老人打招呼。“对不起,那我就不客气休息到三点。”乔说完,带着肯到经常坐的树荫下的长椅子。
“啊!你看,你看,那树枝上有松鼠。”正吃着汉堡的肯突然指着下面的大树,拉着乔的手腕。
“只是只松鼠而已,对面山丘还有兔子。”乔将汉堡包装纸揉成一团丢向隔壁的垃圾桶。肯兴趣盎然地接近松鼠。乔将背靠在长椅上看着肯天真的模样。乔想在开始工作之前,尽量让身体休息。没多久,肯表示手弄脏了,要到附近的洗手间去。
“我顺便买些饮料回来。”肯高兴地对乔挥手,乔沉默地目送他。之后——
“…!”乔突然手压着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一股激痛贯穿全身。那个痛剧烈到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乔无意识地发出呻吟,开始冒冷汗。脸色近乎苍白。
“呜…”乔还是拼命忍耐,屏气等待疼痛消退。除此外没有其他办法。
肯还没回来。
这次发作幸好是肯不在的时候,要是在他面前发作,肯一定会担心不已。今晚乔要请客,肯很期待今天的晚餐。他不想破坏肯的兴致。
慢慢调整呼吸,痛苦逐渐远去。看来不是很严重的发作。乔在长椅上坐正,用手帕将汗擦掉。
深呼吸一口气后,躺在长椅上看着天空,从枝叶间撒落的阳光看起来是那么地耀眼。在午后微风吹拂下,林木沙沙作响。
“夏天就要结束了…,真快…”乔喃喃地说。他再深呼吸一口气,闭起眼睛。
“乔!对面在卖苹果!”肯双手抱着苹果跑回来。听着肯的叫声,乔打算在休息时间截止之前,要稍微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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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劳动节过后,秋天的感觉越来越浓。中央公园的树木也由夏天的浓绿慢慢转为黄色,吹拂在脸上的风多一分寒意,早晚的温度也一天比一天冷。
斜阳将巨大的苹果划分为光和阴的纪幻惑时刻。太阳下沉,城市进入不眠的夜。
晚上时分——
乔将装着水的锅子放在客厅桌上,坐在沙发上细心地削马铃薯皮。白天,肯出门的时候说“今晚想喝浓汤”乔煮的浓汤会放很多玉米和跟鸡肉,肯非常喜欢。刚开始时,肯还抱怨说兔肉浓汤还比这好吃,现在却成了他的最爱之一。
这半年来肯已习惯纽约的生活,乔很庆幸当初勉强他去工作,让他体会现实的严苛。
不过,现实中并非事事顺心。夏天结束后,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症状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暗示着病况正逐渐恶化中。乔为了摆脱这种郁闷的情绪,刻意过着平淡、刻板的生活。
今天也跟平常一样,上午打扫房间,下午到自助式洗衣店洗衣服,回家路上顺便到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今晚开始做浓汤。
只是…
身体好疲累,可能是贫血的关系…
乔突然停止削皮,手压着头。突然感到晕眩,轻轻摇摇头,眨眨眼,晕眩就消失了。可是,乔表情比平常还要痛苦。
“今天已经第七次了。”他叹了口气后,又开始沉默地削起皮。晕眩再度侵袭他。
“…啧!”他轻轻咋舌后,将手上的刀子跟马铃薯放在桌面,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好像是贫血。视线变得好模糊,耳鸣也很严重。
今天早上醒来身体情况就很不好。想起床准备早餐,身体却重得几乎提不起来。在床上稍微躺了一下后,才有办法起床。但是,头还是很晕,胸口也觉得很不舒服。
乔单手扶着额头,慢慢地和腹部深呼吸。等耳鸣消失。
可是…
“!”乔突然激烈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嘴巴,蜷曲身体想抑制咳嗽。胸口感到一阵刺痛与灼热,一只手不由得压住胸口,但咳嗽还是停不下来。
“咳!咳咳…”某样东西从气管逆流出来,捂住嘴的指间流出温热的液体,滑到手肘。
“血?”乔凝视将手掌染红的鲜血,咳破黏膜而出血?咳嗽没多久就停止了,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可恶!”乔在狂喊的同时,握紧双拳用力捶打垫子。他整个人滑坐在地板上,脸埋在沙发上的垫子,不断地深呼吸,精悍的身体发抖着。
“…肯。”乔脑海里突然浮现肯担心的脸庞。每次乔发作,肯都一脸泫然饮泣的表情。为了忍住痛哭的冲动,肯总是强作天真开朗状。一旦乔露出脆弱的态度,一直勉强维持冷静的肯一定会崩溃。肯现在的精神状况十分脆弱,这点乔非常了解。因此,他在肯面前尽其可能地装做什么事都没有,这是他对肯最大的爱情表现。
现在还勉强可以,以后呢?病情是无法永远隐瞒下去的…
乔再度深呼吸后站起来,将弄脏的垫子拿到浴室。看着时钟,是晚上八点多,再过二个小时,肯就会空着肚子回来。
乔稍微沐浴将身上的血腥味冲掉,然后将脏衣服跟垫子套塞时黑色塑料袋里,丢进垃圾箱。乔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再度开始准备晚餐。
没多久,肯回来了。
“浓汤做好了。”乔在厨房里说,肯高兴地所以然住乔吻他脸颊。
肯回来时奇尼洛给他一瓶上好的意大利红酒,托他交给乔,浓汤配奶油卷跟拌有微焦培根的水芹沙拉,还有那瓶酒。肯边高兴地享受迟来的晚餐,边跟乔报告今天发生的事情。
“乔,你不吃了吗?”肯看乔几乎没有吃,讶异地问他。
“啊,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尝味道尝饱了。”乔假装平静对满脸疑惑的肯眨眼。
“别管我的事,你再多吃点,饿了吧?东西还很多。”
“那我还要一些。”肯站起来走向厨房,人圆锅子里舀了些浓汤在盘子里。
“然后呢…”乔继续刚才的话题,肯嗯地点头,将汤匙送到嘴里。
什么都不知道的肯,天真地笑着诉说。乔不露一丝痕迹地手撑着头专心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