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总有一天的,总有一天玄会对他笑的!他有耐心,可以慢慢的等…他们还有时间,一年不够,两年!不然,十年够了吗?只要能永远和玄在一起,只要能永远这样抱着他,他就觉得幸福…
他常常在韩玄飞的耳边轻声说话,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计划他们将来的生活,说乱七八糟的笑话…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抱着他,一起看小院的风景,看花落花飞,听莺啼鸟鸣。
日子就这样静静滑过,似乎要滑到永远,直到年华老去,青鬓华发…如果没有那一天…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阳光照在这个古老的城市,减了一份的炎热。
在清风的轻拂下,和熙怡人。他一如往常地推着行动不便的韩玄飞在前面走着,保镖走在不远的后面,四散开来,不引人注意地跟着旗奕。
旗奕本是坚决不要纵横的人,但据确切消息,伊势家残余的手下誓杀旗家兄弟报仇。在不得已中,他只得接受了旗扬的安排但他自认消失得很隐密,所以并不认为伊势家剩下的那点人能找得到他。
他时时为还在东京的旗扬担心,自己却把全部心思放在韩玄飞身上,仍是常带韩玄飞外出散心。在古城的静巷里,斑驳树影在地上晃动,明亮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轻跳。
旗奕和韩玄飞坐在树阴下的圆桌边,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小小神寺,享受夏日里的清凉。茶香轻扬,淡碧色的清茶在紫砂茶盏中微荡…神寺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风掠过,花香浮动…旗奕心中一凛。有个保镖从暗处出来,靠近旗奕;旗奕看向边上的韩玄飞--他神色自若地喝着杯中清茶,清淡如风…旗奕正想伸手拉韩玄飞,忽见韩玄飞眼光一闪…
“卧倒!”旗奕大喊,抱住韩玄飞,就地一倒。顺势掀翻桌子,挡在面前!子弹破空而来,撕裂空气,密集地让人一时抬不起头。
在桌子的遮挡下,旗奕把韩玄飞一把推到一棵树后,自己掏枪应战。坚硬的木桌,挡不住子弹的穿透,一颗子弹擦旗奕手臂而过,留下一道血痕。旗奕看向一边树后的韩玄飞,心里慌了“若我被打死了,玄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巨大的恐惧冲上他的心头,旗奕害怕得手直抖,几乎要拿不住枪。树后的韩玄飞仍是神情淡定,只是两眼一直凝视着旗奕,没有移开…一声惊呼,那个保镖的手中弹,枪掉下!这时,对面的枪声低了点,躲在旁边的纵横保镖的火力压下了对方的势头。一人大叫:“拉奕哥过来!”
在旗奕心绪纷乱,还在看韩玄飞时,被人一把抱住,被大力拉向对面的房子后面。他大惊要回身,却被前面伸出的手拉住,拖入屋后。
“玄!不,玄!你他妈的放开我!放开我!”旗奕拼命挣扎着,想回到韩玄飞的身边,无奈却被死死抱住。子弹在周围激烈飞旋,挟焦炽的空气扑面而来。对方的火力加大,非置旗奕等死地不可!旗奕无法跑回原处,只能先求能消灭对手。
他继续开枪,在间隙中扭头,心急如焚地看一眼小路那边的韩玄飞。战况激烈胶着,但对方明显不是纵横的对手,形势开始控制在纵横手中。
旗奕稍松了口气,停下枪,想再看韩玄飞的情况…背后突来的惨叫让他一惊回头,正目睹身后的屋顶上直摔下两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不动。
旗奕的心猛地缩成一团,强烈的后怕让他腿都软了:他们都忽视了这个死角,若这两人没被打死,他旗奕今天绝对是死定了!
他满身冷汗,用手擦了下脸,向旁边的保镖说了声谢谢。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惊愕地看着对面,脸上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旗奕不解地顺着视线看去…他看到了对面的韩玄飞,仍是靠着树干不动,肩膀上却有血迹渐渐晕开。垂下的手握着一把枪,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眼里有诉不尽的温柔…旗奕呆了呆,猛然醒悟--是韩玄飞杀了那两人,救了他!
玄?玄救他?上次救他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但这次呢?他不是恨他吗?他不是一直想置他于死地吗?无论自己对他怎么好,他都要把他绳之以法,可现在为什么要救他?
一时间,旗奕脑中乱成一团,只是死死地盯着韩玄飞…他看到韩玄飞轻轻地吐了口气,把一直停在他身上的目光转开,看向远处的天空。
天很蓝,几乎是透明的轻云如扯散了的丝絮一般,飘浮在蓝天中。风中有花草的清香,微凉,软软地吹过…如此鲜活而美丽的世界!韩玄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闭上眼,象是在很舒服地感受着这一刻美好的时光。
旗奕只呆了几秒,就回过了神。他很清楚地看到韩玄飞的笑,带着轻松解脱的味道…他曾见过!“不!”旗奕狂叫。韩玄飞拿枪的手慢慢抬起…“玄,不要!”
因巨大的恐惧而突生的力量,让旗奕一下就甩开了拉住他的手,不顾外面仍是子弹横飞,直扑向韩玄飞!
枪抵住了太阳穴…旗奕整个人撞过来,韩玄飞一歪!枪响,鲜血四溅!韩玄飞满脸是血,仰头倒下…“不!不!玄,玄!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睁开眼!”旗奕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疯狂地摇晃着地上的人,泪和血从他脸上一起流下。
整个世界一片的血红,模糊而不真切。什么枪战,呼喊声都听不到了,只有眼前那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人。
“奕哥,奕哥!警察来了!快走!”逼近的警笛声刺耳尖叫,消灭了杀手的保镖死命叫着旗奕“奕哥快走,如果被警察抓到就完了!”几个人上来一起拉开旗奕。
“不!不,玄还没死!子弹没有击中太阳穴,只是擦过去了!我要赶快带他去医院!他不能死!不能死!我要跟他在一起!你们放开我!”旗奕死命地抱住怀里的人,两眼血红地狂叫。
保镖狠心地把流血的韩玄飞从旗奕怀里夺下,不顾他的激烈反抗,硬是把他架走:“警察会送他去医院的,我们救不了他!警察会送他去的医院的!”
“不,你们放开我,他还没死,我要救…”枪柄重重地打在旗奕的头上,旗奕两眼一黑,晕倒在保镖的身上。
“情况怎么样?”从东京赶来的旗扬,问守在急救室门外的手下。手下摇摇头说:“一直在抢救,送进去已经五、六个小时了,还是没有消息。”旗扬神色黯淡了下来:“那旗奕呢?”
“他们给奕哥打了稳定剂,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睡着了。”旗扬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虽然日本警方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们,但他们毕竟在中国犯下案子,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这次又发生枪战,送医抢救的韩玄飞又被人常看到和旗奕在一起,以后的麻烦事一定少不了。纵横为了能在日本站住脚,一开始就和日本最大的黑道组织山口组接上关系。
山口组的老大佐藤健原就和旗扬交情甚好,现在纵横来投靠,并送给山口组一大单的武器生意,让山口组获利极丰,两下交情更是融洽。
有这个大靠山,旗扬倒不惧日本警方会拿他们怎么样,何况事情又不是他们挑起。只是事情安排得让警方也要有面子,对上头能交待,必须要周详进行。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稳住旗奕,不能让他来医院。这个医院到处都是警察,一出点什么事,就会影响大局,造成不可收拾的麻烦!
旗扬重重地叹了口气,烦燥地在室外踱步。有个纵横的人过来,在旗扬耳边低语:“警察要叫人去问话,已经派人去奕哥那了。”旗扬嗯了一声,转身向身后的陈君毅道:“刘明致那边如何?”
“他已经事先和旗奕那边的人通过话,现在正在赶去。佐藤先生也已经和日本警方高层联系上了,扬哥放心。”
陈君毅低声回答。旗扬闻言松了口气,现在让他担心的是旗奕。要是韩玄飞救回来也罢了,若是没救成…旗扬只觉得心慌意乱,简直不敢想下去。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边摘口罩边走过来“病人的家属在吗?”旗扬一僵,立刻走过去;“我是!他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失血过多,再加上本身身体就不好,在手术中因心力衰竭死亡。请节哀顺便!”
旗扬的头脑轰地一声响,空白一片!韩玄飞死了!就象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旗扬浑身冰冷,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旗奕!旗奕怎么办?我弟弟怎么办?等他醒来,要见韩玄飞怎么办?他受不了的,受不了的!旗扬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的无力,恐惧和担心让他浑身的力量象被抽空一下,摇摇晃晃地几乎站不稳。
黑翼赶紧上前抱住欲坠的旗扬,要把他扶到边上坐下。旗扬阻止了他的举动,推开他,心情沉重地走进手术室。
雪白的四壁,冰冷的仪器,躺上手术台上毫无生气的人!旗扬慢慢走近,低头看着安静如沉睡的韩玄飞,手轻轻滑过他脸上那条弯曲的伤疤…“你还是那么漂亮,连死亡都没有让你改变。”
旗扬轻叹了口气“你终于成功了,你总是成功的是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人!真希望我们是在另一种情况下见面。”旗扬久久地注视着韩玄飞平静的脸“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弟弟!我会好好照顾旗奕的,你放心。”他拉起韩玄飞身上的白布,看着那年轻漂亮的脸宠,渐渐消失在白布的覆盖下。
“傻孩子,两个傻孩子…”他低低地自语。门外躁杂的人声惊动了旗扬,他刚在心里叫了声糟糕,手术室的门就被砰地撞来。
神情可怖的旗奕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手术台上那覆着白布的人…旗扬使了一个眼色,把想阻止旗奕进来的手下支了出去。
门关上,旗扬稍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旗奕不说话,只是死盯着那块白布,一步步走了过来。他伸出手想揭开布,又停住,停在半空中的手象打摆子似地拼命颤抖,就是不敢碰那块薄薄的白布。
好久,他的手终于触到了白布,慢慢揭了开来…“玄?”旗奕轻轻地喊了声,声音抖得象要断掉,带着恐惧和不确定。静静地躺在白布下的是他的玄,那么宁静安详,如雪一样白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漂亮得一如平常。
“玄!”旗奕又叫了一声。手术台上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生气。周围的仪器都已经关掉,整个房间死寂得吓人!他死了!韩玄飞死了!“不!”旗奕狂叫起来“不!”
他扑倒在韩玄飞的身上,死出全身地力气猛摇着他“不!玄,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求求你醒来,看看我!你不用理我,可求求你张开眼,不要这样!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