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日兮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齐风·东方之日》
当初,姜尚因为辅佐武王姬发建立周朝功勋卓著,在他东征三年剿灭东夷人的叛乱之后,周天子把东夷撤退所出让的胶东半岛,分封给了姜子牙,是为齐国。事实上,姜子牙本身就是东夷人,以姜子牙镇守胶东,颇有点儿“以夷治夷”的味道。姜子牙毕竟是异姓,也许是为了监督姜子牙,周王在齐国南面又设了鲁国,将大圣人周公封到那里。
鲁国是周公的封地,却是由周公的儿子周伯禽来打理的,因为周公自己要忙着在京城里辅佐幼主,改造蛮夷的光荣任务就落在周公子伯禽的肩膀上,周小圣自幼受周大圣礼义教育的影响,他来到山东以后,即刻着手着力搞好鲁国的精神文明建设,对全民的素质教育看得非常重,抓得非常紧。周小圣根据周大圣的“周礼”制定了一系列的礼教规范,要求全民学习。如此经过三年时间的整改,鲁国的东夷人全部被改造过来了,大家遵循着刻板有礼的“周礼”过着温文有礼,束手束脚的生活。与此同时,齐国领主的姜尚也在他的地盘治理着自己的王国。不过他的治国理念和周小圣完全不同,齐国的发展道路也因此和鲁国背道而驰。
姜子牙本身就是东夷人,他没有革除东夷习俗,而是保留了东夷人的尚武风格和竞争精神,大力发展经济。姜子牙讲求经世致用,举贤上功,重用能人和功臣,他还鼓励经商,不拘一格地搞活经济,开发渔盐,鼓励妇女织造,刺激器皿手工艺生产,引导商朝遗民发展商业以补充农业的局限。(这种改革思路不要说是在当时,就是搁现在也不落伍啊,姜子牙先生真乃不世奇才也!)齐国在他的领导下经济持续发展,国力蒸蒸日上,一直是诸侯国里的强国,后来更成为春秋五霸之首。
没有了呆板礼教的束缚,齐国的民风也开放,再加上当时的齐国盛产美女,哎呀,真叫人没奈何啊!经济富强民风开放美女风情冶艳,真是想收敛点都难。《诗经》十五国风,大多都是男泡女,惟有“齐风”是女泡男。尤以《东方之日》里写得最直接。
一个齐国的女子和一个男子热恋,主动到他家中与他亲热,从白天到晚上与他形影不离,这样的大胆前卫恐怕连现代人都要自叹弗如。此诗以男子口吻起兴,写女子的热情,不见其淫邪,只见爱恋的热切。那男子也好,能受得情人的温存,虽是贪欢,更懂得尊重她的情感,并不认为她的投怀送抱就是轻佻。这样的男欢女爱即使在密室也是正大光明的,正合了“思无邪”的本意。
《诗经》时代的社会风气并不拘谨,男女交往也不像后来礼教盛行时那么亦步亦趋的严肃,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齐女的开放还是骇人的。郑国在当时是有名的民风开放之邦,比起齐国来还是差了不只一截。《郑风·将仲子》里那个多情的女子,想着情人来相见,却忍不住央求她的情人:“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二哥啊,别翻越我家巷里墙,别折断我家的杞树枝),齐女的所为却应了牛峤说的“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这点为爱奋不顾身的精神,明里暗里都感染了后世的人。
道学家们感喟着女子不循礼教而行的淫,却阻止不了读书人时时用文字构建关于女性的幻想:抱月而来的莺莺,自荐枕席的巫山女神,指水为誓的洛神宓妃…“枕边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齐女的率性明快烙在《诗经》里,是新人耳目的。因为大胆到烫手,让道学家们无所适从,就将它附会为新婚夫妇欢爱之词。如此虽然仍大胆,总算在礼教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过无论后世的道学家怎样掩饰曲解,都洗不去齐女为爱大胆付出的豪侠本色。
齐女的风情如此,撩人又让人惊退,诸国的公子王孙像待在岸上观水的人,又想下水,又怕水深。到了绝色美女文姜出世的时候“齐大非偶”已经隐隐成了一种社会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