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锁薇脑子里如同浆糊似的,拿了药就回家。到家才意识到,今天是陈致锦送她去的公司,她这才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放下包,她颇为尴尬地看着陈致锦,说,
“我今天,不太舒服,就请假回来了。”
越说她声音越小。
陈致锦上前,搂着她让她坐下,说,
“既然不舒服早上起来就应该不要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哪儿不舒服?”
陈致锦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的,让她有些心虚,抬手扶住额头,借此挡住自己的眼睛,说,“头有点疼。”
陈致锦绕到她身后,解开她扎起的头发,在她头上的穴位轻轻按着,说,“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吧。”
胡锁薇胡乱地点点头,心头总有一股闷气憋着似的,让她没法儿专注去听陈致锦说什么。
陈致锦见她这样,按摩的动作缓下来,叹息一声,
“有什么事是你不能跟我说的么?”
“真没事!”
胡锁薇赶紧否认,想了想说,
“你昨晚不也没睡好?再去睡一会儿么?”
“不了,我待会儿要写篇报告。”
“我挺困的,那我去睡啦?”
胡锁薇拉开他的手,仰起头看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着。
陈致锦顺了顺她的眉,对她笑笑,说,
“那就去睡吧。”
听他应了,胡锁薇赶紧起身往房间走。刚迈出两步,想起药还在包里,放在外边她不放心。又转身拎起包往房间走去。
陈致锦站在原地没有动,等听见胡锁薇将房门关上的声音,才脸色难看地去了书房。
很快就想到了开学的时候,这大半个月时间,胡锁薇尽量让自己不把宫寒的事情放在心上,表现得和以前一样。
可是在陈致锦眼里,她终究是不对劲的。
例如说以前他们做的时候,有时候她虽然会推脱,但多偏向欲拒还迎的那种,现在就是有些抗拒了。
她以前喜欢吃的很多东西她也不吃了。八月份开始的时候,她自己买了一箱冰淇淋,吕燕的婚礼过后她一口也没吃过。
这真的由不得陈致锦不多想。
开学第一天,校长开完会,陈致锦便单独找了吕燕,问她有没有时间喝杯东西。
吕燕颇为惊讶的样子,但还是笑着点头应了,约在了学校的咖啡馆。
两个人落座,各自点了餐之后便一直沉默。
吕燕受不了莫名其妙感受到的压迫,先开了口,问道,
“陈教授找我有什么事么?”
陈致锦温和地笑了笑,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
“你和锁薇现在还联系么?”
吕燕顿了一下,思索一番后才开口说,
“婚礼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她本想说还是有联系的,但就怕陈致锦只是试探地问她一句。
她低头喝咖啡,眼睛悄悄瞥着陈致锦,注意他的表情。她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情绪,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怎么不联系了呢?我记得你们关系一向很好。”
他过了一段时间,才再次开口。
“大概她误会我了吧。”
吕燕愧疚地皱起眉,眼中又流露出些许委屈,
“毕竟那么多年朋友,我是真为她好的。”
陈致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咖啡杯的杯身,问道,
“你跟她说什么让她误会你了?”
吕燕听着手指敲击咖啡杯“嗒嗒”的声音,注意到陈致锦眉眼间的凌厉,心脏不自觉地一紧,“没什么啊。就是争辩了一下。是她的私事,我只是希望她能注意点。我是她的朋友,不好说,陈教授能谅解的吧。”
这话说得意味不明,什么私事要吕燕这种朋友来提醒胡锁薇注意点?
吕燕又张了好几次口,才出声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们俩能够好好过的,不要因为其他任何人影响了你们俩。”
陈致锦气息一凝,望向玻璃窗外的风光,端起咖啡浅浅地抿了一口,眉头微不可见地向中间聚拢。
胡锁薇一直不对劲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他也是没办法才想起找吕燕问问。
吕燕说的话总是让他往不好的方向想。他对她,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不过胡锁薇是肯定有事瞒着他的。
他叫来服务员买单,对吕燕礼貌地笑了笑,开车去了胡锁薇的公司。
吕燕坐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心跳还是很快。
不知为何,同胡锁薇说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很随意,但同陈致锦说话,她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
不过,他们俩如果闹起来…他们爱怎么误会对方就怎么误会去吧。
反正她也没有想要害他们啊,实话实说而已。
就是…看陈致锦那表情,好像没领悟她话中的意思似的,这让她有些糟心。
正是午休的时候,胡锁薇正和同事在公司楼下的餐厅吃饭。陈致锦来找她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饭都没吃完,和同事随便说了几句,就跑开去找陈致锦了。
“你来做什么?今天不是开学么?”
“开学也没我什么事,来看看你。工作忙么?”
陈致锦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上车后,两人便静坐无语。
终于,陈致锦憋不住,侧身紧紧抱住胡锁薇,头埋在她的颈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身体贴得近,他明显感受到胡锁薇呼吸屏住了那么几秒,可她还是说,“我真没什么…”
“你这样我很不舒服,很难过…”
胡锁薇能听出他的声音闷闷的。他很少表现出这种脆弱的情绪。她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真没事…”
她还是不肯说!陈致锦只觉得实在是不能理解,什么样的事让她非得这么憋着?难道真和吕燕说的一样么?
“有什么话你不能对我说么?我对你不够好么?”
胡锁薇隐约能够听出,陈致锦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了。有生气还有点…
哽咽?大概是听错了。
她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她的喉咙里,让她发不出声。她开始纠结要不要说。
“你说啊!你就是做错事了我也原谅你,只要你和我说清楚!”
胡锁薇的沉默让陈致锦彻底憋不住了。
她能感受到他抱着她的手在掐她的背,他用力不小,很疼。
可她做错什么事了?是指她瞒着他偷偷去医院检查还骗了他么?
“我晚上回家好好跟你说吧…”
说出这话时,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反正她憋着,更难过。她一面担心自己,还得担心陈致锦会不会急着要孩子,很烦人。
说完,她看时间快到下午的上班时间了,急急忙忙地跑回公司。
陈致锦的心却因为胡锁薇的话吊起来了。
他坐在车里,双手紧握方向盘,用力地指节都发白了。
他不停地想着胡锁薇晚上要和他说什么,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最不想听到的事,也是吕燕暗示的事。
不是他不信任胡锁薇,而是胡锁薇以前绿他的事虽说是假的,可他潜意识还是隐隐地害怕她会喜欢上别人。
毕竟她说,她那时候怎么也没法儿喜欢上他。那现在,她又能多喜欢他呢?
他是对自己没自信。总担心她会碰上一个喜欢得不得了的人,然后就抛下他了。
晚上胡锁薇回到家,发现家里漆黑一片,隐约能够看得到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开灯?”
胡锁薇打开开关,就见陈致锦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又紧张起来,想了想,说,“我…先去洗个澡。”
她刚转身,陈致锦就冲了过来,扯住她的一只手臂,
“我们先谈谈。”
她看向陈致锦,才发现他眼眶竟然有些发红,脸色差得要命,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等到真正要开口时,她却又卡住了,“我”字说了半天,才狠下心说,“上个月不是去参加婚礼嘛,跟吕燕提到了孩子的事,然后第二天我其实也没去公司,去中医院检查了…”
“怎么了?你怀孕了?你直说啊!”
陈致锦心里着急到无措。话出口之后才想到,要是怀孕了,胡锁薇哪儿会这么反常,肯定会及时告诉自己,他就怕是自己喜当爹了。
胡锁薇连连摇头,她要是怀孕了,她哪儿会这么愁呢。
见她否定,陈致锦安心了。
胡锁薇磕磕巴巴地开口说,
“医生说我宫寒,很难受孕,怀孕流产的几率也很高。”
话至此,她像是犯了什么罪似的低下头来。
陈致锦眼睛却是一亮,觉得浑身轻松得不得了。
“就这事?”
不是出轨就好!
胡锁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致锦,语气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我要是不能怀孕,你不介意么?我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
她是农村长大的。还记得小时候,村上有一户人家。妻子不孕不育,丈夫在外面找了小三,生了孩子后光明正大地把孩子和小三都带了回来。
那家人很看重子嗣,妻子一开始还是反抗的,可是后来她的公公婆婆都骂她,“不会生孩子还想让人断子绝孙?你怎么这么毒?”
所以,她觉得男人应该很看重子嗣,还有公婆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媳妇不能给他们生孙子孙女。
陈致锦倾身轻柔地抱住她,声音虽轻但是很有说服力,他说,“没事啊,现在可以做试管婴儿。”
其实他结婚到现在,都没考虑过生孩子的事。
他本想和胡锁薇再腻上几年的,他怕胡锁薇生了孩子之后一心扑在孩子身上,顾不到他了。
不知道胡锁薇如果得知他有和孩子争风吃醋的心思,会不会又觉得陈致锦和别人灵魂互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