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意,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他看我,目光冰冷,我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怎么如此温暖的人,也会有把人的体温瞬时降到零度的眼神?“雷诺,我和他…”
“我不想听,你出去!出去!”他大吼!“雷诺…”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不能!“什么事?”
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涌了进来“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事出院再说。”看到我们这样的架势一把把我拉开,往门外推。
“雷诺…”我挣扎,我不能就这样走啊,可是,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雷诺,你为何不肯听我解释?冬天,是不是说冷就冷啊?怎么好像都没有经过秋天?我慢慢跺出病房区。那文件袋里的,是我和江绪言的照片,有生活照,也有很亲昵的照片,也许,唯一的误会就是那张从侧面看好似接吻的照片。
那些,都是几年前的照片了,而那张,是有天我在客厅沙发上不小心睡着了,他拿了一床被子给我盖上,从侧后方咋一看,的确是很像在接吻。
而我之所以会知道这张照片,是因为,这照片是姐姐照的。她说,那是无意中拍下,觉得很美,就一直留着。
可是,为何会在雷诺那里?为什么?为什么姐姐的照片会在雷诺手上?医院总是这样灯火通明吗?我走出大门,转过头向后看了一眼,那一盏盏灯光,亮如白昼。为何,我的心,却在黑暗中彷徨?
明天是圣诞节啊…究竟是谁,连圣诞也不让我好好过?路边的灯,投射出昏黄的光,一点也不觉得温暖,反而很荒芜。为何,我总是要回到一个人?***
夜凉如水。那阳光碎裂在熟悉场景好安静一个人能背多少的往事真不轻谁的笑谁的温暖的手心我着迷伤痕好像都变成了曾经…哪里来的音乐?还挺好听的。一个人能背多少的往事?是啊,为何那么累?我不想再背了,行不行?
忽然,音乐断了,但即刻又响了起来,我此刻才反应过来,是电话响。我拿出一看,上面“端木”的名字正闪个不停…“喂…”
“阿逝,”电话里传来端木的声音,听起来,他好像就在旁边跟我说话“我是端木。”“嗯。”我自然知道,有来电显示么。“有什么事吗?”“雷诺…好点没?”“他,挺好的。”我说。
“你…怎么了?”“我?没事啊…”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和,我不想让他听出什么。“阿逝,你在哪?”“我?在医院啊。”“好,那你早点休息,再见。”
“再见。”我关上电话,忽然不想再走,我看着前方,黑糊糊不见尽头…我在路旁的路灯底下坐了下来,曲着膝盖,抱着胳膊,下巴放在膝盖上。
雷诺,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你居然宁愿相信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也不肯听我把话说完…真是,太讽刺了!为何总有人闲着没事,喜欢做这些背后捅人一刀的蠢事!我都已经离他们远远得了,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深深吸了口气,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空地,那里,一团黑暗,是我的影子。原来,这么多年,无论什么情况,一直在身旁陪伴我的,只有我的影子…
孤单只影,是不是就是像我这样?到哪都是多余。急速的刹车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厌恶的闭了一下眼睛,扰民!“你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坐姿。”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看去,不由的愣住了。“你也够能走的,居然走到这里,还好没有找错方向!”端木在我身边坐下,可惜了他身上那套名牌西服。我看了他一眼,不作声,不想说话。
“你准备坐到什么时候?”好半晌过去,他终于开口“降温了,平安夜着凉就不好了。”哦,对了,今夜是平安夜。难怪街上如此热闹,可是,我看着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却没有人注意过我,最多只是一眼,便恢复原有的行程轨迹,再无下文。
本来如此,曾经最亲密的人,都不愿相信我,都要赶我走,更何况是那些全然陌生的人?哼!真是太可笑了,平安夜,平安的是谁?总之,不会是我!
“走吧。”他看我没有反应,自顾自站了起来。我不理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我不想动,好累,一点也不想动。
“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躲在这里自虐。只不过,你这样,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对谁都没有好处。”端木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光线,连影子都不见踪迹。
商人不愧是商人,做人做事,都讲求“利益好处”可是,我不是,所以,我不在乎。只是“痛”谁会为我痛?“雷逝!跟你说话听到吗?又不是世界末日,失恋有什么大不了,谁离了谁活不了,这么幼稚的事情是你觉得很好玩是吧!”
“谁说我失恋了…”我忍不住辩解“你这人好没同情心。”我小声嘀咕。“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是失恋是什么!”他轻蔑笑了一声“同情?同情有何效用,你需要?”
“哼!真是…”我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他,是我不懂得伪装,还是他会读心术?“那还不赶紧起来,坐在这里真难看!”他蹙眉。我“腾”得站起来“难看你还坐!”
“那不是为了和你荣辱与共么!”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孩子气,灯光照在他眯起的眼睛里,反射出异样光华。我笑。端木在这个时候还可以开玩笑。是啊,有什么了不得的,明天雷诺出院,等他消火了再和他解释会更好吧。
“走吧,带着你喝点热的。”“嗯。”“谢谢。”我接过端木递来的玻璃杯,双手紧紧捂着,好暖和。
里面的内容我根本不在意,我贪恋的,是它带来的温度。我环顾四周,端木屋子不大,三室两厅,只不过,这里的地段,在这个寸土寸金的都市里,几乎是钻石的价格。
装修很有特色,整个暗沉的黑白色系,但装饰物运用得很合理,所以不会显得严肃和刻板。透露出的反而是时尚与品味。“烫!”他在我旁边坐下,出声提醒。“啊?不会。”我并不觉得烫,烫些才好。
“你女儿呢?”在他车上我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却看见端木站在车外,地上已经一地烟头。“在她外公家。”
“哦…”我点头,这样的私隐,不是谁都愿意提吧,我好像挺不知趣的。我专心看着心里的杯子,闻着那淡淡优雅清香…
沉默,渐渐弥漫,我似乎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这个平安夜里,在我身边的,是他。带给我温暖的也是他…“雷诺,怎么样了?”好半晌,他终于开口说话,打破这满室清冷。
“呃…”我顿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手里的茶,清香而淡雅。“他…挺好,明天出院。”“需要我帮忙吗?我明天有空,可以去接他。”“不必。”我连忙说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麻烦他。可是说的太急,一下子被呛住了。
“咳咳…”我捂着嘴猛烈的咳嗽起来,喝了一半的茶呛在喉咙里,清甜的水呛出了辛辣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口腔深处,眼泪都止不住流了出来。
“你小心点!”他拍着我的背,却没有任何缓解的效果。“咳…”好不容易缓解,我深深吸了口气,手背抚上脸颊想擦去呛出的眼泪。真是,丢人…“泪盈于睫…”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而我无法抹去眼角泪迹。“端木…”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跳,忽然顿了一下…“阿逝…”
他缓缓的靠近,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他的唇,带着温的气息,落在了我的眼睛上,他伸出舌尖,细细舔上我的睫毛眼角…
泪…在他的舌尖溶化…慢慢渗进我心里…他松开我的手,双手抚上我脸庞,唇,从眼睛缓缓下移,落到我鼻尖…不,不可以…我心里叫嚣着,可是手垂在身侧,却使不出任何力气…不可以,不可以啊…我觉得眼眶发热,火辣辣的疼,狠狠灼烧着我…
他的唇,带着淡淡的茶香,在我鼻尖围绕。“阿逝…”他轻轻唤我,唇,用及其缓慢的速度,却仍在下移…我一把推开他,就在他将要吻上我的瞬间。推开了他…我垂下视线,不看他。心里…我是怎么了?为何总是无法彻底而决断的拒绝?
那丝丝缠缠的,是什么?我怎么可以这样,三心二意?雷诺不愿相信我是对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何况别人?“夜里,早些休息,我带你去客房。”
他松开我,站起来向前走去。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息钻进我耳中…我咬了咬下唇“不了,我回家。”我放下杯子站起来,再温暖,也不是雷诺。他转身,与我面对面站着,视线与我平视“真的不行吗?”
“呃?”什么意思?“他不过比我早认识你一些…”我垂下眼睛,不看他“不是的…”“不是什么?”“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爱一个人并不是先来后到。“那为什么?”他一下抓住我肩膀“这么多年,我…”
“呃?”我被迫抬头,这么多年?是什么意思?“阿逝…”他紧紧皱着的眉,曲扭成奇怪的形状,似乎在责怪我。既然心里没有他,既然无法接受他,那为何,要给予希望?希望,有的时候是很可怕的毒药。
希望的背后,是失望,是绝望…我咬住下唇,无言以对。我懂,可是,我没有办法。事事难两全。或者,无法残忍便是最大的残忍。“对不起…端木,我要走了。”我挣开他束缚,转身。“为什么?”他在我身后喊道。
“我不要听对不起,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不需要…”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端木,你要的我给不了。除了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何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没有为什么,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爱,找得出理由吗?如果可以,那又有谁可以告诉我?想知道答案的不止他一个。
“他就那么好?”我摇头“不是…”这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那是为什么?他这么对你,你还如此待他?值得吗?”
“那你这样待我,值得吗?”他一下愣住了,看着我,颤了颤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更何况,是我伤了他…”“你们,没事吧?”“没事…”我摇头,端木果然是心地善良的人。“我送你回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