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手,太狠了吧!雷诺的背上交错着粗细不一的伤痕,红得,泛着血丝,有的已经高高隆起,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脊椎底端。
像一巴巴匕首,刀刀插在我心头!我颤抖着手,伸出一个手指,慢慢抚了上去“嘶”他痛叫!“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缩回手,紧紧咬住下唇。他转过头“你哭什么,我不疼。”哭?“没有啊…”为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哽咽?视线开始模糊?我是怎么了?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哼都没有哼一声,被他毒打的时候,我也没有哭。
可是,看到雷诺的伤,为何,好像痛在我自己身上?“雷诺…”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说不出完整的话“很痛吧…皮带抽的,是吗?”
“不痛,没事的。”他伸出手指,刮去我脸上泪水。我深深吸了口气“我帮你上药。”我拿出一瓶喷雾,往雷诺背上喷去。“这是止痛的,一会我再帮你涂药。”“嗯。”他闷哼一声。我知道,很冷,这个喷雾很冷。
“先吃饭吧。吃完饭吃药。”我们都还没有吃晚饭,一切安顿下来,我早已饥肠辘辘。“好。”我做了简单的稀饭,家里只有酱菜了。“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今天就将就一下吧。”我把碗递给他。
“雷逝…”他结果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我是担心了,看着他那张大花脸,我心里很复杂,我担心他,却又不止担心,是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经历失去…他,是我唯一亲人。我已经把他当成亲人,最亲的人看待!“我以后会小心,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雷诺…”“嗯?”“告诉我好吗?”他静静看我,半晌“特俗套的故事,跟三流电视似的,你不会有兴趣知道。”“我想知道,关于你。”我坚持,我希望能为他分担些什么。“好吧…”
他放下碗,用手托着下巴,眼神却透过我,看向了远处“我跟着奶奶长大,意识中没有所谓父母,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有人告诉我,我父亲是个赌棍,欠下大笔赌债后落跑,然后母亲改嫁。”
“再后来,奶奶生病,我问三哥借钱看病,但奶奶还是…”他转过眼神,看着我“再后来,就在街上拣到你了。”
“你…”“说了是很俗套的故事,你不会有兴趣。”我摇摇头,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雷诺,谢谢你…”我说“谢谢你拣我回家。”
“雷逝…”我笑“谢谢你。”我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从脸颊到耳际,再到脖子。我笑“雷诺,你好可爱。”“你…”他有些动怒,语带不悦。“雷诺,有正经事和你商量。”我收起玩笑语气。
“嗯?”“我去梦之烟花工作。”“不行!”他果断拒绝!“雷诺,你想想,你伤成这样,怎么去上班?我们难道不吃饭,不过日子?不看病,不治伤?”我拉过他的手“我会好好保护自己,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
“雷逝…”“相信我!”“嗯!”我扬起嘴角,笑“乖!”拍拍他脑袋。
***那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一切回归平静,若不是雷诺身上的伤,我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个恶梦。梦醒了就好。可是,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的。我必须瞪大眼睛,看清楚。那晚以后,我便开始在“梦之烟花”
上班。去了才知道,收入的确不薄,甚至比我预料中的要好很多。这些日子的平凡人生活,我已经充分了解柴米油盐医疗交通,甚至银行利率,诸如此类的市场行情。
所以,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的待遇比起工薪阶层,已超出许多。而且,我的薪水比雷诺高。因为他是兼职,而我是全职。
“梦之烟花”是全天营业场所,而且几乎就是24小时营业。所以,我们是轮班制上班。我选了白天上班,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这样,刚好可以配合雷诺的时间,只是少了些夜班补贴。但分红提成奖金,加起来也不少。
这份薪水,供应我和雷诺的日常生活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他的学费,还有,他借的钱…他始终没有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数目。我知道,他不是不信任我,而是不想我担心。
可是,我很想,能和他一起分担。“你回来了?”我推开门,看着满室昏黄,温暖的灯光衬着整个屋子柔和而安详。这简陋的屋子立刻生动起来,我心理泛起一阵感动“嗯,我回来了。”
“忙吗?”雷诺坐在桌前看书,他快要考试了。“不忙,”我把肩上的包包放好“药吃了吗?”“吃了。”我知道他不爱吃药,吃来吃去就是消炎药抗生素。“那我帮你上药。”
“好。”我从抽屉里拿出软膏,走到他背后。他把衬衣脱下,露出坚实后背。上面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有些只剩下一条淡淡的印子。曾经的红肿已经平复,取而代之的是青紫色的淤青。
“打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我说,我把药膏抹在自己指尖,顺着他伤痕的位置慢慢抹匀。我明显感到他颤了一下,我缩回手“我的手太凉了,我去用热水洗洗手。”
“不用。”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站起身抓住我的手腕。目光与我平视。“怎么了?”我问。“你的眉头皱得好紧。”他说。“有吗?”我笑。“有。”他伸出另一只手,抚上我眉间“即使你在笑,这里,也是紧紧皱着的。”
“没有…”我忽然无力,我觉得自己一直掩饰的很好,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为何…他这么轻易就把我看透?“唉…”他些些叹了口气,松开我,转身坐下,继续看摊在桌上的书。
那一声叹息,轻微的好似呼吸,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可是,我却被镇住了。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雷诺…我洗漱完出来,看到雷诺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本书,嘴里在喃喃自语。
床头的灯光,洒在他脸上,以鼻梁为分界,半明半暗,他的睫毛很长,此刻正在微微颤动,投在眼睛下方的阴影也跟着不断晃动。我走过去“该睡觉了。”已经十一点,他明天还要上课。
“嗯,”他睁开眼“你先睡,我背完这章。”“嗯。”我越过他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下,被窝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暖和和,我满足的闭上眼,蜷着身子睡去。迷朦中,我觉得有人抓住我的手,手指挤进我手掌,与我的手指交叉,那人掌心的温度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觉得有一丝微笑爬上我嘴角,很甜呢…这样的梦,多做做就好了…“今天有什么好新闻?”今天周一,我轮休,难得的休息,可以和雷诺一起吃饭。
自从我开始上班,能一起吃的,便只有早餐了。平日他都在学校吃,只有周末回家做,说实话他做饭比我好多了。
“没有,也就是那些。”他坐在床沿看报纸。他有每天看报的习惯,关心国家大事是好事吧,可是,我却对不感兴趣。“吃饭。”“嗯。”他走过来,自然还带着他的报纸。“什么这么好看?”我手里捧着碗,有些好奇。“招聘广告。”他说。
“想找工作?”“随便看看。”他顿了一下,放下手中报纸,抬头看我。“你…”“什么?”我奇怪他的欲言又止,觉得自己也跟着辛苦。“你是不是吧以前的事都忘了…”
我垂下眼睛,不说话,我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不是的,我没忘,我通通记得,我不过是个被家人出卖的可怜虫,我可以这么说吗?可以吗?“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大,那么,还在读书吗?学什么呢?”
他说,但语气似乎只是喃喃自语,而不是询问。“不知道啊…”我闷闷的说,我不喜欢读书,即使上学,也是打发时间,敷衍别人,而自己,还真的什么也没有学到,我对学校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唯一喜欢的,又不可能当成工作。“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即使想不起来,也没事。”他故作轻松的说道。
“嗯。”我的视线慢慢往下移,会想起来?可是,我却宁愿自己真的把一切都忘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把报纸翻了一面,我的视线正好停留在上面,哪里…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那一刻,一切静止…我慢慢放下碗,抽过那张报纸。那是一张照片。一张整副版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穿着正式礼服,笑容灿烂,形态亲昵。
“江樊集团正式成立…江氏集团董事长江绪言不日将迎娶翻家大小姐樊家如…”这些鲜红大字,印入我眼帘…他们…姐姐,你终于要嫁了吗?带着整个家,陪嫁过去?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吗?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名字的意思吗?樊家如,樊家意,就是樊家如意…可是,没有我,樊家如何如意?
哦,对,以后,也没有樊家了,以后就是江樊集团了。姐姐,虽然,我们只差五分钟,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是你带大的,我的世界里,一直只有你,直到父母意外过世,你遇上他,并爱上他…
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都过得很好,不是吗?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对劲了?是因为他吗?还是因为家族危机?所以,我成了祭品,成了牺牲品…但我不怪你,姐姐,真的,是我拖累了你…而现在,你终于要追寻自己的生活了…姐姐,你终于摆脱我这个负累了…姐姐…姐姐…
“是挺漂亮…”雷诺看过来“不过还是没有你漂亮…”“很漂亮吧…”我说“本人比照片更漂亮…”我怎么可能有姐姐漂亮…怎么肯能…“咦?你怎么知道?”他很奇怪。
“啊?”我忽然醒悟“我猜的,你看这报纸,这样的油墨,这种印刷…本人一定更漂亮…”“是吗?”他狐疑的看我一眼,再看看报纸“可能吧…”我心里长长舒了口气,撒谎,真是门高明的学问。
“可是,她弟弟失踪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她倒是有心情结婚。”“什么?”我心里一惊,雷诺怎么知道?“喏,报纸上写的呀,说什么,樊家二公子,行踪不明,樊家对外声称,他出国游学,但据知情人士透露,他目前下落不明…”
出国游学?我么?为什么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呢?“有人声称,江樊集团的建立并没有得到樊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应允,有关人士透露,不久的将来或许会上演家族财产争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