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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清辉静静的坐在包间的角落里。
他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幅抽象画上, 色彩艳丽,线条扭曲,像是濒临末世的人, 充斥着挣扎与不安。
他看着, 突然觉得这幅画就像在说他父亲。外表光鲜亮丽,内里, 早就扭曲肮脏不堪。
陆沉推门进来, 他抬了抬眼皮:“来了?”
陆沉将外面染着寒气的大衣脱下, 在他对面坐下,问:“什么事这么着急把我叫出来。”
贝清辉笑了笑:“你猜我刚和谁碰面回来?”
“我怎么知道?”陆沉摊手。
“清远。”他看着陆沉微微惊讶的双眸, 笑:“听到了一些原本不该我听到的东西。”
贝清远开始的时候还有所保留, 后来因为喝的大了,便开始语无伦次。贝清辉耐心好,听了大概。
针对之前发生的那起事故, 其原因并不是工人的操作不当, 而是矿区内的设备老化并一直没有更新导致。这件事贝振铎知情, 贝清远也知道,那些工人也清楚。
所以在贝清远看来, 他要做的就是在给工人一定补偿的基础之上, 全面检修矿区设备,并将所有老化设备替换。
但是贝振铎却不允许。他不仅拦腰斩了一半贝清远提出的给工人的补偿金额, 他还要贝清远以补偿金为筹码,换取工人对事故原因的三缄其口。而对于矿区的设备更新,他更是只字不提。
赔偿工人本就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但是贝振铎却把这件事做成了一场交易。这与贝清远想象中出入太大,更没有想到自己敬爱有加的父亲竟然如此冷漠残酷,他一时接受无能,就只能借酒浇愁。
只是他的失态贝清辉早就看在眼里,轻而易举的,就从他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陆沉的声音冷的像一汪寒潭,连语气都变得冷硬:“你打算怎么办?”
贝清辉抱臂,靠在沙发上。原本有些平庸的五官泛起了一层奇异的光芒:“他想藏起来,那我就让它暴·露的更快。”
无数个日夜,他的眼前总会浮现母亲去世时的情景。
她已经瘦成了一个纸片人,骨头嶙峋,连眼睛都凹陷下去,阴森森的,带着无限的绝望。她手上汩汩的冒着鲜血,一点点的染透他的衣服,从温热到冰凉,再到毫无气息。
从那一刻起,贝清辉知道,母亲死了,他也没有了父亲。
他们是父子,作为儿子,他很了解他的父亲。贝振铎这个人,不爱任何人。他最在乎的是他自己,还有能维持他高高在上的身份的天启。
他要毁了天启,更要毁了贝振铎这个人。他要让他体会一下,当年母亲的绝望。
“如果仅仅是隐藏事故原因,他完全可以寻一个替罪羊。要做的彻底,就要让贝振铎绝对没有任何理由挣脱开。”陆沉冷冷的笑着,将一份随身带来的文件递到他面前:“不如,你看看这个。”
贝清辉意外的看了陆沉一眼,打开文件,飞速翻动之后,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沉:“这个,当真?”
“自然当真。”陆沉冷冷一笑:“当年的事故我已经找到了遇难者的家属,随时可以作证。而有关樊行远的死,现在还缺最后一环。”
“谁?”
“金禾。”
“她?”贝清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她能知道什么?”
“她知道的会很多,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多。”陆沉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些,对你来说,够不够?”
贝清辉看着他,眼神平静,他在审视陆沉,从未有过的专注。
半晌,他倏尔一笑:“够了!”
他站起来,伸手,似是意有所指般:“陆沉,合作愉快。”
陆沉看了他的手几秒,做出同样的举动:“合作愉快。”
夜风寒凉,贝清辉的车子已然汇入车流,消失不见。陆沉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靠着车,点了一根烟。
他很少抽烟,但是现在,他很需要一根烟来刺激他的神经。
仰头吐出淡淡的烟圈,他挥手打散,让烟味透过打开的车窗,一点点的消失。
他在想贝清辉刚刚说的话。他那句合作愉快,总是意有所指。或者是说,贝清辉可能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但到最后,贝清辉还是没有点破。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看透了彼此对彼此的需要和利用。但幸运的是他们要的结果是一致的,所以在看到结果之前,他们可以刻意的忽略。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楼下客厅的灯还亮着,一片流光。
陆沉轻手轻脚的上楼,打开房门,没有看到怀音。
他挑了挑眉,亲密接触后,怀音向来是在他房间睡的。这会儿人不不在,看来是回自己的房间了。
他脱下外面带着厚厚寒气的外套,转身之前,视线停留在床头的抽屉上,从最里面掏出一个浅灰色的盒子。
怀音的房间静静地,细听下去,还有她规律的小小的呼吸声。他走过去,扣住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从盒子里掏出一根手链,小心戴在她的手上。
饶是动作很轻,也还是惊醒了她,揉了眼睛迷迷糊糊道:“陆沉?”
“嗯。”他应了一声,寻着她的唇,细细的亲了下去。
手上多了一件东西,怀音原本想问问,但是他不给她机会,陷入了他带来的一场极致欢愉中。
换了场合,陆沉有些兴奋,连动作都忍不住粗野起来。怀音受不住,低低地呜咽,小兽一般。他咬着她的唇,一口口吞掉她所有的呼声。
醒来的时候不算晚,陆沉还没醒,搂着她腰的手带着沉沉的温度。
动一动,身体还有些酸疼,伸手,看到手上戴着的银灰色珍珠手链,她愣了一下。
她举起手,慢慢的看着。
模糊间还记得昨晚上是他给她戴上的,但是那会儿他根本也没给她问出口的机会。银灰色的珍珠饱满而圆润,附在她的手腕上,映着肌肤多了几分雅致。
“喜欢吗?”就在她举手观看的时候,陆沉已经醒了,哑着嗓子问她。
“喜欢啊。”喜欢漂亮精致的珠宝,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尤其还是他送的。换了姿势,长发一层层逶迤般散落下来,她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有一段时间了。”他捏着她的手腕,扣在唇边亲了一口:“去日本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好看,特意定了一条。那时候还在LV,实在找不到借口送给你,拖到了现在。”
在LV的时候,怀音恍然,故意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胸肌:“但是我没有礼物送你啊。”
“没关系,有你就够了。”他翻身压住她,又是一室的春·色。
又是耳鬓厮磨的一天,再晨起的时候,整个黛城被笼罩在一场巨大的风波之中。
以黛城日报为首的各家媒体推出了有关天启集团旗下煤矿由于设备老化而导致事故的专题的报道,并且指出天启集团有意隐瞒事故真相,混淆视听。
很快,微博上一个新注册的账号爆料,其实天启集团的煤矿并不是第一次出事,早在十五年前,就曾经发生过一次事故,造成七人受伤,两人死亡。但是听说当初的负责任贝振铎用钱压了下来,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网络社会,信息的传播速度只能用光速来形容,几乎是迅速的,这件事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有人质疑这个账号爆料的真实性,说当年的贝振铎大概没有这么一手遮天的本领。
也有人觉得十分有可能,当年不比现在,信息闭塞,再加上如果钱用的足够,没有人会不答应吧。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此热议的事情,已经无法视而不见。不久,相关单位已经组成联合考察组入驻矿区,进行精密的调查分析。
贝振铎接到消息的时候,脸色铁青,砸碎了手边的琉璃烟灰缸。
贝清远拦下了贝清辉,不过几天,他好像瘦了很多,脸颊瘦削,不见以往的健康。
他抖了抖嘴唇,压低了声音,像是带着极大地恐惧:“大哥,网上的报道,你······”
贝清辉陡然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你想说什么,说网上的报道和我有关系?”
“难道不是吗?”他掌管着矿区公司,自然了解内情。他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相关的内容,除了贝清辉!不是他做的,更不可能是爸爸做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贝清辉了!
“那天,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是吗?”
贝清辉定定看了他几秒,蓦地一笑:“清远,做人呢,不要太狭隘了。那天我只不过是碰巧遇到你,然后看你心情不好,陪你喝一杯而已。”
“的确,我是听到你说了些内容。但是,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自掘坟墓?我没那么傻!”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贝清远的肩膀,似是十分了解他的心情:“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觉得是秘密的东西,说不定别人早就知道了,你啊,不要太自信了。”
“真的不是你?”看他如此笃定,贝清远也开始动摇。
“到底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真的。”他遽然俯身,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其实这样也挺好,清远,这样一来,正好解了你的忧愁苦闷,不是吗?”
贝清远的瞳孔陡然收缩,像一条线一样,带着异样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要抑郁了!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