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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音有些头痛, 着实不愿意搭理他,只低头看手心里握着的玻璃杯,和里面尖尖竖立着的茶叶。
倒是温祁站了起来, 有礼且谦和:“你好, 你是?”
陆沉收回视线,伸出手:“我是陆沉, 怀音的······”而后,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朋友。”
“我是温祁。既然都是朋友, 那就一起坐吧。”温祁视线从两人身上淡扫片刻,些微明白了, 扬声叫服务员再添一副碗筷。
陆沉也不客气, 拉开怀音身侧的藤椅坐了。看向温祁的视线里,含着打量与审视。而温祁,也不动声色的看陆沉。
陆沉看温祁, 儒雅淡和, 清隽如翠竹丛生。
温祁看陆沉, 眉眼藏夭,幽深如长月映潭。
衡量过后, 彼此相视一笑。陆沉率先开口:“温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怀音的?”
“不多久。”温祁浅笑。
“想来也是。”陆沉煞有介事的点头, 侧眸看了怀音一眼,眼角一挑, 秀致盎然:“毕竟她才回来没多久。”
“陆先生很早就认识怀音了?”温祁问。
“是啊,很久,十年了吧。”他点头。
这么久?温祁心中一动:“十年?看来陆先生比我要更了解怀音。”
“这倒是, 毕竟,我们住在一起。”陆沉恶意道。
啪,玻璃杯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怀音终于抬起头,看向陆沉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恼怒!
陆沉却只当没看见,余光里是温祁一闪而过的惊讶,他身子后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哎,不会吧,怀音你没有告诉温先生吗?这不对哦,我怎么教你的。做人,最重要的是诚实,你忘了?!”
语气里含着恰到好处的缠绵,外人听了,无不误会。只是温祁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搞笑。
这个陆沉,不会是把他当情敌了吧?
再看怀音的脸色,眼睛里的羞恼已经漫了出来,颊边腾起了几分胭脂色,俨然是气坏了的节奏。
虽然有些事情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定论,但温祁骨子里护短的劲儿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是吗?这事儿怀音没和我提,想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提的大事。”不动声色的执壶给怀音添了水,温祁又道:“不过我倒是要谢谢陆先生对怀音的照顾,说不定以后,也就用不到了。你说对吧,怀音?”
温祁冲怀音小小的眨了眨眼睛,怀音心领神会,重重的点头:“就是。”
倒是陆沉被噎了一道,一口气上不来,旋在胸膛里,堵的他肺疼,心脏更疼。但是当视线落在温祁和怀音那如出一辙翘起的唇角的时候,陆沉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挥之不去。他猛地站起来,藤椅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引得怀音眉心重重一跳。
“你干什么?”她说出来今天以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陆沉掩住心头逐渐成型的恐慌,低咳了一声:“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他说要走,怀音却又觉得奇怪。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看不出所以然,点头:“好。”
陆沉冲温祁点头致意,说了句改天我做东请温先生到家里吃饭就匆匆而去,怀音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就读出了几分仓皇而逃的意味。
陆沉出了餐厅,没了空调,门外的艳阳形成的黏稠的空气堵住了他的胸肺。离了怀音和温祁,他眉眼间的躁意清晰可见。
回头,透过餐厅的落地窗,他将怀音和温祁两个人笼在视线里。隔窗相望,像是冷眼旁观,那眉眼间若有若无的相似,让陆沉彻底沉了心。
半晌,他拨通了一个号码:“苏淮。”
湘菜以鲜香辣而闻名,这家菜馆的老板是湖南人,做出的菜也格外的地道。怀音偏爱桌上的粉蒸肉和剁椒鱼头,直到歇了筷,还恋恋不舍。
温祁失笑,觉得这样的怀音实在太好哄,一顿好吃的就能叫她满足。
两人没多做停留,温祁明天飞德国,还有行李要收拾。结账出门,先送怀音回积山道。
车子到了积山道停下,此时正是午后,天色有些阴沉,西北的天空卷起了深色的云翳,挟着狂风暴雨,正慢慢袭来。
“怀音。”温祁率先开口。
“嗯?”
等到从德国回来后,想来那件事也会有定论了吧?与其给她徒增困扰,不如等有了结果再说。如果是他搞错了,也省的空欢喜一场。如此一想,温祁也就放弃了之前的话,转而道:“没什么,要下雨了,早点回去吧。”
“好。”怀音开了车门,踏出脚的片刻又收了回来:“温祁,你要在德国待多久?”
温祁一愣:“大概十天。”
“十天?”怀音若有所思的点头:“好,等你回来,给我电话吧。”
温祁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好。”
怀音回家的时候,苏淮不在,只陆沉在家,站在紫藤花架下的阴影处讲电话。此时狂风已起,吹得他衣衫翩飞,捏着手机的手指莹白修长,神色淡淡,却藏不住他眉宇之间的浓丽之色。
她走的近了,他才发觉。骤然偏头,手机挪开了几分,怀音听得分明,是贝涟漪。
然后,陆沉就掐了电话。
他向她走近了几步,生的高,身影垂下来,怀音就被笼罩在其中。
“你和温祁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一直要纠结她和温祁呢?!怀音有些烦躁的想。她觉得自己的好脾气透支的差不多了,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抬眸,认真地看向陆沉:“陆沉。”
黛城话温软绵,怀音在黛城生活的时间不长,却把这话里的精髓学了个干净。以至于到了LV的十年里,这股软软的味道都保留了七八分。
往常她叫他,软绵如黛城三月春雨。如今叫他,只堪堪两个字,却是十分的冷硬。
“我和温祁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陆沉又趋近了一步,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热度。
“怎么样你心里明白,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她瞪他,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透着一层清澈的水汽。
可陆沉就是知道,她是在很认真的和他下通牒。
他突然就有些狼狈,转过脸,不再看她的眼睛:“生什么气,我这不是想给你把关嘛。你笨的跟只熊似的,要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着怀音站在原地,嘴角漾起了一丝苦笑。
你这样牵扯不清,总会让我误会。再这样下去,我怕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所以,怀音抬眼看天边滚起的云翳,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陆沉接到梁安妮的电话,是晚上九点半。
他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数字几秒,眸色渐渐转身,唇角漾起了一个古怪而诡异的的弧度。半晌,终于滑动了接听键。
几日不见,梁安妮憔悴的吓人。
像是一颗饱满的充满汁水的苹果,一夜之间,失了水分,变得干瘪而死气沉沉。
陆沉隐在包间的沙发上,灯光落下的阴影将他的身形掩了几分,忽明忽暗间,像是暗夜里蛰伏已久的怪兽。
他知道梁安妮去了芝加哥,去验明周舟死亡的真相。周舟死之前,手机里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国际通话,地址是国内。没有人知道这个电话说了什么,只知道周舟在接这个电话没多久,就出了门。然后在芝加哥的深夜里,碰巧遇到了黑·帮械·斗,死于非命。
异国他乡,这个年轻人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警方草草了案,人人都在感慨,这个年轻人的运气真是不好。
又有谁会去深思,那通国际长途,是否和他的死有关系?
亦或者根本就没有关系,但正是这种模棱两可,才会让人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疯狂生长,最终成为草原。
他会怀疑,梁安妮也会怀疑。
“梁征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家里的生意我向来是不参与的。只是偶尔听说,他私下里做古董生意,有些不干净。”梁安妮骤然开口,声音干涩的像含了一口沙子。
陆沉唔了一声,似乎在等着她继续开口。
梁安妮舔了舔唇,嘴皮干裂如裂谷,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陆沉面前:“他和这个人关系匪浅,具体我不清楚,有本事的话,你自己去查。”
陆沉收了照片,透过头顶昏黄的灯光,大腹便便的梁征侧头,与一个中年男子交谈着。
男人不算高,也就是一米七八的样子。身材瘦削,长相一般,只那双眼睛,透着令人战栗的阴冷。
陆沉眯起了眼睛,西京码头,古董,梁征,这些信息如飞快的在他脑海中串联,很快,就串成了一环完整的珠链。
“谢谢。”他沉沉开口。
“不必客气,你和我说周舟的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些吗?”梁安妮讽刺一笑,讥诮丛生。
陆沉耸了耸肩:“你也可以当做没听见,或者转头去告诉梁征。”
梁安妮愣了一下,也是,他既然敢告诉她,就必然会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她的目标就是让梁征付出代价,管他做什么。
“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但是什么时候,你能让我看到效果?”她内心住着一只怪兽,这只怪兽的名字叫迫不及待。
“嘘,不要着急。”他压低了声音,在这安静的包间里,像是呢喃与暗语:“等一等,很快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存稿,快到沉哥求原谅那块了。你们觉得,沉哥得做些什么,才能求得原谅呢?!认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