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汸是被父亲们宠着爱着长大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两位父亲为孩子做了许多。
祝汸喜水,大半日子在水中度过,水也是容易下毒的地方。来前,他的父亲们便给了他许多锦鲤,看似不过普通鲤鱼,实际是能一口辨认出水中任何不对劲的东西,都是些极为厉害的有灵识的锦鲤。
和铃离开后,那几滴清露便被察觉到的几尾锦鲤吞食得干干净净。
只那清露也不知是什么,并不似毒物,甚至那几尾锦鲤吞食过后,还觉着修为反倒变高了?
祝汸列好八十一策,想到开曜老家伙将来的惨状,太高兴了,从房中奔出来,离得远远地便高高跃起,“噗通”跳进水中,好好嬉闹了一番。
在祝汸的计划里,即刻起,从开曜老家伙刚投胎的第一天起,他便要开始他的大计!
往后空余的时间,他不躺在湖面看风景发呆,也不看闲书、作画了,更不去找各位仙子姨姨们话家常,除开去见两位父亲,他预备将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留给整治开曜老家伙!
然而天不遂人愿呢。
哪怕是神仙也不成。
成日里打来打去的鬼界与妖界,又打上了,鬼王又上来告状,说妖王如何如何。妖王不服气,紧接着也来了。他父皇从前便常调解这俩,偏这俩互不相让,谁也不听谁的,天帝的话也不听,来天庭告状,不过是换个地方吵架。
天上还有群爱看热闹的神仙,从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于是祝汸被拖着久久无空去人间报仇,他只能抽空去烧烧元无宫。
原先他去烧元无宫,和铃同齐光便不敢说什么的,如今更不敢说。且他烧完,下回再去时,元无宫崭新如故,和铃与齐光如此有眼色,他很满意!
因为开曜老家伙下去历劫了,他连着烧了三天,明承神君也未来找他谈话。
祝汸觉着,这是他当天帝一千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老家伙如今在人间历劫,过些时候他就下去整治,怎么想,这日子都怎么欢!
老家伙要能一直不回来那就好了。
他的心情好起来,一下子又将元无宫多烧了几面墙,这一回是久违的半座元无宫被他烧着的盛大场景,和铃、齐光见怪不怪,况且神君走前还特地交代过不许打扰帝尊烧他们元无宫的。
小仙鹤看不过去,她义愤填膺地冲过去,认真道:“这是开曜神君的寝宫!您即便贵为帝尊,也不能如此!”
祝汸近来可真是太高兴了,得意洋洋坐在小虎身上,下巴一扬,睥睨道:“本帝尊爱烧就烧!你们神君都没说什么!元无宫就是我的地盘!”
“你,你,你!”小仙鹤傻得很,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祝汸倒又觉得她好玩了,故意再去逗她。
在一旁看着的齐光悄声问和铃:“这要不要阻止?”
“唔,我瞧着她没吓着帝尊?反而逗得帝尊还挺高兴?”
齐光再观察观察,点头:“那就随她逗去吧,帝尊高兴就好。”
和铃默默点头,他们反正紧跟主人脚步,他们神君连自己的家都随帝尊烧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帝尊高兴就好。
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烧好后立刻将元无宫修复好,修复得漂漂亮亮的,静等帝尊下回的亲自莅临。
祝汸满意而归,临走前,指着小仙鹤,吓道:“你再嘀咕,我把你抓回去给我做苦力!”
小仙鹤作为元无宫最后的坚持,大声道:“宁死不屈!”
差点没将祝汸乐坏了,祝汸再吓唬她:“你给我等着!我这找和铃说去!”
小仙鹤回身就跑,祝汸再笑,开曜老家伙不在的天庭,实在是太美妙!
他原还想再烧会儿,忽然打了个哈欠,阿兔问:“小殿下,您困啦?”
祝汸抬手揉揉眼睛:“昨夜看书看晚了。”
“今儿也烧得差不多了,回去歇会儿,明日还要再去处理鬼王、妖王的事儿呢。”
祝汸看看身后元无宫,心道也是,还怕日后没机会烧?
他点点头,溜达溜达地被小虎驮回寝宫,一沾着床榻便立刻睡着了。
兴许是这些时日来都太累,开曜老家伙陡然离开,精神彻底放松,那日起,祝汸便特别嗜睡,即便鬼王与妖王吵完架走了,他也没能抽出空去人间。
因他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阿兔与小虎自是很担忧,差点就要去禀报祝汸的两位父亲,祝汸清醒的时候拉住他们,不让他们去。孩子都是如此,长大后,从来是报喜不报忧,不愿令父亲担忧。
他觉着自己只是困了些,兴许还是百花醉的后劲?
他也向来要强,小小年纪便在如此高位,不想叫外界察觉自己的异样。哪怕到了后来,他开始三日五日的沉睡,他也下了死命令,不许阿兔和小虎去告诉任何人。阿兔和小虎兴许不是最聪明的,本事也不是滔天的大,但他们与祝汸一同长大,两千多年来,除了两位父亲之外,就属他们与祝汸寸步不离。
他们的忠心是一等一的。
祝汸不许他们去,他们也只好听话不去。
尤其到后期,祝汸开始三日五日地睡时,细心的阿兔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想到镜公子原先有了小殿下时,镜公子年纪小,不懂事,也是三日五日地睡,三个月后,生下颗蛋。
这件事,是他从前听镜公子身边的侍女们当作玩笑话来说的。
那时小殿下都出生了,镜公子与殿下还不知那是他们的孩子。
眼下,这情形——
小虎见他开始长久地三日五日地睡,撑不住了,即刻便要去告诉镜公子与殿下,阿兔扯住他:“再等等。”
小虎急得额头都出汗了:“这还如何等?都睡了五日还没醒!”
“你冷静。”
“我还如何冷静!”小虎挣脱开他的手,回头便跑,“你给我站住!!”阿兔用力叫他,兔子发起威来还是吓人的,小虎到底停下脚步,默默看他。
阿兔想了想,将心中的疑惑告诉小虎。
小虎听蒙了,不解问他:“是以?咱们小殿下要生蛋了?!”他说完,立刻蹭地站起来,满脸愤怒,“是谁的蛋!哪个杀千刀的!”
“你给我小点声音!”阿兔气得伸手去掐他手臂上的厚肉,“这种事儿能乱嚷嚷吗?!”
“是是是!”小虎捂住自己的嘴,可怜巴巴地再坐回来,小声委屈着问,“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咱们小殿下怎会有孩子?我们小殿下,他,他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呢!天天跟我们在一块儿,哪里也没去!”
阿兔皱眉:“我只是怀疑,实在是小殿下与先前我们公子的情形太像了。至于谁的……”阿兔莫名想到前些日子仙葩园里的情形,他们小殿下睡着了,醒来后啥也不知道,衣衫不整,万一开曜那个老家伙……难道他看走了眼,开曜老家伙到底做了坏事?
小虎再憨厚也是有些脑子的,不一会儿,他也想着了。
他蹭地再度站起来,双手一伸,手中出现两把斧头,他紧紧握住,杀气腾腾:“老子去杀了那个老家伙!!!”
“你给我回来!”
“弄死他!!!”小虎压根不回头。
阿兔扑过去,伸手一捉,小虎屁股后头的尾巴冒出来了。阿兔拽着他的尾巴,将他拖拽回去,气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种事儿没定论前,你给我冷静些!”
“如何冷静!那个老东西!”
“是不是还不好说,凡事等有了定论你再去报仇也不迟!那个老家伙反正在那儿呢,到时,我与你同去!”
小虎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又被按着坐回去,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等祝汸醒。
隔日,祝汸醒来,睡得还是有些迷糊。念及原先镜公子的那些经历,阿兔小心问:“小殿下,肚中可饥?”
祝汸揉着眼睛摇头:“不饿,倒是困得很。”
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
阿兔心想,这倒与镜公子不同,当时据说镜公子饿得很,难道不是要生蛋了?是他们想岔了?
不论阿兔与小虎如何猜测与担忧,祝汸照例沉睡,有一回甚至整整睡了半个月。幸好鬼王妖王都走了,这阵子天庭事不多,祝汸本就喜欢闷在自己宫里,也不引人怀疑。此时时间已格外接近三个月,阿兔与小虎这心里如同有人疯狂敲着鼓,鼓点又密又急,鼓声震耳欲聋,震得他们心惊胆颤。
阿兔还得分神想着,当初镜公子是在湖里生的蛋,据说疼得很,疼了大半天。
他们小殿下自小就没遭过罪,这可咋办啊?
要不要给移到湖里去啊?
是的,虽说不愿相信,也还不知具体缘由,但他们几乎已默认。
只是睡着的祝汸自己还不明白。
阿兔与小虎紧张得近三个月就没合过眼,等到后来,俩直接趴在床榻边睡着了。
祝汸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瞧见的便是两个毛茸茸的头顶。兴许是随主,这俩是人的形态时,睡着了,也爱露出耳朵。此时他俩,一人顶着俩老虎耳朵,一人顶着俩兔子耳朵,睡得香香又甜甜。
他们是祝汸亲手抱着长大的,一同从小老虎、小兔子与小宝宝玩闹着长大的,说是主仆,实际是最好的朋友,更是家人,他看着不觉就笑了。
实在是可爱。
他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长久以来的困意总算是没了。他静悄悄地坐起身,先伸了个懒腰,想去找些吃的,随后去湖里游上几圈,再去处理政事,他似乎睡了很久,该办正事儿了。处理完政务,好下凡整治那个老家伙!!
他此时满身都是劲!
他轻声从床上站起身,自以为足够轻悄悄,却听到轻微的掉落声。
他纳闷地回头看了眼。
这么一眼,他便愣在原地。
床榻内侧,滚至枕头与床板之间的,那个圆滚滚,胖乎乎,莹莹发着光,通体玉白色的东西,那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