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并没有隔音。
杨婕妤和贺家明的对话，路焕然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显然这两人并没打算瞒他，又或许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再多偷听一些有用的信息，但两人很快就进了主卧，还重重关上了门。
路焕然溜进厅里，只见贺家明和杨婕妤的衣服随意丢在地上，从沙发一直到卧室门口，里面隐隐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路焕然估摸着两人还要一会儿，便赶紧去找自己刚才被收走的手机，翻遍了客厅各处都没找到。啪的一声——主卧门打开，贺家明和杨婕妤一人嘴里一根事后烟，神清气爽地出现。
“你找什么？”贺家明倚着门，皱着眉问。
“我……我找手机。”路焕然没有否认，摆出个纯良无害的微笑，“都这么晚了，你们肚子不饿的吗？我想给大家点外卖吃。”
杨婕妤捏了捏下他的下巴，“小乖乖！姐姐已经点了外卖啦，一会儿亲手喂你吃！”
门铃响了。
路焕然激动得蹦起来，“外卖到了！我去拿！”
他打开门，一个又高又瘦的外卖员站在门口，帽檐压得很低。
“杨小姐的外卖。”男人哑着嗓子道。
路焕然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就要关门。
“等等！”
贺家明站起来，朝外卖员走去。
随着他的脚步，路焕然只觉自己脆弱的心脏咚咚咚剧烈跳动起来。
贺家明站在外卖员跟前，打量了一下，“上次那个小胖子呢？”
“小刘被炒了，我是新来的。”瘦高男人淡淡道。
“便宜他了！上次的盖子没盖紧，打开的时候汤汁洒了我一身，我还想投诉他呢！你可别学他，不然你一个月的薪水也赔不起我一件衬衣！”贺家明教训道。
“对不起。”男人低着头，转身离去。
路焕然松了口气，走到餐厅，把饭菜依次放在餐桌上。
杨婕妤口味重，点的都是川菜，放眼望去，整个桌上尽是红通通油光光的一片。另外还有三盒白米饭，其中有一盒，盖子上压了颗用一次性筷套折的幸运星。
路焕然眼睛一亮，伸手便去抓那盒饭。
“懂不懂规矩？先拿给小贺总！”杨婕妤嗔道。
“哦哦。”
路焕然答应着，把手里的米饭推给贺家明，突然手一滑，饭盒掉下桌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大概是饿得手软，不过还好，饭没洒出来。”路焕然捡起饭盒，吹了吹，重新放在贺家明面前。
“哎，掉在地上的你让小贺总还怎么吃？”杨婕妤另拿过一盒米饭给贺家明，把那盒有幸运星的扔给了路焕然，“下回别毛手毛脚的。”
也许是接受了杨婕妤招募路焕然的提议，也许是刚才的床事让人心情愉悦，总之贺家明并没有很为难路焕然。三人吃着饭，还有说有笑。
路焕然问：“小贺总，明天的导师训练营你也去吗？”
贺家明自顾自吃着，并不搭腔。
杨婕妤代他回答，“小贺总日理万机的，公司还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处理呢，哪有空……”
贺家明打断她，“明天几点？”
杨婕妤道：“十点。”
贺家明道：“还在老地方吗？”
杨婕妤道：“嗯。”
贺家明道：“好，明天我自己过去。”
路焕然好奇道：“可是像小贺总这种条件，是女人都排着队上吧？难道也需要导师？”
贺家明停下筷子，轻蔑道：“你懂什么？泡妞不过是PUA里最初级的，也就骗骗那些没脑子的傻子罢了，PUA学到真正精髓了，玩的可不止这些！”
“真的，比如呢？”路焕然来了兴趣，“听说还有那种职场PUA的，小贺总是不是想学那个？”
贺家明不再理他。
杨婕妤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吃饭，吃完了早点睡。培训的地方很远，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
路焕然问：“到底在哪儿啊？是要去外地吗？”
杨婕妤纤纤手指一点他的额头，娇嗔道：“你还真是个问题宝宝，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明天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路焕然果真不再提问，低着头大口扒饭。约莫是吃的急了，他突然呛咳起来，咳了好半天仍停不下来，眼泪鼻涕搞了一堆。
“我……咳咳，我去下卫生间。”他站起来，狼狈地朝卫生间跑去。
贺家明扫了一眼路焕然的背影，轻讽道：“就这么个没断奶的孩子，你有把握他能撑得起百万流量？”
杨婕妤笑道：“小贺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当主播绝对是越嫩越香。再说了，光PUA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榨出多少油水？像焕然这样的，等我给你包装好了，不知道能吸多少妈妈粉，到时候那些有钱的阔太太、职场女强人可都抢着要给他喂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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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焕然跑进卫生间，关上门，从嘴里抠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定位追踪器。
一般情况下，你点再多菜，饭馆也不会在米饭里附送这玩意儿，但如果送外卖的是贺希声，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事情要倒带回总统套房的那个晚上。
贺希声在帮忙恢复童海涛手机数据的时候，赫然发现引童海涛入局的氧气妹妹竟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在贺家明家中养伤，是烽火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来的。当时贺家明以为他神志不清，说话也不避讳，所以他清楚知道，他们三个正在游说父亲贺晋年投资一个直播平台。
贺希声只当那是父亲众多生意中的普通一桩，毕竟想让父亲投公司的人一年到头数不胜数，却没想到所谓直播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贺晋年开公司给他们洗黑钱！
贺希声心神巨震。
不久前，吴思淇还征求过他的意见，希望能重写保时捷旧案，以舆论的力量为逝者伸冤，控诉贺家明和烽火。当时他拒绝了，一来是没有把握，二来怕给小桐带来二次伤害。可现在，烽火和贺家明的罪证昭然若揭，而且这一次，完全不必把小桐牵扯在内，还能给这二人以致命一击！
他是动心的。
而复仇的念头一起，便像无边的野火一般在心底熊熊燃烧。
他不动声色地黑了女神的终端，发现负责撩汉的女神和负责直播引流的杨婕妤并不是一个人。女神手机里，至少有二十人以上的男友群。这个人是谁？假如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氧气妹妹直播引流，背后还潜藏着一个巨大的PUA组织的话，那烽火在这个组织里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贺希声，行动啊，还等什么！什么氧气妹妹，清纯主播，这种毁人不倦的女人就应该揪出来判刑！”总统套房里，路焕然穿着女式睡衣走来走去，义愤填膺道。
贺希声道：“不行，她很谨慎，我黑不了她的手机。”
“怎么会呢？你不是很厉害的黑客吗？”
“她要连网我才有机会黑她，她的工作手机特别干净，从不使用网络，也不下任何APP，生活手机上又不留任何有价值的证据。”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你别冲我发火啊，我也想行动！可只有接近她身边，才有机会找到证据，但她见过我，知道我是贺家明的堂弟！”
房间里一刹那的沉默。
“我去！”路焕然突然道，“那女人不认识我，我用童海涛的身份混进去，你想法接应我！”
贺希声怦然心动，却又几乎立刻否定，“不行，太危险！那里就是龙潭虎穴，没有小桐的同意，我不能让你冒险！”
“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贺希声盯着路焕然的眼睛，一字字道：“路焕然你给我听着，这不是告不告诉小桐的问题，是我绝不可能让你去冒险。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喜欢小桐，她过去怎么保护你，我以后也会一样保护你！”
“贺希声你也给我听着，今天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也跟小桐姐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要去！贺希声，我是个记者！揭露罪恶是我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