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希声放下电话。
他很想问关青桐改天是哪天,但她挂得太快,他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望着海边一栋漂亮的别墅。
那是他的家。
他的父亲是贺晋年。
只要对房地产略微关注的人就都会知道,郝奚市每年开发的商业综合体中有一半都出自贺晋年之手。包括那个时不时讽刺挖苦贺希声的维修铺老板,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其实这整个电脑城都是他贺二公子的。
贺希声阖上头盔,哈雷朝前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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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居住更私密,又或者说是出于安全考虑,从外面的大路一直到别墅,中间还修了大约五公里长的一条路,这条路也是贺家的,保安的岗哨就设在路的起点。
但今天的这个保安似乎是新来的,贺希声刚靠近小路,他就从亭子里跑了出来,凶神恶煞拦住贺希声道:“喂,干什么的!私人住宅,禁止入内!”
贺希声道:“我住这儿。”
“住这儿?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保安从头到脚打量了贺希声一遍,嘲讽道,“你小子就是再投胎一百次,都没这个命!在外边随便看两眼就得了,再要往里走,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我说了我住这儿!”贺希声又重复了一遍,他向来不喜欢纠缠,哈雷倒退了两步,打算硬闯。
“好你个小子!还不知天高地厚了!”保安扬起棍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往贺希声身上招呼。
“住手!”一辆迈巴赫停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戴着金丝边眼镜、英俊斯文的脸。
保安立刻丢下贺希声,屁颠儿屁颠儿地迎上去开门。车上这人他认识,是贺晋年的侄子贺家明,也是现在贺利集团的副总,精明务实,勤奋有礼,是贺晋年跟前的红人。
“明少爷回来了?不好意思,给您添堵了哈,我这就把那小子赶走!”保安低头哈腰道。
贺家明从车上下来,看也不看保安一眼,满面喜色地朝贺希声快步走来,“小希!”
贺希声点点头。
他许久未见到家人,此刻见到贺家明如此热情,不禁心头一暖,道:“家明哥。”
贺家明兴奋地拍了拍贺希声肩膀,“想着回来了?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肯回来呢!怎么样,刚才没被伤到吧?”
贺希声摇头。
贺家明拉着贺希声走到保安跟前,一个耳光扇上去,骂道,“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这是贺家二少爷——贺总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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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希声把摩托停在路口,上了贺家明的车。
车上还有一个女孩,叫妮妮,据说是贺家明的女朋友。妮妮很乖巧,看到贺希声便一声不响地坐到后排去,让兄弟俩并排坐着说话。
“小希啊,刚才的事别在意,我一会儿就开了他,替你出气!”
“用不着,他不认识我,拦着我是对的。”
“行啊,那就留他一条狗命,回头告诉他说是你贺二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家明哥,”贺希声欲言又止,迟疑片刻道:“我爸他,身体好吗?”
“还行,毕竟上了年纪,公司事儿又多,有时候连着熬个几天,就容易血压高。”
“看了医生没?医生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注意休息呗!但你也知道,就我叔他那个脾气,谁能劝得动他?这两年啊,也亏得我给他分担了一点,才不至于累垮。”
贺希声心情沉重。“家明哥,辛苦你了。”
贺家明一笑,“我是没什么,就怕惹了婶婶不高兴。你也知道,亲疏有别,叔叔放着自己亲儿子不用,却那么重用我一个外人,总会有人说闲话。”
“都是一家人,你为了公司出那么多力,我谢你都来不及。我妈那边你不用太在意,有机会我会跟她说的。”
“哎哟,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贺家明拍了拍贺希声肩膀,宽慰道,“我们兄弟谁跟谁啊,只要婶婶她不嫉恨我,哥哥受点儿委屈算什么!”
贺希声感激一笑。
他摇下车窗,窗外的海风带着他熟悉的潮湿味道。今天风平浪静,堤坝上还停着几只灰色的水鸟。
贺家明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这坝是上个月新加固的,马上台风季节就来了。记不记得从前,你、我,还有晚成,我们三个常半夜里来海边捉螃蟹,晚成的技术最好,能抓一篓子。唉,从小到大,他做什么都出色,也难怪我叔最疼他,可惜啊……”
贺希声脸色微变。
贺家明又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晚成都死了十年了,对了,你的病都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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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明让贺希声先下车,他载着妮妮去地下车库停车。
贺希声刚下车,妮妮就从后排坐上来,八卦道:“哎,他真是你叔的儿子?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过?”
贺家明看着远处的贺希声,冷酷道:“一个废物,还提他干嘛?”
妮妮戳了下他的额头,“胆子不小,这可是你叔的亲儿子。”
“亲儿子有什么用?”贺家明流露出怜悯的口吻,“他,脑子有病。”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他住过精神病院,一年多才放出来!”
“难怪你叔叔这么疼你,敢情自己的儿子不行。”妮妮笑道,从副驾挪到贺家明腿上,甜腻道,“喂,你见过他发疯没有,会不会拿着刀子砍人?”
“放心,有我在。”贺家明凑在妮妮耳根,口中吐着绵绵情话,“他要敢动你,我先弄死他。”
“油嘴滑舌!你敢吗?贺晚成死了,他现在可是你叔叔唯一的独苗……”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我叔要是真的疼他,会明知道他有病,还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自生自灭?”贺家明冷笑道,“知道晚成是怎么死的吗?要不是他吵着要去兜风,晚成根本开车不会撞死人,也不会被曝到网上,最后被逼跳楼。”
“贺晚成是自杀死的?”
“不然呢?”贺家明拉过妮妮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其实我还蛮感谢那些上网转发的人,一次性替我解决两块绊脚石,要不是他们,这贺家少东哪儿轮得到我头上?”
他摘下眼镜,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下头发,嘴角笑容阴鸷,“贺晚成一死百了,贺希声嘛,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但我咨询过——他那种病根本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