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在次来临。
在铜鼓山的围捕里,顾永峰张铁还是凭借着一条绕山而过的河流再次死里逃生,这次他们都不需要跳悬崖了,山涧里的一条暗流直通外界。
顾永峰丢失了半自动步枪,在绕山而过的河流里他俩借助了两根柳树皮管,这条河意外的和三连所在山麓下的这条河流相连,冥冥中注定,无法改变。
人的命,天注定。
他俩是在这一天黎明前离开的水,张铁的枪伤发炎了,长时间的浸在水里,高烧不退。有了前一次逃亡的经验,顾永峰明白张铁要在高烧下去,用不了公安,高烧就能要了他的命。
把张铁弄上山,顾永峰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张铁太沉了,以至于顾永峰双手双脚酸软,这一处是崖壁,顾永峰处心积虑依然想伺机借水遁。
不过这时他已经没有了水遁的力气,躺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顾永峰开始给张铁处理伤口,一直在没命的逃亡,好在是铜鼓山上张铁用草药自救过,血是止住了,但药性被水浸泡走了。
解开布条缠裹的伤口,由于浸泡时间长,伤口红肿,边缘的肤色发白,用火柴撩过刀锋,顾永峰一刀切进了伤口,他知道越是挖的干净,张铁恢复的越快。
血再次激飞出,昏迷中的张铁突然坐了起来,一双大手牢牢的钳住了顾永峰的肩头。顾永峰没有放手,他看着张铁通红的眼睛说,放松!指尖用力,匕首尖又切入了两分,他感觉到了子弹的硬度。
顾永峰用一颗步枪子弹的弹药给张铁火燎了伤口,张铁又一次坐了起来,眼珠子快蓇葖出来了,事先顾永峰在他嘴里横了根葛根藤条。
张铁咬断了葛根条。
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顾永峰嘴里咬着葛根藤,很厚的汁水,淀粉里有一股涩甜味。
顾永峰含着葛根藤睡着了,这一觉睡到日落西山。他浑身开始痒,然后,他发现自已和张铁身上有很多山蚂蚁。
草你妈的!顾永峰骂了一句,开始拍打蚂蚁,蚂蚁数量太多了,四处乱窜。
顾永峰驮起张铁换了个地方,他不敢肆无忌惮的打山蚂蚁,可蚂蚁实在有点打之不尽的味道,张铁受伤的胳膊上更是密密一层,他只好换位子。
这位子一换,顾永峰真的绝望了。透过密密的枝条的缝隙,他看见了山麓下的军营,一盏盏灯亮了起来。
妈的,走背时运呀!顾永峰想,差点就自投罗网了。
张铁是晚上十点醒的,顾永峰就着星光看得表,表很有些年代了,他参军那会爷爷送他的。表爷爷一直珍藏着,很少戴,这些年过去了,表依然防水。
张铁很虚弱,顾永峰用匕首在之前挖了不少葛根藤,葛根藤有腕口粗细,拔了皮,白生生的,不觉得难吃。
张铁吃完了葛根藤说,我没事了,他强着起身,晃了晃歪歪的又坐下了。
顾永峰说,别逞强,你那伤口处理的晚了,要不在休息会吧!他没将山麓下是座军营这事告诉张铁,他了解张铁,他怕张铁又有了疯狂的想法。
张铁的恢复大大出乎顾永峰的预料,这个巨汉身体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悍,有时候,顾永峰都惊叹不已。
直到夜半的时候,张铁说,走吧,没事了。
这一次张铁没坐倒,尽管看上去还是没完全复原,比先前却象换了一个人。
顾永峰不在劝阻,这个地方太危险了,顾永峰不知道这里离最近的乡镇或者城市有多远,山野有便利的一面,同时弊病也是不言而喻,他们这种状态很难存活下去,前提是还不能露一点踪迹。
山下有个军营。顾永峰说。
靠!你咋不早说?
顾永峰笑笑,他没和张铁废话,能走,咱们尽快走,也不知道哪里有市镇。
从心里说顾永峰现在觉得还是城乡结合部更安全点,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信息闭塞,也便于脱身。他俩需要养精蓄锐,跑不能跑的掉现在都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时光仿佛凝住了。
第一时间里顾永峰知道遇上了高手,这个身材修长到文静的军人,在波光盈盈里仿佛铜铸铁冶般丝纹不动,只有一双眼秋风扫过。
顾永峰此时还不知道这是个巧合,他以为龙绣以一己之力追踪他俩到此。
这绝对是个可怕的人。也是个轻易不肯放手的人。顾永峰想,自已和张铁这次真的没机会了。
给条活路!顾永峰说。
龙绣还是那副表情,他看见了两名劫匪的穷途末路,他很庄重的摇了摇头,没有一丁半点的讥诮,甚至轻视,对手毋庸置疑的值得尊重,就算是末路也是枭雄的末路。
张铁第一个动的手,这个刚才恢复不久的大汉,突然就动了,一动,山河失色。
十几米的距离,张铁把自已化成了一辆隆隆碾过山川大地的钢铁怪物,每一步踏出,卵石都在巨力的挤压下深陷迸飞,他一共踏出了五步,一线河滩仿佛被犁过一般。
张铁浑身肌肉绷紧,到第五步时,他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巅峰,整个身子攮在一股激流里,他跃了起来,由上至下,一拳挥下。
他要砸出一条活路来……
龙绣没有动,是真不敢动,很出他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这个受伤了的巨汉会第一个动手。
这一拳看似简单直接,几乎不存在任何的变化,但这一拳砸下时,龙绣已经不能动了。因为这一拳太快太过力量巨大,这两样正是将北单鞭运用到极致的不二法门。
崖壁处很窄,龙绣所处的地方偏偏还是个死角,他唯一的出路是右侧的来路,除非龙绣退,否则,他只有硬扛张铁石破天惊的一拳。何况顾永峰也上来了,这才是龙绣不敢妄动的真正原因。
电光火石间龙绣不退反迎,左踏上一步,双臂交叉,硬生生扛了一记。
这一扛也无变化,全然是刀对刀,剑碰剑,针尖对麦芒的硬碰硬,没有丝毫花俏可言。
拳锋宛如泰山压顶,一股巨力排山倒海的涌来,龙绣身不由已,单膝砸地,石屑纷飞,他膝盖下陷了个大坑,整个身子矮了下去。
这至刚至强的一拳他硬是扛住了,龙绣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忍不住一口鲜血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