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不刻处在恐惧和慌乱中的赵建强对黑夜的恐惧就象对死神的来临一样充满了未知的莫名。
他整日整夜的坐卧不宁,卫青被杀的血腥一幕总是在脑海里浮现,以至于他在白日的正午也会产生错觉,他甚至看见了自已的死亡。在错觉里他被十二磅的大铁锤砸爆了*,排胸被捅了十二刀,每一刀都对穿,他还看见了自已脖颈上的一道划喉而过的细细血口。每当这个画面出现,他就窒息到绝望。
绝望到疲惫,绝望到对生的需求充满了渴望。
他想抓住一条稻草,哪怕是这根稻草救不了他,可他依然想抓住这根稻草。
他从来没有对生的追求如此渴望,渴望到绝望。
赵建强开始大白天里开上所有的灯,他不在早出晚归了,他甚至推脱了一切应酬。他让管基建的后勤科把所有的路灯修复了。
他爱上了灯火辉煌的那种璀璨。
赵建强的直觉还是通过卫长风的口吹进了省公安厅专案组的耳朵里,省厅的专案人员出自职业的敏锐,他们没有放过这条价值不菲的信息。这对他们一筹莫展的案情来说无疑是件峰回路转的柳暗花明。
通过进一步的对轧钢厂厂长赵建强的直觉的调查和走访,以及大量的案情纡回。专案组大吃一惊,随着案情的不断深入,顾永峰的冤案浮出了水面,一切都有了解释,厂长赵建强的直觉成了此案的一个亮点。
同时,专案组也把顾永峰和另一间入室杀人案联系到一起,专案组甚至推测出卫青咽喉的伤口和前一年这个城市一名大哥的一刀断喉是出自同一手法,同一把锋利的利器。
赵建强却苦不堪言,卫青的死,掩盖了他间接参与的真相,同时也把他的另一个直觉带到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几乎不用想死神就要降临了。
赵建强开始自救,他居无定所,他不停的变化住所,有时候,深更半夜睡下了,他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他住进了厂招待所。
还有时候,赵建强住在办公室里,他时时刻刻闻风而动。以至于他的黑眼圈看上去比国宝熊猫还分明一些。
赵建强不在一人独处。他走在人群最多的地方,灯光最耀眼下。待得时间最多的地方现在是保卫科,在这里他稍稍有点安全感。
保卫科的老科长再次看见了他的恐惧,老科长看着灯火明亮的办公楼嘴角挂上了讥讽,多行不义必自毙!至理名言啊!古人不欺我呀!老科长感慨的自语。
现在赵建强爱上了狗,他把厂警卫室的狗牵回了自已家,他给狗吃最好的肉,喝人都喝不上的牛奶,他对狗比对自已的儿子还好,他想儿子在关键的时候不能救他的命,反而会是个累赘。
狗好呀!狗警觉,还能看门!看住通向死亡的大门。
我还年青。赵建强想,我五十几的人看上去才四十多点,我这个全县最大效益最好的厂长凭啥比别人命短,我还得活四五十岁,我还没享受够哩!
赵建强找来了给他开车的小车司机,司机灵光,他在社会上很吃得开,赵建强私底下有很多事是找他的出面。
赵建强说,顾永峰和张铁要杀我,他俩准备了铁锤和军用匕首,还有一把五四手枪,卫青血案当晚他的佩枪也丢了。
小车司机觉得赵建强神经质了。
他知道很多赵建强的内幕,他甚至知道张铁的四年牢狱也与赵建强有关,他想,顾永峰和张铁虽然凶悍,但不至于傻到现在来找赵建强报仇。他俩要没脑子,岂不早叫公安给嗝屁了。
小车司机于是说,厂长,你多虑了。顾永峰在胆大包天可他不是疯子。
他是疯子!赵建强肯定的说,他和张铁都疯了,人要疯了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妈的,要疯了也是被你这样的人面兽心的家伙给逼疯的。小车司机心里说,都说官场如战场,心不黑,手不辣,就别做官,一点都不错。
那你说该怎么办吧!小车司机想该跟这老王八蛋提条件了,我表弟的那个临时工一直转不了正,妈的,我都跟老王八说几次了。
给我弄把枪,双管的猎枪。我带上警卫室的狼狗,上山打猎!
靠!瞎糊弄几巴谁呀!小车司机心想,你那花花肠子瞒谁也瞒不过老子,还打猎去呢?你妈的是保小命吧!
这事不好办?你知道社会上的事我表弟比我行?他要用心了,没办不来的事。
赵建强笑了,弦外之音他要听不出来他还是赵建强吗?他说,明天你叫你表弟给我把枪弄来,他转正的事我让劳人科办,一刻不耽误。
这么急!小车司机说,能不能缓两天,这风头不是挺紧的吗?
你给我把这事办了,我提你上办公室当副主任,以工代干。
靠!小车司机高兴坏了,办公室副主任管着用车和全厂大小领导的福利,那是个肥缺,多少人眼睛都望红了。这是飞来横福呀。
那行!小车司机屁颠地说,我这就找表弟去。
其实他表弟啥也不是,他开着车转一圈就找社会上朋友去了。
小车司机真把双管猎枪找来了。
那时,没禁枪,猎枪有门路的弄一两支都不费啥劲。
赵建强底气足了,他端着猎枪,觉得自已又活乏了,有种新生的感觉。
这天,赵建强看见了他小舅子,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小舅子带来的霉运。
厂长小舅子浑浑霍霍全然不知大难即将来临,他伤好后,人看上去更没人样了,他在跟几个办公室的小科员吹牛逼。
赵建强本来想提醒他的,可他没有。他想,或许,顾永峰张铁会先杀了这个小王八蛋,这样全当是给自已先提个醒!丫的,别怪姐夫心狠,谁叫祸根都是丫找上门来的啊!
就在赵建强提心吊胆防患于未然的时候,顾永峰和张铁一个回马枪杀了回来。
顾永峰的那个嘉陵摩托,那个雨夜出了问题,熄火了。张铁把嘉陵高举过头抛进了一条大河,水花四溅,顾永峰觉得张铁比原来更强悍更杀伐决断了。
他们化了两夜的时间,翻山越岭,日栖夜行,在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几次顾永峰张铁差点被发现,一次他们潜入桥底,一次把自已埋进了粪堆,化险为夷。
顾永峰张铁以非常人之近乎疯狂的决心再次把仇恨之火点燃,这个城市又一次撕开了血雨腥风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