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喝得哾雕醉醺醺地,醉醺醺地哾雕说话就口无遮拦起来。话头上不知咋的就说到了白乌鸦的工作上,哾雕找小水喝酒真没有一点要小水帮忙的意思。
以现在哾雕在江城道上的地位,哾雕一句话,没一百个也有六十个能把这事办了。
小水听了,昂个头看哾雕。
哾雕八分醉,舌头老大。哾雕说,你妈比,看啥哩!
小水说,这事你揽了,你妈的还在这陪我喝酒,妈比的,你真够兄弟!
哾雕说,啥几巴话,这事今晚上我就亲自把它办了。乌鸦那也是我妹子,说啥也不能叫咱妹子委屈了不是。
小水冷笑着说,妈的你醉了,我看这事你咋能办成。
哾雕说,你别管,有这醉事就好办。
当天下午哾雕满身酒气的去了副厂长家,这个时段副厂长上厂里上班了。
副厂长家在离南湖口不远,一条街并排也就能走两辆车,这块是个副街,离主道还远,这样的地方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城原住民,一片高矮参差不齐的红砖楼。
副厂长家两个老人在家,一个阔绰的客厅,八仙桌,四条长条凳。
老人见哾雕的这副造型,看出来了这是个混的,而且这人还喝多了。
那年代的混子一眼就能看出,混子穿的那时称奇装异服,用现在的话说是走在潮流的前面。
两老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实在人,几乎没和哾雕这样的打过交道。
原本找副厂长办事的都一脸和善,见两老人点头哈腰啥的。
哾雕不一样,一身酒气熏天,目光不善。
老人问找谁,哾雕说找副厂长。老人说副厂长没在,今天又不是礼拜,下午上班哩。有事晚上来,晚上副厂长准在。
哾雕不在言语,酒上头了,犯困。
哾雕说,我等他,妈的老子一般不怎么等人的。说完了哾雕就在堂前拿两条长条凳并拢了躺下,酒醉了的人那还知道冷,一会儿鼾声震天。
两老人面面相关,犯了愁。
一觉日落西山,暮色晚风。
酒醒了觉出了冷,翻身起来的时候身上竟然盖着条薄毯。薄毯老旧年代久远,色泽黯淡。
哾雕没来由的觉得这两个老人不错,能对陌生人如此,必定是善良本分人。
哾雕心灵柔软处起了阵阵涟漪,哾雕突然有点后悔,心想早知道这样不如叫个小弟来解决了,眼不见心不烦。
哾雕燃根烟拔一口,这时副厂长从厢房里出来了,端杯水坐椅子上,威严的看哾雕。
哾雕斜眼看副厂长,哾雕顿时心硬了。
看见副厂长那副德行哾雕就有了股要砸人的冲动,哾雕心说,你妈比的给谁看哩!别说你就一个纺织厂的小厂长,就他妈的是个局长老子今天也不屌你,你丫的还端啥*架子。
哾雕酒醒后正口渴,伸手拿过副厂长的杯子,呼啦啦就喝起来了。
威严的副厂长顿时忤了,若不是哾雕来者不善,副厂长只怕连桌子都要拍了。
毕竟当了这些年的厂长,性格早修圆润了。副厂长说,你是……
副厂长语音拖得长长地等哾雕接话,哾雕仍是呼啦啦的喝水,眼不抬,耳未闻。
副厂长尴尬了,半响说,有啥事你说嘛!你不开口,有事我也不知咋办?
哾雕目光阴寒的撇过去,还是啥也不说。
副厂长被哾雕目光撇的脚底生寒,其实副厂长回来都两小时了。两个老人见哾雕来者不善,一商量还是给儿子个信吧,就去厂里找副厂长了。
碰巧,副厂长正和一个社会上混的商量事,这个混的在南街这一块原来也算是个人物。
这一听混的说,没事,我陪厂长去看看,丫的,没带眼还是咋的!
混的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求于副厂长,混的想把厂里的基建项目拿下来做,原来他跟的是大小兴兄弟,现在大小兴沉了,一切都跟着暮落西山。但这人算是比较有头脑的,不在混了,一股脑只想弄钱。
到了副厂长家,一进门混的傻了眼,混的心里老大疑惑。没敢和哾雕照面转身出去了。
副厂长一头雾水的追出去,混的说,这事我没法管,也管不了。厂长,没事你咋招惹了这帮子人。
副厂长问,啥人?混的说,知道我老大,大小兴是怎样沉的吗?就是叫他们砸沉的,这人是西南两街的大哥之一。哾雕!这事你用点心对付吧!
副厂长回到屋中,哾雕仍深醉不醒。这家伙想了想,实在想不明白那得罪了哾雕。
那时官场上的人和社会上的人都还没走的那么近,副厂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思量一番,觉得不该有多大事。
等哾雕醒了,副厂长一没注意就摆出一副官威来了。
哾雕一眼过去,也不答话。副厂长寒从脚底出,丈二摸不着头脑,局面顿时僵住了。
这一僵天就黑下来了。副厂长这时哈哈不断,任你咋说,哾雕目光冰冷,一句话不搭理。
这不也到了吃饭时间,一桌算是丰盛的菜,哾雕不等别人客道,坐下就吃,一顿风卷残云,把一家子看的目眩神惊。
饭吃完了哾雕继续喝茶,副厂长是整个没辙了。
报警吧,人家又没咋的,不就喝个水,吃餐饭啥的。来狠的更不行,人家是玩啥的啊!
还是两个老人开了口,男老人说,小伙子,这都一下午带半晚了,你要真有事就说,我老两口上了年纪,啥也不懂!也经不起折腾,你行个好,能叫我老两口安生嘛!
哾雕是真觉得这两老人好,挺和气心善的。哾雕说,大爷,你别说了,不为我妹子的事,我也不至于这样。好了,我这就走。
哾雕出门时,压低了嗓音对副厂长说,我妹子叫白乌鸦!就这一句话撂下,哾雕抹顺了头发,闪进了一排路灯的黑暗里。
副厂长一头虚汗,此时方明白一切,知道再不能在白乌鸦工作这事上嘚吧了。心里就把中间人恨的牙关直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