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招待所出来,老大一伙还是没有见着程天宇,寒流顺着单薄的裤管肆意的侵蚀着肉体。
长街清冷,偶尔有人骑车而过,铃铛声清脆悦耳。
一排夜宵摊冷冷清清,蛛网样的电线密布,从梧桐树丫上坠下来的线,挂着盏盏昏黄的灯。
地面看上去是腻腻的油,水渍斑驳。
毅志说,饿了。妈的真走饿了,你说咱这是为啥,偏偏要找程天宇合计。老大,除了自家兄弟我谁也不信!
老大说,饿了,要不喝碗清汤吧。
二牛说,兜里没钱,都凑给老九了。妈的,咱十兄弟都穷,这都窝囊透了。
老大说,别怨了,咱不懂弄钱,天天要打架那不更凄惶了。
毅志说,妈的,这学是真没法读了,要不能分配工作,早去球了。
二牛说,程天宇是学生,妈的白旋风也学生,就咱们连孬烟都快抽不上了。哈哈,你说咱苦苦守着这一垄三分田,为得啥?
为啥?就为了技校这个名,咱不能坠了这面旗啊!老大说。
那还找程天宇干球,咱人多,招呼声就能上百,直接踏平旱冰场得了。毅志忿忿啷,要不咱和白旋风约战吧!一战解决,一了百了。
老大凄惨一笑,比人多吗?咱们轻轻便便能叫上百号人,白旋风不能么?要约战,白旋风笼着六个半中学,振臂一呼,最低估计也有二百偏上。何况白旋风身后还有个三先子哩!
红牡丹歌舞厅下的酒吧,随着舞者的散去而逐渐沉寂了下来。
几对年青的情侣依偎在光线极为朦胧的角落处,柔情暧昧,曲调低吟婉转,是一首暗地里流行的港台歌曲,那个年代那个时间段就叫靡靡之音。
音乐趟过发梢,隐隐约约。
程天宇坐在酒吧临近街面的一扇窗口下,一个独间,一个人,一杯酒。一盏从入夜后就未打开的灯。
从某些方面说程氏兄弟有着许多许多的相似处,在共同的相似里,只有沉静这一点两人完全似是而非。
就程天宇来说一辈子也学不会程天阳那中视芸芸苍生如蝼蚁俯瞰天下运筹帷幄的境界。
程天阳曾经说过,当所有的人都快乐的时候,你必须学会悲伤;在所有的人沉静于悲伤的时候,你必须保持快乐;当所有的人浮躁时,你还能沉静如水,这说明你已经懂得了思考,这个江湖永远不是用武力和疯狂能够征服的。当你懂得用思考去征服别人的时候,就离征服江湖不远了。
这个寒气很重的夜晚,程天宇没有看见他所想要看到的刀光血影……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那个夜晚过后,异乎寻常的是白旋风的旋风十二骑和老大的十兄弟都保持出难能可贵的自制力,似乎双方有了默契似的,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如期出现。
程天宇却如热锅里的蚂蚁,心浮气躁。
程天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进一步动作了,就在这时,一场意外发生了。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轨道。
起因是两个女学生,其中就有一个是老六的女朋友。碰巧的是那天老六睡懒了,女朋友和另一个女生在逛街。
俩个女生都穿的不厚实,丝巾缠脖,说不上有多漂亮,却叫人觉得很气质。
老六的女朋友稍高,身材极养眼,亭亭玉立。
几个歪带军帽的小年青蹲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嘴里含着烟。女生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小青年的口哨吹飞了。
一个满面邪气的青年更直了眼,老六女朋友红了脸。
那邪气青年迎上去,两女生趋避贴墙走,步伐明显的在加大。
邪气青年也不搭腔,目不转睛的看老六女朋友,树那块剩下的已经在起哄了。
女生轻声说,这人怎这样的!老六女朋友说,别理他。说这话的时候,老六女友也有点害怕,你说一个女的在大街上走着,突然身畔多了个流氓,而且目不转睛的盯着你看,是不是叫人有点怵?
跟了大半条街,邪气青年还是不啃一声,目光犹如牵了线。
两个女生忍不住了,住了脚。老六女友说,你想干嘛!
那邪气青年还是目光直直的,突然就张开嘴,憨憨一笑。
老六女友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邪气青年脑子有问题,是个半傻子。
半傻子憨憨笑完了,露一口白牙,说,姐姐,你把兔子还给我好吗?伸手指就指着老六女友高耸的胸脯了。
老六女友原本就红了的脸,立马变猪肝色了。那个羞,那个恨,那个怨憎交错,当时泪就下来了。
原本胆怯的女生,反而镇定了,一把护住了老六女友骂,臭流氓,滚你个臭流氓!
半傻子恹恹地说,姐姐,兔兔,我要兔兔。
我草你妈的,想干啥啊!一个穿铁路制服的吊眼皮一把将半傻子推开了。
紧接着从街口又跑过来四五个制服男生,个个横眉怒目,把女生和傻子隔开了。
吊眼皮问,怎么啦,没事吧!六嫂。吊眼皮和老六一个班,平时称兄道弟,关系一直不错,和老六女友和胆怯女生都挺熟的。
胆怯女生说,他耍流氓,欺负人!女生实在不好意思把傻子的原话说出来,这个话是真说不出口。
吊眼皮一听就爆张了,抬手一巴掌煽半傻子脑顶壳了。吊眼皮说,你妈的长眼睛没,六嫂你也敢调戏。我草你妈的大爷的。
吊眼皮双掌齐下,劈头盖脑的煽。
半傻子这时双手捂紧了脑袋叫,干嘛打我,哥哥说了,兔兔被姐姐藏怀里了。
我靠,说什么呢?吊眼皮一把耗实了半傻子的衣领子问,那个哥哥说的。
吊眼皮也看出半傻子是真的*有问题,虽说不是很明白,但见两个女生的那副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老六女友脚一跺,含一眼泪,扭身跑了。急急的一个背影,青春无限。
女生说,等等我!回过头和吊眼皮说,没准是斜对面树下那些有为青年在使坏。
吊眼皮看过去,见对面几个小青年起了身,冲两个女生背影吆喝。
吊眼皮说,草他哥的臭屁蛋,妈的,干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