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正月吧,辛苦嬷嬷了。”龙二语气坚定,表明他的决定不容反驳。居沐儿的犹豫,他能感觉到,或许这就是劫匪劫持她的目的—坏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名声,让她不能再嫁给他。
所以那两个村姑死了,而她没有。
劫匪的幕后一定有指使者,他怀疑是云青贤,他需要证实这一点。但在这之前,他不会允许她退缩。是她向他求亲的,他同意了,就不会允许她将他推开。
龙二嘱咐余嬷嬷:“婚期提前的事,莫要告诉老爹和沐儿。”
余嬷嬷又傻眼,不告诉?那许多需要他们一起安排的事如何办?
“待我准备好了,我会与他们说的。”龙二明白余嬷嬷的顾虑。余嬷嬷见他如此说,再不好回些什么话,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龙二交代妥当,这才出了府。可他万万没想到,此时府衙那边已经炸了锅,因为抓捕归案的那八名劫匪,居然在牢房里全部暴毙了。
话说邱若明那头。十个劫匪只抓到八个,还有两名领头人不见踪影。邱若明命人画了画像,写了通缉令,满城张贴,要将那二人捉拿归案。
擒获的那八个,他抓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审了一遍。那八人都道自己从来都是听命行事,老大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其他的一概不知。
邱若明觉得这事里还有蹊跷,那两个村姑便罢了,可怎么就这么巧劫的是居沐儿和丁妍珊?
劫匪们一口咬定就是巧了,他们跟着老大去福灵寺那边寻目标下手,老大说这时候姑娘们都爱拜个佛,去了随便挑,结果到了那儿正好看到居沐儿落单。而劫丁妍珊这事,则是他们奉了老大的令要在城里抓几个姑娘,他们碰巧看到了丁妍珊在路边,便劫了。
邱若明不信。但凡劫案,要么偶起歹念,随意下手,要么深思熟虑,定好目标,此次劫匪分了三个地方下手,俨然就是为了分散府衙的注意力,严防追踪,定是早有安排。而这安排之下,却是胡乱劫人,这又如何说得过去?
可如若说他们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居沐儿和丁妍珊去的,这又是为何呢?是冲着龙二和丁尚书吗?但这二人之间并无交集,又怎会一起招来这祸事?
邱若明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于是去丁府拜访了丁盛,又向丁妍珊细问了当时的情形。之后,他把三个劫人地点再巡了一遍,回了府衙召了目击者问话,又唤来了苏晴,却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最后他一想,龙府与丁府,确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难道不是为了他们,而是针对两位姑娘去的?这两位姑娘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这关联邱若明只想到一个—龙二爷。
这两位姑娘一个是准备嫁给龙二,一个是想嫁没嫁成。所以这劫案根本就是某些人为情生恨,指使这些劫匪这般做的?
邱若明觉得这也有些道理,因为姑娘们一旦被劫匪劫去,名声势必大损,但凡有些计较的人家,便不会娶她们了。
邱若明觉得心里有了谱,他打算去龙府找龙二聊一聊,看看他是否能提供些幕后嫌疑人的名单,有了名单,再好好严审那八个匪类。
可邱若明万万没料到,他还没动身出门,却收到了一个惊天坏消息。那八个匪类,在狱中暴毙了。
邱若明惊得非同小可。八名重犯,在他的囚监下莫名身亡,这还了得?
这时守门衙役又来报,说龙二爷来访。
邱若明头若斗大,赶紧将龙二请了进来。龙二一到,邱若明忙与他把事情一说,道他正要去监牢那儿查审此事。龙二也甚是关注,要求一同前往。
其实邱若明也正有此意,这重犯暴毙,事关重大,他跟哪一处都不好交代。龙二与各方关系均周旋得当,又算是这案子的苦主之一,这般巧地送上门来,他将他拖下水,一同相议,怎么都比他独自背这祸差的好。
邱若明与龙二一同到了囚监那八名劫匪的牢房。此时仵作已然验完尸体,见得邱若明来了赶紧禀告,说这八人皆是中毒而亡。
“中毒?”龙二与邱若明互视一眼,一起低头审视那些尸体。
八具尸体均脸色发青,眼眶乌紫,口鼻处有血迹。再看那手指指甲,也是乌紫颜色。龙二问:“中的何毒?”
仵作讪讪回道:“这个,小的从未见过此类毒。”
毫无预兆,突然发作,竟也不知是何时中的毒。按说最有可能从食饮中获毒,但此时距午饭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大家喝的水也都一样的。这八人突然暴毙,其他人却无事,确实令人费解。
邱若明唤来了厨子和管送水送食的衙役,都没能审出什么来。
邱若明与龙二都无头绪,邱若明只得暂扣下相关人等,又让仵作再细细究查毒源。他与龙二回得衙堂,便问了龙二几个有关居沐儿和丁妍珊的问题,还问是否有其他曾对他示好或是有怨的姑娘家。
这个问题让龙二黑了脸:“要说示好的,那着实不少。但要说示好过后有胆子绑了我家沐儿的,我还没想到。”
邱若明讪讪点头。
龙二又道:“不过,对沐儿示好不成,又有胆子有本事使唤人绑她的,我倒是想到一个。”
邱若明看向龙二,等着他往下说。
龙二道:“云青贤。”
邱若明惊讶得张大嘴,连连摆手:“龙二爷真是开玩笑,云大人为人正直,断不会做出此事。何况丁姑娘也遭了劫,云大人是她的姐夫,更是不能做出这等事来。”
“是吗?”
“这是自然。而且这抓捕凶嫌一事里,云大人可是出了不少力的。”邱若明冷汗都要下来了。他是早听闻龙二爷与云大人不和,但没料到,这仇怨都到了这般地步,这等大案还敢胡乱猜疑。
龙二抿抿嘴角:“我是开玩笑,大人的反应倒是有趣。”
邱若明脸一僵,他都火烧眉毛了,这龙二爷还拿人寻开心?
龙二不再理他,告辞走了。他出得府衙大门即冷笑,心想当官的就是靠不住,云青贤还是得他自己查。
云青贤此时在丁府,他带了丁妍香回娘家看望丁妍珊。
丁盛将丁妍珊救回家中后唤了大夫来看。所幸她的外伤不重,但受惊吓过度,怕是得静养一阵。
丁盛见她无事,安慰了几句便罢了。此时见得云青贤来,便唤他去商议公事去了。
丁夫人心疼女儿,背地里埋怨了丁盛几句。丁妍香安慰母亲,又探望了妹妹,说一定催促云青贤,把那些恶人都抓回来,全都砍了头才能解恨,居然敢动到他们尚书府来了。
丁妍珊此时脑子里很乱,她想起了居沐儿与她说的那些话,这事情也许与她丁家有关。她怀疑爹爹的属下里有叛徒,定是做了什么恶事想绑了她要挟,可是她又想不通为什么那些人也绑了居沐儿。
总之千头万绪,一团乱麻。她很想把这事跟姐姐说了,但想来想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压在了心里,想着待想明白了些,再与姐姐商量。或许,等她好些了,她应该先去找找居沐儿。
居沐儿这个时候也是完全没主意,她心里一团乱麻。
在龙府养了三天病后,她便央居老爹带她回家,因为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了。
依礼,未婚男女婚前确是不该住在一块儿,何况又碰上过大年,他们在龙家待着,更是不合适。于是居老爹便带着居沐儿回去了。
这年春节居家当然是没过好。居沐儿躲在房里连弹了几天琴,弹得居老爹心惊胆战的。每次要出事前,女儿的琴兴总是大发。
大年初五那天,居老爹忍不住来找女儿聊聊。他想一定是劫匪都死了,这案子成了悬案,所以女儿担心害怕了,他得安慰安慰。
可他还没说到正题上,居沐儿却忽然道:“爹,你说,我不嫁了,好不好?”
不嫁了?
又不嫁了?
她都二十了,好不容易攀了门这么好的亲,二爷还对他家这么好,怎么就不嫁了?
居老爹吓得头皮发麻,猛地站了起来:“哎呀,今天天气真是好,我早上定是喝多了,这会儿晕晕乎乎的。”
“爹……”
“嗯,真是太晕了,我得睡会儿去。女儿,你继续弹吧,好好弹,弹得真好听。”居老爹没给居沐儿再说话的机会,一溜烟跑了。
居老爹躲回自己院里,左思右想,越想越慌。退婚这种事,女儿是不会拿来随口说说的。两年前陈家那亲事也是板上钉钉了,结果她一开口要退,就真给退了。如今她又开了口,定是琢磨了许久的念头。
不行不行,这事一定得跟二爷透透风去。于是居老爹抱上了两坛酒,跑了一趟龙府。
见着了龙二,居老爹没敢直说居沐儿有退婚的念头,只说觉得女儿这几日心情不太好,他怕是经了劫匪那事后,她有些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龙二挑了眉,重复了一下这词。
居老爹猛点头:“她还一直在弹琴。”
“一直弹琴?”
“对的,她每次一弹琴,就会有麻烦事发生。”
龙二笑笑:“老爹请放心,我可不是那陈良泽。”
居老爹一愣。这关良泽什么事?他刚才提到良泽了吗?
“沐儿定是养病养闲了,待我收拾收拾她,她就乖了,定不会再胡思乱想。”龙二自信满满。居老爹却是一头雾水,他刚才没有说女儿不乖吧?
这一天,居老爹龙府之行,带回一筐鲜果和年货,还带回一个秘密。
秘密就是婚期改成正月十八了。虽然是急了一点,不,是急了许多,但是正月里只有这天最合适。其实婚期是哪天居老爹都没意见,只要女儿嫁了好人家就行。居老爹回去后念叨了一路“这婚期是秘密,不能跟女儿说”。
另外,居老爹跑这趟,也得了一个消息。就是龙二爷说了,要收拾收拾他家胡思乱想的女儿。怎么收拾呢?居老爹不知道。他想起喂药的时候,也只有这二爷能收拾女儿,所以这回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吧?
嗯,居老爹觉得,有这样的女婿真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