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悄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柔声道:“外面这么寒冷,你却穿得如此单薄,若是冻病了,岂不是天下人的不幸?”将带来的外氅为我披上,我笑了笑,将楚儿揽入怀中:“谢谢你了。”
楚儿道:“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便说出来好吗?姐妹们看到你现在终日郁闷不乐,大家心中也是一样的难过。”
我叹了一口气,伸手紧了紧外氅,抚摸上面的七彩刺绣,岔开话题道:“一看就知道是延萍的手艺,宫里面也只有她能够绣出这样的图案。”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低声道:“最近我怎么没有见过她?”
楚儿道:“延萍病了,已经向我告假,回家中休养,说起来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件袍子是她前日托人送来的。”
我点了点头,此时刚巧易安为我送茶过来,我向易安询问延萍的病情,没想到居然加重了。
我自小便由延萍和易安两个照顾,早已将他们两个视为亲人,听说延萍病重,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唤上易安,随我一起前往位于东条大街的延萍寓所去探望她。
此时已近黄昏,大雪仍然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纵然如此,街道两旁的商铺仍然热闹非凡,到处都洋溢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不知不觉中,康都已经恢复了昔日经济、政治中心的地位,成为天下人影像的都城,政局的稳定,促使其他各国的客商蜂拥而至。再加上我从死谷带回地大量黄金,大康地经济在短期内得已高速的发展,事实上已经成为中原的真正霸主。
我本想首先灭掉齐国,可是齐王荆封同竟然被我的声势吓破了胆子,派来使者前来结盟,暗地却透露出俯首称臣的念头,两国之间的谈判正在顺利进行中,放眼中原,我仅仅剩下汉国这个唯一的敌人。我让焦信统领十万大军沿江集结,只等春日来到,便会全线发动对汉国的战事,征服我在中原的最后一个对手。
马车在延萍寓所前停下,我缓步下了马车,向阿东道:“你不用随我进去了,我和易安看看延萍便走。”
推开房门,却看到院落之中打扫地干干净净,我心中暗道:“看来延萍的病情并不严重,她向来都是独自居住,这院落想来是她自己打扫。”厨房突然传来开门之声,我转身望去,整个人宛如被霹雳击中一般,呆呆站在原地,双目顿时湿润了。
采雪手捧药碗宛如空谷幽兰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泪水无可抑制的涌出美目,颤声道:“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会过来……”
热泪沿着我的面庞缓缓滑落,我冲了过去,牢牢将采雪抱在怀中:“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的身边逃走。”
“我不会走,我再也不会离开公子……”
一轮圆月缓缓自空中升起,将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融入月色之中……
我并没有追问采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她回到我的身边,其他地事情对我根本就无关紧要。
每一位爱妻都因为采雪的到来而欢呼雀跃,这段日子我的痛苦她们都清楚地看到。
云娜牵住采雪的柔荑娇笑道:“采雪妹子回来便好了。胤空心中最疼的便是你,最爱的也是你。”
楚儿笑道:“你若是看到胤空这段时间,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便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何等重要。”
燕琳道:“越是没有得到手的,他心中便是越爱,等到将人家骗到了床上,在他心目之中,自然没有先前那般重要。”这可恶的丫头,居然敢如此诋毁我。
采雪让她们说得俏脸绯红,螓首低垂。瑶如和采雪向来感情最好,看到采雪如此尴尬,连忙替她解围道:“现在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天从人愿。”
我正想说话,却看到易安走了过来,向我小声道:“陛下,陈先生和许相国两个有要事求见。”
我点了点头:“让他们去阅心殿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陈子苏和许武臣的表情显的凝重之极,我见惯了许武臣地这份模样,自然不会感到惊奇,向来从容镇定的陈子苏居然也是这副表情,让我不禁有些好奇。
我笑道:“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个如此正重?”
陈子苏率先道:“听闻陛下终于找到采雪姑娘,我们两个特来恭贺。”
我呵呵笑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少跟我卖关子,有什么事情快说出来。”
许武臣道:“拓拔淳照一统胡地,他的军队正大规模集结在大康北部草原。”
我皱了皱眉头道:“他刚刚才打完一场战争,在这个时候难道敢向我们挑战吗?”
陈子苏道:“我已经让人调查清楚,拓拔淳照这次的理由是练兵,事先让人知会了我们边境守将。”
我冷笑道:“他向来野心勃勃,上次在秦北土地地问题上始终心中不平,现在东胡已经让他平定,他极有可能伺机发动对我们的攻击。”
我来回踱了两步道:“看来只有暂缓对汉国的进攻,让焦信先去化解北方的危机。”
许武臣道:“这次只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目光之中迸射出犀利的光芒:“许相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武臣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还记得,当初您派焦信率军征讨汉国之时,微臣竭力反对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道:“我自然记得,你害怕焦信攻下汉国之后,据长江之险转而自立,与我抗衡?”
许武臣道:“后来陛下说服了我。”
我微笑道:“他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敢公然谋反。”
陈子苏道:“可是现在发生了变化,若是胡人南下,焦信杀过长江之后,便可趁机自立,我们一时之间定然无法兼顾,他为人机警,少年老成决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我苦笑道:“因何你们认定,焦信必反?”
陈子苏道:“焦信此次出生之前,子苏曾经和他做过一席长谈。我曾经问他,若是胡人作乱,我们是先攻汉还是先抗胡?陛下猜猜他是如何回答?”
我已经失去了猜测的兴趣,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
陈子苏道:“焦信无意间说了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我霍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大声道:“传我地旨意,让焦信即刻返回康都商议抗胡之事。”
许武臣道:“臣敢说他定然不会回来。”
陈子苏道:“此刻想要他回来只怕是难上加难了,若是他真地抗旨不归,陛下是时候考虑他的那句话,攘外必先安内了。”
许武臣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定然和陈子苏存在着一样的想法。
焦信或是真的不听从我的调遣,我该如何?我缓缓转过身云,凝望龙椅上盘旋腾跃的九条金龙,我本想等到一统天下之后,再考虑焦信的事情,没想到拓拔淳照将我地计划全盘搅乱。如果胡人南侵,没有一个稳定的内部环境,我根本无法专心致志的与他们作战,眼前最大的隐忧不是汉国,而是焦信。
一切果然没有出乎陈子苏的预料,我召焦信回京之事并不是那样的顺利,焦信极力劝说我先攻下汉国,统一中原之后,方可专心与胡人作战。
“他果然怀有异心!”我愤怒的将焦信差人送来的奏折用力扔了出去。
楚儿和云娜对望了一眼,楚儿轻声道:“焦信说得也不无道理,攘外必先安内。”
我冷笑一声道:“安内,我的内患便是他,如果他当真率军攻入汉国,据长江之险与我相抗,到时候我再想对付他只怕难上加难。”
云娜皱了皱秀眉道:“焦信此次抗旨不归,显然已经识破了陛下地意图,若是我们继续逼他,说不定他当真会反叛。”
我怒道:“早知如此,我不会将攻汉的任务交给他。”
楚儿道:“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还是想个法子让他回来。”
我苦笑道:“看来这场战事无可避免,焦信铁了心要反我,他如何肯回来?”
楚儿秀眉微颦道:“我们的确没有可以制约他地东西。”
我听到她的这句话内心却忽然一动,焦信一直暗恋绿珠,若是绿珠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的前来康者营救,可是我若是这么做,岂不是太过卑鄙。
夜风徐徐,我和绿珠在储秀宫中相对饮茶,绿珠从我的表情中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樱唇动了动道:“你是不是在为我哥哥的事情烦心?”
我没有说话,这在她看来等于是一种默认。
绿珠道:“我打算前往乌库苏城一趟,面见皇兄,希望他能够打消南侵的念头。”绿珠虽然已经长大,可是以她纯洁的性情根本无法想像政治的险恶,拓拔淳照决不是一个能被亲情轻易打动的人。
我淡然笑道:“你若是前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他说不定会将你强留下来作为人质。”拓拔淳照曾经有过这样地先例。
绿珠听得一阵心惊肉跳,那段经历她仍然记忆犹新,说什么也不想重演同样的事情,扑入我的怀中道:“可是……可是如果不能劝阻皇兄打消南侵的念头,两国的百姓岂不是又要遭受战火地折磨?”
我轻抚她香肩道:“绿珠,我有件事想求你。”
绿珠嫣然笑道:“你何时变得跟我这样客气,莫不是心中将我当成外人了?”
我低声道:“这件事只怕要委屈你。”
绿珠握住我的大手道:“只要能够帮到你,绿珠受一些委屈又算什么?”
我心中一阵感动,凭心而论,我并不想利用我的爱人达到自己的政治目地,可是眼前地局势却让我没有退路。
绿珠翌日清晨便被我贬入冷宫,罪名是将国事透露给胡国,我诏告天下,七日之后将以她的鲜血祭旗,鼓舞士气,与胡人展开决战。
这个秘密只有我和绿珠两人知道,我的诸位爱妻,全都被这突然的变化震惊,一个个前来劝我。
我对此早有准备,一个人躲到了康都城外的浮云行宫,严令御林军把守在外,任何人都不接见。
对我来说此次无异于一次赌博,赌注便是焦信对绿珠的感情。
我在行宫内度过六个辗转难眠的日夜之后,摆架回宫,焦信方面仍然没有任何的音讯,或许他已经看出了我的图谋。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自己设计地圈套,还需我自己来解开。明日我便会下诏赦免绿珠,看来我这次的计策注定成为他人的笑谈。
回到宫中,陈子苏和许武臣一干臣子早就候在那里,不用说都是为绿珠求情的。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朕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你们谁再敢劝我,我便将他的脑袋砍掉。”
陈子苏面带微笑道:“子苏和诸位大人并没有想劝阻陛下的意思,这里有焦将军的加急奏折,今明两日他会抵达康都。”
我心中大喜过望,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地流露,低声道:“他此时回来做什么?”
陈子苏道:“或许只有问他自己,才会知道。”
我屏退众人,单独和陈子苏相商。
陈子苏道:“陛下的这招苦肉计好像并不高明。”
我尴尬笑道:“现在我的确有些后悔了。”
陈子苏微笑道:“其实对于焦信这种人,原本就不要用太深奥地办法,陛下这次的计策恰恰是最适合的。”
我点了点头道:“焦信此次被迫返回康都,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
陈子苏道:“说得不错,对待焦信还是要用上一个拖字。”
“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子苏道:“焦信在军中多年累积的威信并非轻易可以动摇,若是我们对他处置的方法稍有不当,只怕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
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焦信抵达康都之后,我不会马上对他下手。
陈子苏道:“臣有一个建议,陛下是否还记得当初你曾经说过,焦信和高晗两个谁先攻下韩都,便重赏哪个。”
我笑道:“你不提醒我,我反倒忘了。”
陈子苏道:“焦信已经到成家之后,陛下何不趁此机会成就这一桩美事。”
我淡然笑道:“却不知陈先生为他选中了哪家的女儿?”
陈子苏道:“陛下是否还记得凤媚有个女儿?”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凤媚的确有个女儿。”心中已然明白了陈子苏地意思,暗赞陈子苏独到的眼光。燕国虽然已经灭亡,可是凤媚皇后的身份仍在,以她的家世,和焦信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陈子苏道:“听说紫萝公主清丽无伦,蕙质兰心,各位大臣中前往提亲者络绎不绝,陛下若是将此门亲事促成,却不失为一件美事。”
“好,这件事我马上去找凤媚说。”
凤媚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来她的府邸拜访,自从她带着一双儿女来到康都后,我从未主动拜访过她。
看得出凤媚经过一番刻意地修饰方才出来见我。
我漫不经心的品着香茗,故意不去看她。
凤媚娇笑道:“凤媚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我淡然笑道:“凤媚皇后何须对我如此客气?”
凤媚意味深长道:“若非陛下眷顾,我和儿女岂能安然在康都生活,如此大恩大德,凤媚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
我呵呵大笑起来,故意向四周望了一眼道:“因何不见你的女儿?”
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显然让凤媚吃了一惊,看到她惶恐不安的神情,我心中不禁暗笑,凤媚该不是以为我对她女儿产生了歹念吧。
凤媚低声道:“紫萝少不更事,我岂敢让她出来面见陛下。”
我笑道:“久闻紫萝公主清丽无伦,蕙质兰心,我今日一来是问候凤媚皇后,二来便是为了见见紫萝公主。”
凤媚一张俏脸失去了血色,她一定误解了我地意思,我心中暗笑,却也懒得点破,话说到如此地地步,凤媚也不好拒绝我,硬着头皮让宫女将女儿唤来。
虽说早已有了准备,初次见到紫萝之时我仍然惊艳了一场,此女果然是天生尤物,冰肌玉肤,媚骨天生,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流露出一种风流态度,更惹人心动的是她这种媚态柔和在清纯的表像之中。
“紫萝叩见陛下……”娇柔的声音宛如出谷黄莺,我心中不禁一荡,想起今次来的主要目的。我收敛心神,微笑道:“果然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此言一出,紫萝顿时羞红了俏脸,柔声道:“陛下取笑了。”美目却向我深情款款的瞄了一眼。
我微笑道:“凤媚皇后,我有个想法,不知你可否答应?”
凤媚忐忑不安,颤声道:“陛下但有吩咐,凤媚岂敢不从。”
我呵呵笑道:“我有意收紫萝为干女儿,不知凤媚皇后意下如何?”
凤媚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的这句话总算让她放下心来,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她向紫萝道:“女儿,还不赶快拜见父皇!”
没想到紫萝却咬了咬下唇道:“陛下这么年轻,最多做我的哥哥……”
凤媚怒道:“大胆!我平素是怎么教导你地,居然出言无状!”
紫萝眼圈儿红了红,就快落下泪来,望向我的目光中竟然充满了幽怨,我心中不禁一颤,她并不想做我的女儿,难道是心中对我产生了爱慕之情?
紫萝看到母亲发怒,逼于无奈,只好小声道:“父皇!”
我笑道:“乖女儿!”心中也感到有些滑稽,说起来我比紫萝只不过大了十岁,凭空多了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内心中多少有些怪怪的感觉,我从身上解下玉佩,牵起紫萝的纤手,放入她的手心,只觉触手处温软细腻,心中不由得有些遗憾,如此美女却要转赠他人,难保我日后不会后悔。
紫萝察觉到我的失态,却不敢将手抽出来,红着脸儿道:“父皇……”我这才醒悟,笑着放开她的柔荑道:“这便算是我给你地礼物,日后凭借这枚龙佩,你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宫。”
“多谢父皇!”
我又道:“紫萝已经到了当嫁之年,不知可否有了心仪的人选?”
凤媚摇了摇头道:“提亲 地倒是有不少,可是并没有合适的对象。”
我微笑道:“紫萝,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说出来,或许为父可以帮你。”
紫萝俏脸红了红,居然勇敢道:“紫萝最欣赏的便是父皇这样的男子……”
“大胆丫头,你胡说什么?”凤媚今日已经是第二次呵斥紫萝。
我此时已经觉察到,紫萝心中果然早已有了我的影子,心中不禁暗暗苦笑,本想给焦信做媒,没想到却听到紫萝对我的真心表白,早知如此,这件事我便交给楚儿去做,也省却了这么多的麻烦。
我表情仍然平静道:“我倒有一个人选,大将军焦信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他无论样貌还是能力都是年轻一你的翘楚,我待他如同亲生孩儿一般,我想紫萝和他应当是郎才女貌地一对。”
紫萝俏脸变得煞白,冷冷道:“我从未见过什么焦信,我为何要嫁给他?”
凤媚怒道:“你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还不赶快回房!”
紫萝含着泪水向我行祀后,向帷幔后跑去。
凤媚歉然道:“陛下,这孩子让我宠坏了,还望你千万不要见怪。”
我微笑道:“我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又怎会责怪她?”
凤媚道:“陛下今日便是为了焦信和紫萝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的意思怎么样?”
凤媚沉吟片刻方道:“既然陛下开口,凤媚自然不敢拒绝,更何况焦大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是年轻一代中地翘楚人物,若是紫萝真地能够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女儿。”
我笑道:“既然你同意,此事便这么定了。”
凤媚低声道:“陛下,我会劝说紫萝,不过我想请你答应,若是紫萝坚决不从,你千万不可勉强她。”
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决不会做出勉强别人感情的事情。”
翌日正午焦信果然抵达了康都,确信他回到皇城,我马上宣布赦免了绿珠,而且为焦信洗尘接风的晚安,特地让绿珠陪我出席。
焦信的表情凝重,刚刚返回康都便听到我赦免绿珠的消息,一切迹象证明,我是刻意逼近他返回康都,焦信既然敢回来,想必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臣焦信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焦信表面上仍然是极尽谦恭。
我微笑着将他扶起道:“你回来我便放心了。”
焦信道:“臣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胡人南侵之事。”
我摆了摆手道:“今日不谈国事!”转身向绿珠道:“绿珠,我请的客人到了没有?”
绿珠嫣然笑道:“应该就快到了!”
焦信迷惑道:“不知还有什么人会出席今晚的宴会?”
绿珠道:“陛下为你选了一位绝代佳人,今晚便是让你们两个见见面。”
焦信吃了一惊,慌忙道:“陛下,焦信还不想成亲!”
我微笑道:“焦信,你今年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真的想孤孤单单的过上一辈子不成?”
焦信道:“好男儿当立业为先……”
我一语双关道:“立业和成家根本毫不矛盾,我娶了这么多地妻子,你何尝看到我耽搁了任何事情?”
焦信道:“陛下乃是天子骄子,焦信岂敢与您相比。”
我笑道:“我为你说的这女孩子,不是外人,乃是凤媚皇后的女儿紫萝公主,我已经认她为干女儿,无论容貌还是品德全都是万里挑一,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眼光吗?”
“臣不敢,不过紫萝公主如此出众,焦信只怕配不上她。”
我冷笑道:“焦信,你莫不是瞧不起我的干女儿吧?”
“臣不敢!”
绿珠看到我表情严峻,慌忙开口劝慰道:“你急什么?还是等他们两个见见,或许会一见钟情呢!”
正在这时,凤媚带着紫萝过来,我和绿珠微笑着迎了上去。
在我们的刻意安排下,焦信和紫萝相邻而坐,整个晚宴的进行之中,两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非但如此,彼此都没有向对方看上一眼。
我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叹,看来自己天生不是当媒人的材料。
晚宴过后,我让绿珠去问焦信的意思,自己让紫萝陪我去水榭长桥之上行走,看看她是否已经转变了心意。
紫萝默默跟在我地身后,行到长桥之上,突然柔声道:“陛下难道一定要让我嫁给他吗?”纵使我已经认她为女儿,紫萝仍然称呼我为陛下而非父皇。
我淡然笑道:“难道焦信不足以让你心动吗?”
紫萝用力摇了摇头道:“我心中早已另有所属,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我缓缓转过身去,却见紫萝痴痴的看着我,美眸之中已经满是泪水。
“紫萝不愿嫁给他!”
我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被我搞成了这个局面。
我冷冷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自作主张!”留下她独自一人待在原地,转身向绿珠地方向走去。
紫萝鼓足勇气在我身后唤道:“陛下难道不想问紫萝心中想得是谁吗?”
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从绿珠的表情我已经知道,她和焦信地谈话同样毫无进展,焦信在感情上地执着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更可悲的是他在感情上天生便是一个失败者,任何与他联系上的女性心仪的目标偏偏是我。
第二天一早,我便下旨封焦信为忠勇王,御赐焦信和紫萝成亲,此事我不再征求焦信和紫萝地同意,我身为大康的帝王,中原的霸主,区区一件小事,我又何需顾及他们的感受。
再次见到焦信之时,焦信地神情变得压抑之极,他应该可以看出,我试图用婚姻将他束缚,让天下人都知晓我对他地恩德,表面上将他提升,实际上却悄然剥夺他的兵权,让他羁留于康都城内,他的自由业已让我完全控制了起来。
我在焦信大婚之期到来之前,亲自前往他的府邸去探视他。
一阵没有见到他,焦信瘦了许多,沉默了许多。
我让人准备好酒菜,与焦信对饮。
焦信看来没有太多的心境饮酒,喝了两杯,便放下酒杯,黯然叹了一口气。
我微笑道:“佳期将至,你为何唉声叹气,难道你我安排的这桩亲事不满意?”
焦信低声道:“臣是在担心胡人之事,拓拔淳照对大康的疆土虎视眈眈,焦信如何能安心娶妻。”
我呵呵笑道:“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还是你说的,地确很有道理。”
焦信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
我饮干杯中美酒道:“胡人想要南侵必须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对我们来说仍然有充分的时间去准备,我已经让胡文邈将军统帅大军前往北方布防。”
焦信道:“陛下,汉国仍未平定,我国在北方地兵力只怕无法形成足够强大的防线。”
我笑道:“云娜已经亲自前往南方督战,一月之内必然可以将汉国拿下!”
焦信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让完颜云娜前往南方整军,更想不到我会猝然发动对汉国的进攻,低声道:“冲锋陷阵之事,怎可以劳烦娘娘,我身为这次攻打汉国的统帅……”
我的笑声中充满了得意:“焦信,多年来你一直不辞劳苦的为我东征西讨,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借着这次的大婚之机,你刚好歇一歇,好好留在康都过几年舒心安逸的日子,为焦氏一门续下香烟,也算对你父亲的在天之灵有所安慰。”
焦信淡然一笑,我这句话不无向他摊牌之意。焦信道:“焦信过惯了沙场上出生入死地日子,若是让我留在康都内享福只怕比杀了我还要难过。”
我目光一凛。
焦信的表情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恐惧:“再说,焦信手下的那帮将领虽然能征善战,可多数都是粗鲁无礼之人,娘娘前去,只怕未必能够约束他们。”他分明在向我暗示,若是我对他下手,他的那帮亲信会趁机作乱。
我笑了起来,焦信难道以为凭着他手下地那帮亲信和兵马,就能够和我相抗衡?
我凝视焦信悬挂在厅中的巨幅地图道:“燕、秦、中山、晋、韩、齐这一个个的国家都已经拜伏在大康脚下,剩下的汉国早已不足为虑。”
焦信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汉国昔日曾经强盛一时,这些年来,大康的版图大不断扩展,可是汉国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从未停止过前进,尤其是汉国的水军,更是天下之冠,陛下想要对付他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娘娘虽然能征善战,可是在对付水军方面并非她的特长,请恕焦信直言,这次陛下让娘娘领军和汉国的水师相抗衡,并非上策。若是稍有不慎,只怕我方会损失惨重。齐国虽然已经臣服,可是我军惨败,齐王未必不会兴起倒戈之念,更何况我们的北方还有胡人虎视眈眈,还望陛下多加考虑,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缓步来到地图之前,手指沿着康汉两国的长江沿线描画:“汉国地水师地确是天下间最强,不过他们却是必败无疑。”
焦信微微一怔,我充满信心的语气,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我笑道:“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战事一旦打响汉国的李慕雨便会倒向我们的阵营,对我来说汉国整个长江沿岸的布防开同虚设,云娜虽然不擅水战,可是越过长江之后,只怕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她前进的脚步。”
焦信神情黯然,我一直都没有将李慕雨向我投诚的事情告诉他,显然我对他的不信任由来已久。
我又道:“身为大康地士卒,理当明白,他们究竟是为谁而战?”无论我领军与否,在大康士兵的心中地位之尊崇,仍然无人可及。
焦信沉默许久方道:“陛下让我返回京师,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让我成亲。”
我凝视焦信的眼眸,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真正的想法:“焦信,我招你北上抗胡,你为何三番两次的推诿不来?”
“臣对陛下之忠心对天可表,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大康的利益。”
我冷笑着转过身云:“焦信,我并非不相信你,只不过很多人都在我耳边说,你有谋反之意!”
焦信骇然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焦信能有今日,全都陛下所赐,焦信如何敢有谋反之心,还望陛下明察,不要被宵小之辈蒙敝。”
我大笑着将他扶了起来:“我就是让他们看看,焦信是我最忠心的手下,焦信是我最亲密的侄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有谋反之心。”
“多谢陛下!”焦信地一张面孔已然变得煞白。
“你不是好好休养一下,需要什么尽管让车护卫去办,军中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操心了。”
焦信默默点了点头,此刻他心中的滋味定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云娜亲自前往南疆督战,乃是陈子苏地意思,想要控制住焦信的亲信手下,单凭云娜的威慑力只怕不够,关键时刻,轻颜挺身而出,以她妙绝天下的易容之术,扮作焦信的模样,和云娜一起前往南疆,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焦信,所有的大势尽在我的执掌之中。
走出将军府,正看到一群马队从前方经过,为首的正是车昊,看到我他慌忙自马上下来,率领众人向我行跪拜之礼。
我微笑道:“这两日只怕又要辛苦你了。”
车昊道:“主人放心,这件事车昊一定会做好。”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马蹄声,却是唐昧纵马向这边赶了过来。车昊低声向我道:“唐昧之前已经来过了两次,都被我阻住。”
我点了点头,唐昧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翻身下马,慌忙行礼道:“唐昧参见陛下。”
我淡然笑道:“我让你去绿海原公干,为何你仍然留在这里?”
唐昧仍然跪在地上道:“陛下,臣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叹了口气道:“自从我登基以后,感觉你们和我都生分了许多,却不知是我改变了,还是你们改变了。”
唐昧和车昊默默无语。
一阵冷风吹过,我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指了指我的坐车道:“唐昧,你跟我上车去说话。”
唐昧跟我来到车内,低声道:“陛下,臣想请你放过焦信。”
我呵呵笑了起来:“唐昧,我何尝说过要对付他了?”
唐昧急的眼圈都红了,颤声道:“陛下,焦信虽然不是焦大哥亲生,可是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么多年来,他为陛下东征西讨,立下显赫战功,少年人难免有些张狂傲气,可是若是说他反叛,唐昧死都不会相信!”
我笑道:“我和焦大哥的感情决不次于你,焦信在我心中地地位和你也是一样,你放心,今晨我已经让云娜和他一起返回南疆了。”
唐昧半信半疑道:“陛下既然让他返回南疆,为何还要车昊守住将军府,不让任何人入内?”
“你不相信我?”我面色转阴。
唐昧道:“唐昧不敢,唐昧虽然愚鲁,可是也能够看出这次焦信抗命已经激怒了陛下。唐昧不敢求陛下赦免他,只求陛下能够留下他一条性命,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以后地日子,让焦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够瞑目。”
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当他是亲生儿子一般,岂会对他不利?”
唐昧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回到宫中,凤媚专程前来拜见我,已经等候多时,楚儿和采雪在一旁陪着她,凤媚一双美目哭得通红,不用问就知道她一定是为了女儿的事情前来。
我本不想和她多说,怎奈楚儿将我强留了下来:“凤媚有话对你说。”
我只好坐了下来,刚才被唐昧搞得心情烦闷,不耐烦道:“凤媚皇后要悔婚吗?”
凤媚咬了咬樱唇,鼓足勇气道:“无论陛下怎样降罪,凤媚都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她双膝跪地道:“自从陛下赐婚之后,紫萝便开始绝食,眼看就要奄奄一息,这样下去,不等大婚到来,我女儿便……便要……”说到伤心之处,她不禁大哭起来。
楚儿和采雪在一旁看着我不无嗔怪之意。
我淡然笑道:“我虽然赐婚,可是并未让他们马上便举行婚礼,再说焦信已经随同云娜前往南疆,这件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凤媚泣声道:“凤媚斗胆说一句,其实紫萝根本不会喜欢焦信,她自小便将陛下视为心中的英雄,长大后也从未改变过……”
楚儿和采雪两双美目向我虎视眈眈的望来,我尴尬之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能被美女暗恋毕竟是件光彩的事情,在这方面焦信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凤媚低声道:“陛下若是真的可怜这孩子,还望陛下能够屈尊前往我那里,劝紫萝吃饭,否则……我只有替女儿收尸了……”她哭得无比伤心。
楚儿叹了一口气道:“凤媚姐姐,你先回去,我答应你,回头和陛下一起去劝劝紫萝。”
凤媚连连谢恩,这才离开了皇宫。
凤媚走后,楚儿和采雪笑盈盈向我走来,楚儿讥讽道:“我还当你真心为焦信去办婚事,没想到你居然假公济私,连女儿的主意都打上了。”
采雪笑道:“这也难怪,陛下地风采岂是一个豆蔻少女所能够抵挡的。”这丫头居然也学的牙尖嘴利。
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何尝对紫萝有什么想法,当初我若是有了其他的想法,我岂会认她做干女儿?”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楚儿问道。
我呵呵笑道:“的确有……这么一点……”
两只粉拳同时落在我身上。
帷幔后传来一阵娇笑之声,原来我的诸位爱妃竟然都躲在帷幔之后,一群人上来将我团团围住,我慌忙讨饶道:“我知错了,知错了,还望诸位娘娘恕罪……”
我终究还是没有去见紫萝,不过楚儿和采雪代我前去,紫萝居然很顺从的放弃了绝食的想法,我一直都不明白楚儿是用什么办法让这个女孩不再坚持,直到后来,紫萝成为我地妃子之时,她才告诉我,楚儿代我答应她,日后将她纳为嫔妃。
在云娜和李慕雨的里应外合之下,汉国仅仅坚持了两个月便宣告灭亡,我依照当初和姑母的约定,立我地三表兄项达生为汉王,云娜和轻颜两人以出众的智慧,将南部军中的隐患一一清除。
成功的灭掉汉国,也预示着我已经将整个中原统一,昔日分裂的八国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拓拔淳照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在短时间内,干脆利落的灭掉汉国,从而可以将主要兵力调往北部边境,形成规模庞大的防线,与他抗衡。当年春日,拓拔淳照考虑再三之下,终于放弃了南侵的念头,提出和我在绿海原再次和谈,重新签订疆界之事。
我看完拓拔淳照地国书,冷笑着将国书扔在龙案之上。
满朝文武都在等待我开口表态。
我大声道:“许相国!”
许武臣缓步出列道:“臣在!”
“替我拟一国书给拓拔淳照,大康和胡国地疆界早已圈定,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必要!若是信守当初的约定,康胡之间必可和睦相处,如若不然,便请他厉兵秣马,与我等在北疆兵戈相见。”这番话我说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当众表明了我绝不会做任何退让的立场。
群臣的目光中流露出自豪和敬佩的目光,国家富强方可找到尊严,历经多年隐忍退让之后,统一后的中原终于可以硬起腰板对胡人说不。
退朝之后,车昊前来见我,带来焦信病重的消息,我反复考虑之后,仍然决定去探望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气息奄奄地病人竟然是焦信,听到我的脚步声,焦信无力的睁开双眼,苍白的唇角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陛下……来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歉意,如果不是我对他的打压和软禁,焦信或许不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焦信望向车昊道:“车护卫……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对陛下说。”
车昊看了看我,我挥手示意他离开,扯了一张椅子在焦信床边坐下。
焦信挣扎着坐起身来:“陛下为何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
“陛下……不是以为……我犯了谋逆之罪吗?”
我反问道:“你当真谋逆了吗?”我虽然软禁焦信多年,可是从未曾将他定罪。
焦信沉默了下去,许久方道:“焦信从开始便做错了,我不应当返回康都……”
我冷笑道:“你以为区区十兵马可以逆转整个乾坤?”
焦信道:“天下间若有一人可以做到,那人便会……是我……”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失落,激动的情绪让他剧烈的咳喘了起来,过了许久方才平复下去,苍白地面孔多出了一些血色。
我凝望焦信,默默想到,倘若当初我对他稍有犹豫,只怕后果将不可想象。
焦信道:“这几年来我反复在想着一件事情,陛下究竟比我强在何处,今日我方才想到了,我善领军,你却擅用将,驰骋疆场,却未必可以掌控天下……”
焦信歇了歇方才道:“陛下对我不薄,可知道我为何要……生出谋反之念?”
我忽然觉察到焦信今日的异常,他主动承认自己昔日谋逆的计划,难道说他地病情已经无药可医,或者是他对眼前的境遇心灰意冷,产生了弃世 之念?
“当日我听闻陛下将绿珠打入冷宫之时,便知道陛下要借此来对付我……,然而我仍然要来,因为在我心中……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她……更为重要……”焦信的双目之中隐然闪动着泪光。
我叹了口,焦信这一生注定为情所困,若不是这件事,他或许仍然是我忠实的将领。
焦信道:“陛下,我求你一件事,临死之前可否让我再见一眼?”
我缓缓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踏出门外之时,我停顿了一下:“不行!”
凄冷的秋风吹过,一片枯黄的落叶翻转飞舞着从我的面前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