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树梢上的乌云在空中舞蹈,那按耐不住的将要释放的心情随着不温不凉的雨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幽幽古道泥泞,留下了过往商队深深地车马压痕。赶了一天路的景开在古道旁的一户农户家落脚避雨。除去一个武师在屋外马车上守车外,其余的人团坐在屋内炕上一张低矮的桌子旁,桌上的煤油灯忽亮忽暗的发着微弱的光。一丝青烟直上屋顶。
这家农户,当家的是个妇人,小小的个子,加上肥硕的身体做起事来显的异常笨拙。虽说穿了裙子,可未裹过的大脚还是时不时的露出了裙子。这家农户平日里靠古道过往的商人借宿挣几个小钱。三间正屋中还专门腾出了一间做为“客房”。不一会那妇人端着精心准备的菜肴进了屋子。
笑着一面往桌上端着菜肴一面说道。“这小小农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劳烦各位将就的垫一垫了。”
原本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吃食,被她这么一说倒像是白吃了她家的。几人倒搞的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客气了,大嫂客气了。”
“这有什么客气的。”说着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放到了景开的碗里。“各位这是去做买卖?”
两位武师不知到该怎么回答,干脆不去回答,只管低头喝着酒。景开夹起鸡蛋,轻轻的咬了一看,又放回了碗内。
这妇人倒也知趣,见众人不答,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在追问。笑了笑,奉承的说了两句“吃好,喝好”后走出了屋子。
满桌色泽鲜艳的菜肴在景开眼里显的有些淡淡无味。手中酒杯不离手,独自喝着闷酒。
屋外雨小了很多,一只胖胖大白猫在门沿前来回度着脚步。碧眼不时的警惕的看着屋外。
守车的武师身披斗笠,靠坐在马车上。双眼懒散的睁着。神情迷离的倒像是喝醉了一样。满脸的大胡子盖不住嘴角尖微微露出的淡淡笑意。想必是“梦”到了什么值得暗自高兴的事。
包头西城
城门紧锁。厚厚门上整齐的钉满了带锈的大头铁钉。阵阵凉风拂过,带起了他那发皱的黑色长褂裙边。过了十字街口,王四宝走进一条深不见底的黑巷。穿墙风不放过任何穿过的角落。巷内时不时的发出阵阵风声,凄凉的声音犹如哭声。听的人不免心跳加快。王四宝脚底发凉。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大大的冷颤。大呼了口气,便快步朝目的方向走去。
穿街过巷后,王四宝便到了那天带茂才走过的窄巷。临进巷子前谨慎的回头大量了一下,见没人跟着方才走了进去。巷子依旧交错了很多转角。虽说王四宝走过很多次。但在这巷子内,却分不清东西南北,人像是撞进了蛇洞的老鼠,只知道盲目的朝前走着,却不知道在哪个转角处会是尽头。
开门的依旧是那声音低沉的如同老头的年轻人。这次他见四宝倒没像上次那样惊讶。心中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原样将门锁好后便带着王四宝跨门进院。
“消息打探到了?”
王四宝停住了脚步,不肖的看了他一眼,咳了下嗓子异样的说道。“告诉你做什么?”平日里这奴才仗着主子总是小看自己,这下自己也清高一把。
那男子见四宝这么说,也不在找不痛快去问些什么。跟在四宝身后朝院子走去。
虽说夜深人静,可院内景象却和这词恰恰相反,正屋房檐前站了好几位中年男子。定睛一看,除了曹喜仁还有这院内的各掌柜,他们可全都是曹喜仁的心腹。比起别家商铺的掌柜们,这些人看起来却要凶煞的很多,其中两位脸上挂满了刀伤。走在街上谁会想到这是记一记账、敲一敲算盘的掌柜?
曹喜仁见王四宝便笑着迎了上去。“怎么样?”
王四宝点着头。“我办事,你放心。”
两人一面说笑一面相拥着走进了屋子,那些掌柜也跟着进了屋子。
“后天。”话未全脱出口。王四宝端起桌上被人喝过的茶杯。大口将剩余的茶水连着茶叶一起喝了下去。顺势用余光扫了屋内一便,众人表情诡异。
曹喜仁皮笑的说道。“后天什么时辰?”
王四宝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说道。“后、天,后天未时。”(中午1点左右。)声音有力却明显有些颤音。说罢王四宝便朝屋内看了看,见众人表情依旧,想必未起疑心方才松了口气。这耐人寻味的微妙感,只有王四宝心中清楚。
曹喜仁似乎也看出了什么问题,一顿简单交代后,便叫众人散了去。而王四宝起身刚要走时,却被曹喜仁一把拉了住。
曹喜仁边拍着王四宝的肩膀边用疑问的口气说道。“好兄弟。呵呵!”
这举动着实吓了王四宝一跳,大颗的汗珠由额头落了下来。不容王四宝寻味,曹喜仁继续说到。“过去,做哥哥的有对不起弟弟的地方,你可要多担待着我些。”
王四宝心里有些琢磨不透。一面檫着额头一面慌张的说道。“大哥,这、这是说的什么话?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说起了两家话。”
“弟弟担待就好。你去吧,后天完了事。咱们酒桌上,一醉方休!”
“好,好。”王四宝强颜的答道。
说着曹喜仁揭开竹条门联将王四宝送处了门外。
别了曹喜仁,王四宝随带他进来的男子去接了他“寄放”在这的弟兄刘茂才。这若不是那人提醒,王四宝当真的忘了有这么一人。
一阵穿堂过室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和别的院子无异处的小院。院内里外漆黑。想必屋内的人已睡去。男子将手朝右边的屋子指了指。示意王四宝人在那屋。
四宝径直推门走进了屋里。刘茂才睡的倒也实沉,硕大的推门声硬是没将其惊醒。王四宝走到炕前不耐烦的推着茂才的身子。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嗨。嗨。”
想必是忘了这“兄弟”的名字,只能用“嗨”来代替。
刘茂才倒也“警惕”见有人叫自己,眼未睁开便坐了起来。神情慌张的在黑暗里四处张望。黑暗中一双眼睛盯着茂才,这双略带血丝的小眼睛,着实吓了茂才一跳,人竟从炕上掉了下来,摔了个脸朝天。定神一看,这才认出是王四宝。
“你,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茂才一面扶着炕头起身一面拍着身上的灰尘。“问我哪一出?我还想问你呢!无声无息的,害人吓了一跳。”
“快收拾东西。”王四宝不愿再次多留。
睡意未尽的茂才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
“跟我走。”茂才听了吩咐,懒散的走到炕前,不慌不慢的收拾起了东西。
王四宝走到门前看了看屋外,带他来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
“你到是快点啊。”
茂才简单将包袱打了个结。“好了,好了。”说着提起走到门前,两人相拥着走处了屋子。出门时王四宝故意做作的咳了下嗓子。
“走了,走了。”说着一掀袍子,跨门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