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吗骗我?我开车到处游荡。没找到他。回到他住的屋子,他也不在,在屋子里等了一夜,他也没有回来!
我急了,他的手机已经快被我打了不下100遍,每次都是一个讨厌的女人说,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谁让你关机了!小王八!我后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会儿好像听到钥匙的声音。
我坐起来,看到许然走了进来,直接奔到床上去。我蹑手蹑脚地跟进去,他已经一下扑倒在床上,脸朝下,我一下趴到他身上说,哪儿去了你!
他猛地转过头来,冲我笑着说,你怎么在?你一夜去哪儿了?!我…想编什么瞎话?哦。我不编了,你也别问了。不行!别问了,迟愿!求你了!他的眼神真的是哀求吧。我没有再问。
***我看着他睡在床上,脸色儿不好,乌突突的,一圈的黑眼圈。我跑回了家,给他拿了些补身子的保健品。
他还睡着,他喜欢侧睡,胳膊勾着手在枕头附近,看他睡的挺香,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睡觉的样子就想和他睡一块儿。
我躺在他旁边,用手勾着他的腰,听着他微微的小鼾声,我歪了歪头,看着他的脸,又满足地将头放在枕头上,闻到了他头发淡淡的洗发水味。接着我也睡过去了,直到手边有人动,我醒了,他正蹑手蹑脚地往起坐。
我说你起来干吗,晚班不是中午才走吗?噢,我替人代班。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还替别人代班儿呢?我早答应人家了。他跑到厕所去洗脸刷牙。我跟过去说,你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他满嘴牙膏沫对着我笑了一下。我靠在门框上说,我姐找你来着?唔。
他低头喝水,然后咕噜咕噜地漱着,漱完了把水吐在池子里,开始洗脸。她嘴厉害吧?呵。他满脸泡沫。你给句话!哼啊哈的。我说过我会坚持的,不管谁说了什么。你呢迟愿?这当然。不过你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呢?他回身对我笑。你不是说,你坚持,我坚持就没事吗?既然没事,我说什么呢是不是?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你不是答应不问了么?许然!你这么瞒着,我不高兴!
有什么阻碍,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能解决固然好,解决不了也是两个人分担,你一个人揶着藏着的干吗?
他眼睛在我脸上瞟来瞟去。他说迟愿你变了,变得知道分享呢?以前您跟谁分享过什么呀。不好吗?好。那你说!昨晚上去哪儿了?迟愿,你相信我,即使我瞒着你,肯定也不是亏心事儿。
那有什么可瞒的?迟愿,你让我自己处理,还有,你相信我好不好?好!我知道问不出来,可我也知道问不出来我也有办法知道!他下楼后不久,我也下了楼,他还是比较机警的,一直回头看来看去。
我凭着墙啊树啊做掩护,谁知道跟来跟去,居然跟到他上班的PIZZA店去了,弄得我挺郁闷。
难道被他发现了?我改蹲点儿了。好在那家PIZZA店对面是个西餐厅,好处是坐在里面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我看到他在里面忙活着走来走去,我跟看电影儿似的在那儿呆了一个上午,一个中午,加下午的三个小时。
当我发现那些穿制服的家伙里面没有小王八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他要‘出洞’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喝了7,8杯咖啡了,上厕所都是趁着他点单的时候去的。
他果然出来了,我看他又左右看看,然后向左拐走了出去。我事先已经结了帐,在他走出50米左右,我蹿了出去。刚要冒头,忽然他过到马路这边来,我赶忙又缩了回去。再次探头,看到他进了一家饭馆,好像是买羊蝎子的。
吃饭去啦?那我就不跟踪了,我也进去跟他吃饭去,好久没吃羊骨头了,馋了还有点儿。刚迈腿过去,他居然拎着一个保温瓶走了出来。我又缩了回去,情况有变!我一直跟着他,最后,到了一家医院。
我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人影儿,弄得我脑袋嗡地一声,心里有点疼。希望不是他。他进了一个病房后,我慢慢踱到门口,门只留了一道缝儿,我听到里面传出小王八的声音:“程晖哥,今天好点了吗?”
血流刹那间向上涌,那根鱼刺终久还是卡在喉咙里,真的从来没有滑下去。我几乎要破门而入。但我强忍着。我记得小王八说让我相信他,可我其实没法相信他什么了,他瞒着我任何事都好,可是一旦牵扯到程晖,我是不可能能忍受的!
我们虽然好像一次次地出了程晖那个城,实际上完全没有出来过,也许我们始终在那个城里头转,像个迷宫,没有思绪。
当我自认为走出了华容道,实际已经被死死困住!我伫立在病房门口,听到程晖说:“小然,我感觉我们好像回到了从前。我记得那次我也是生病住院,每天都是你送东西来给我吃,你还记得我爱喝羊骨头汤。”
“可惜没有阿姨做的好,这是在馆子里买的。有时间的时候,我自己煮给你。”虽然热血冲上头顶,可我浑身却是冰冷,我的手已经冲着门推过去,这时传来程晖的一句话“小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门缝已经又被我推开了一些,在我犹豫的刹那,通过大了一些的门缝,我看到,许然被程晖紧紧搂在胸前,就像我搂住他时一样。
可他,并没有,挣脱出来。我以为我会冲进去断然大喝,可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双腿,通过医院的走廊,向外跑去!
我跑得飞快,跑出了医院大门,跑过了一辆辆自行车,跑过了一个个插了国旗庆国庆的商店,跑过了一个个车站,跑到我再也抬不起脚的时候,我瘫坐在一个街边长椅上。
身后是国家体育彩票给爱运动的人带来的各种器械,有两个中年妇女在一个盘子似的东西上抚着柱子转着腰。我喘着粗气。听到后面的妇女说,现在都流行傍晚运动,你看这小伙子跑得。旁边是一个小小音像店。我反应过神儿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歌曲。
‘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这里正在修人行便道,旁边码放着好多待用的砖,我随手抄起一块儿,对着音像店的大玻璃就扔了过去。这个举动,让我在当晚被公安局拘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提出赔偿,然后回了家。
打车回家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在许然租住的小区停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走上楼去,打开门,我闻到一股肉汤的味儿。我怔在门口。随即彭地把门关上了!我没有回家,冲着程晖所在地医院而去,我站在他床前的时候,他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我站在程晖的面前,才发现他的脸色倒是惨白惨白的,一条腿打了石膏,一个手臂打着吊瓶。他还是英俊异常,但少了一股英气。许然还是告诉你了?他说。
我不置可否。我让他不要说,他终究还是告诉你了,怕什么?怕你不高兴?“你要他不说他就应该不说?!”
我心里又是悲愤。许然可不是没说么,你让他不说,他就没说不是吗?迟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弄的?我看他一派惨状,虽然不至于不忍,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被车撞了,身体都飞上天了。干吗这么不小心?他牵动着嘴角笑。然后说,你知道迟愿,人倒霉的时候,可能想死都死不了。别告诉我你要自杀!想过。他说。不过,我做不到。是呀,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呢。
别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跟我说话行吗?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当然体会不了我的心情。我是没法体会,即使没风没雨,我也体会不到。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你告诉许然只有他一个是什么意思!喝喝,迟愿,你吃醋呢。关你什么事?实话跟你说,上次,许然找我,让我从头开始的时候,我恨他不行,他凭什么去教训我?仗着你么?在我眼里他就是耀武扬威!
我曾经失去一切,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支持我从头开始,我从吃学校食堂的小炒,在外面租房子下馆子,到一天只有两个馒头,一份素菜,存着酱豆腐,买能放久了的咸菜。
我大学毕业,念研究生,我真的一路挺过来了。那时许然每个月寄钱给我,他说供我读书,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只是,他把我带成一个同性恋,我心有戚戚。毕业后,我不想再看到他,尤其遇到了你。我走了一条不想走的捷径,可是它真的很快。我注视着他,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
我听他继续说:我承认我不能失去,尤其,是跌过以后,你会知道,那有多疼。我一直觉得许然是我那不想回忆的过去的提示。从他开始,到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同性恋,可偏偏逃离不了那个圈。
我明白许然为我做了很多,可是,他冥冥中抢走了我很多东西,我父母,也许算是间接。可你,他是直接抢去的。从小,我就讨厌别人跟我抢玩具,讨厌极了!迟愿,我是放不开你,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却最终变成了别人的!
程晖,你搞清楚,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大家出来玩儿,就是个游戏!哈哈,游戏,你说的对,你把他当游戏。为什么当你可以动真感情的时候,却不是为我呢?我跟你说过,一切都是从钱开始,我们两个注定是游戏。
我不认为,从那个上面能有什么真的东西!程晖,你现在也不用说对我动了感情,你那不过是个玩具心态,是不是,你最清楚!对!你说得对!玩具心态。不过,那个时候,我真的恨许然。
我唯一觉得对不起他的,就是连累他被油条…他没有说下去,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冷笑说,你何止对不起?与帮凶差不多。事后却还要回那条裤子。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是真的想和他分开。这个大家都看得出。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为那个欠钱挨揍的小王八把钱还了,而且,这钱还是因为你欠的!我承认,我自私。他是个天使,所以你要他。没错!我加重语气说。
程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说,迟愿,把他还给我吧?你说什么?!我说把他还给我。不!可!能!你除了糟践他,没干过别的。怎么,现在需要个男护士,天天为你煮骨头汤是不是?等你痊愈了,再有什么捷径的时候,再把他一脚踢开?不会的,不会!他焦急地动了一下,大概牵动了痛处。我站着没动。我恨他所说的一切,同时不屑。他坐直了说,我被车撞了以后,唯一想到的就是他,我想,如果当时我死了,临死前想到的也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