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这样精美的四合院里,浴室装修居然只求舒适阔大简洁,并不追求豪奢气象…看来,我对陈恳那点了解,还是错漏百出。”家明冷静地评估。麦迪只简单围着一条浴巾,本来是在略等注满温水的浴缸里沐浴泡沫彻底溶化。
没想到在陈家院落早就进出自由的家明,会这时候如约而至,居然还跑进热气蒸腾的浴室来,哭笑不得,小声提醒:“等我洗完出去,你索性在这里冲个热水澡顺便慢慢打量,研究‘装修影射的主人潜意识’之类高深心理学课题?”
侧头细细研究麦迪有点红晕的脸,家明失笑:“我们一起游泳、桑拿、泡温泉多少次了,一起淋浴也不是没有过,怎么突然羞涩起来?”
“直觉。”麦迪诚实回答“平时,你视线的焦点都飘缈在遥远天界,今天却好像透过这点布料,凝聚在我身体。还真有点尴尬。”一刹那,杨家明的表情像被针刺了一下。
但像被乍起微风扰动的涟漪,转眼不留痕迹,脸上只绽开着无害的关切笑容:“水放好了…要不要帮忙?”麦迪怕再过分坚持下去,家明会觉得被强烈排斥,引发他那从不宣之于口但无处不在的自卑暗伤。
只好耸耸肩,以最快速度坐进蒸汽氤氲的浴缸里。同时暗暗庆幸,浓浓一层泡沫漂浮在水面,不至于一览无余。
他可不是习惯展示肌肤身体的脾气。家明果真侧身在浴缸边坐下来,发现麦迪身体果然有点紧张,轻轻笑,随口抱怨衣服湿了,脱下扔在一边,裸着上身,只留一条D&G牛仔裤,让人不会有太明显“在衣着整齐的人面前裸身”
这种尴尬,从头皮开始,不急不慢帮他按摩擦洗。热水加上意在舒缓的按摩,果然帮助麦迪渐渐放松下来。等那点莫名的不安少许平息,索性懒洋洋闭着眼睛享受的麦迪随口问:“下午就约我晚上等你,不会是专程来替我搓澡的吧?”
笑容突然像漂亮得耀眼的狐狸:“对不起,会所那边事情比较多,验收他们核对好的帐目、布置重新整理VIP数据库什么的,耽误不少时候,来得太晚,打扰你正常作息,不好意思啊。”
“怎么,不愿意说来意?”“本来我是准备来接你走的。”家明按摩动作保持原来节奏,柔声回答“下午听见那几句话,以我了解的你,多半会放弃,然后自己默默疗伤。
可惜我用来对付男人的法子你不喜欢也不屑,干着急却帮不了你。作为朋友,自动来做司机,帮你搬日用品回原来公寓,不算过分傻献殷勤吧?”
“本来…接我走?”麦迪有点明白了,到底练达不到波澜不惊,还是忍不住追了一句“那,现在更想做什么?”爱要不是双方的渴望,变成了一个人的事,忍受会内伤,勉强会犯错。
从糜烂世界里辛苦挣扎出来的家明,还真觉得对感情像麦迪这样认真的男人稀罕且珍贵,坚信他托付身体之前,一定认真拷问过内心。
记得当初,看见麦迪和陈垦一起出现,曾经很为老友开心,为他们暗暗祝福过。最近麦迪的惆怅黯然令他唏嘘不已:“亲眼所见,似乎你并没有走的意思,是我理解有误。”
有一点尴尬,麦迪还是讲了实话:“尽力了,也已经想清楚,是该放弃的时候了。”“但还有一点点不舍得?”
冷静的语气充满谅解。麦迪哽咽。所有力气只够维持不至于失态,已经说不出话来。前车之鉴当然是远在新加坡热带阳光下试图忘却前尘的林宜,但是为什么,却难以作出连旁人都理所当然料到的决定?
看着颤抖得连水痕都跟着荡漾出不稳定涟漪的麦迪,家明眼睛里面那一丝笑意渐渐消失,变成了悲悯。怕朋友受不了被同情,让语气淡到很接近冷漠:“既然不能作出更像你的决定,或者,试着接受我的方式帮助?”
虚弱地摇摇头,麦迪感激地微笑:“真不是要坚持假清高,家明,我想我的问题,真相也许是笨拙。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魏曼,可以成为天才学生…再说,他已经那么努力了,不也没有好结果?”
太了解麦迪的包容与自尊,既然他还犹豫着逗留陈家,证明陈垦对他一定有感情的成分在,甚至应该相当不错。
难道下午从麦迪含混的叹息中解读得有误,他们之间仅有的问题,不过是欲望缺席?暗暗叹息着,家明知惆怅了很短时间,便默默决定,放弃此行原本的愿望:邀请让枯涩的心总能看见阳光和爱的麦迪一同面对无常生命。
凝视面前这世界上对自己最无私友善的眼睛,家明纤长的手指缓缓拂过他的眼睑,语气是像催眠师那种带着梦幻力量的执着:“如果相信我对你的忠诚,让我做你们的性奴吧。”
记得早年在阿姆斯特丹,莎伦夫人还请人教过家明和同伴们专取悦亚洲人的歌舞《金瓶梅》。
那时,大家都惊诧中国宋代风气居然这么奢靡吊诡,原来夫妻性事的有些高难度动作,往往可以让在旁随伺的丫环帮忙。
这个庭院幽深的美丽四合院,也许很适合尝试一下古人的生活方式?“荒唐。”麦迪身体被家明绝对占优势的力量压制住,语言表达出来的反对不够强烈…不能用身体语言帮助强调,只好苦笑“怎么会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
“让你被爱是我的光荣。”家明温柔坚决地回答。++走进家门的陈垦,身上多少带着刚在程焕昌家打完八圈麻将那种身体的僵硬,和被罗语唠叨指责得头脑发胀的狼狈。
洗完长年如一的冷水澡出来,正想胡乱在书房睡下,送临睡清茶进来的下人一句话,令他整个人呆住:“杨先生来了,在麦先生卧室里很久,现在还没有走。”
下人往往比主人认为的更了解主人。故意不抬头,慢吞吞补了一句:“这会儿还没睡下,亮着灯说话呢。”
不需要辗转反侧,陈垦想也没想就跳起来,披件软裘袍子,开门掀帘子冲过去。推开麦迪住那套间的门。小客厅里,林宜留下的简洁北欧布置一目了然,空气里也没有往往和杨家明同在的温暖咖啡香味。
难道…人在卧室?正犹豫着,已经听见熟悉的声音,发出不熟悉的低低呻吟。麦迪生性明朗清澈,多少还有些腼腆,即使在高潮,也苦苦咬住嘴唇。
同居也有段时日,也从麦迪眼睛里面看见过根本毋庸置疑的深情,陈垦几乎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这样似乎痛苦、又带着奇特淫靡滋味的微弱哭泣。血液沸腾起来。不知道是惊是怒,还是蛰伏在身体深处的某些触觉被惊起。
陈垦懒得遵从该死的君子风度,比如不巧发现床伴出轨,还表演处变不惊的器量,默默转头走开。他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然后,被眼睛看见的一切震惊。++即使常常三人行去健身房,麦迪还是没有想到,平时眼神飘缈得像一缕轻烟、笑容清寒如遥远星光的家明,一旦决定要做点什么事情,控制力会强大到令他毫无挣扎的余地。
被裹在淡淡阳光香味的干爽浴巾里面抱离浴缸。家明如小提琴般华丽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呢喃:“小麦别怕,绝不逼你学习诱惑男人…你本身的魅力像空气无所不在,每个人都需要,顶多是不够内省的男人容易忽略。
你只要放松身体,学会感受身体内部的潮汐,学会诚实地反应对方的付出,而不是压抑自己…爱是恒久忍耐,是恩慈,但做爱需要一些放纵…情人之间,最珍贵是完美的呼应,让对方知道他给予了你什么,因为他做的那些,你得到什么样的喜悦。”
认真回味着低语里面朴素却不太有人真正想清楚的道理,麦迪痴了。被脸朝下摆在床上,刚想扭头说明白了,后腰却被一只力量惊人的手按住。
紧接着,膝盖内侧被跪着的双膝温柔地分开。即使明知对方没有丝毫恶意,即使大家是这么熟悉的朋友,强烈的羞耻感还是如潮水泛滥,麦迪想挣扎,却被热水和按摩软化了太久,浑身乏力。
就这么一愣的瞬间,肛门被温软湿润的舌覆盖了。舔的动作相当技巧,轻重和节奏都恰到好处,带来柔和的舒适,能让承受的人浑身酸软,没有需要做什么的负担,没有身体接触的尴尬,放松身心,被珍惜宠爱。
更微妙的是,能感觉到只是在被平和温存地帮助打开身体,而不是挑起欲望。纯粹肉体、不包含任何刺激的绝顶品质享受。麦迪不过是普通人,哪里禁得起当年欧洲贵族甚至中东王公都无力抵御的、家明曾凭此积累下今生挥霍不尽财富的巅峰技巧?
几乎感觉不到移动的舌尖抚慰,加上宁静悠长的吻,让整个孔道毫无抵抗地完全张开了,全身心沉浸在懒洋洋的意味里面,似乎祈望时间从此停留在这一刻,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已经泪流满面。没有理由。无法控制。生涩的身体终于在家明接近永恒的耐心和温柔下,缓缓软化下来,开始试着张开。
命令思想一片空白,把全部意志都集中在面前的肉身,让麦迪学着感受人类皮肤和神经系统所能带来的所有舒适。跪在放弃挣扎的两腿中间,俯身让舌尖深探入孔道细细舔吻。这动作幅度极小,其实相当累人。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家明也已经潸然泪下。…在那个阳光的午后,伤痕累累的人睁开眼,看见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关切表情那一刻起,苦苦跋涉在救赎长路的心,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靠这温暖的笑容,大抵可以撑过今生了吧。
然后,眼睛开始不由自主追随,关注陷入爱情里的麦迪。焕发了麦迪光彩的陈垦不管怎么无心,都轻松攫取了这颗真纯的心拥有的忠诚和痴迷。
委婉暗示,换来麦迪一句明确回复:“想到进入的那个性器还同时进出不同人同样的地方,会受不了。”
…同样的要求,却从来没有拿来约束陈垦。面对爱恋的对象,人总是盲的。即使杨家明彻底放弃糜烂的生活,过往的痕迹,永不会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能让你安定安心,起码可以试着帮你。再卑贱再过分的事,为你不再强忍伤感,为你还能笑得那样清澈阳光,杨家明都做得出来。
哪怕很多做法你会接受不了。虽然很不情愿被这样取悦,但麦迪知道,家明完全可以用轻松舒服得多的方式,找更有魅力的对象做爱,完全不必浪费时间力气用情欲接近朋友的身体。
这奇特的一切,目的不是纯粹抚慰他的寂寞,而是让他学着不要收紧身体,慢慢舒展开。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渐渐的,缺乏真正高潮体验的麦迪已经无力维持清醒,身体开始情不自禁轻轻扭动,甚至微微挺动,渴望更深的接触。
柔软的舌终于退开,强烈到难以忍受的空虚感令麦迪终于轻轻呻吟出声。很快,抹了润滑剂的手指探入,轻柔地按摩肠道内壁,小范围缓缓进出,反复重复同一柔和稳定的动作。
直到身体又慢慢适应了这样的刺激,才加了一根手指,开始按摩前列腺体。就像炫示了很久光芒的行雷闪电,终于变成倾盆的雨。酸软奇特的感受反射到大脑,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快感突然炸开来,令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每一丝肌肉都绷得紧张到酸痛。
根本没有触碰阴茎,也没有作任何大幅度的动作,就已经把麦迪带到了生平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烈旋涡。亲身感受着杨家明高明到可畏的做爱水准,忍不住哭泣出声。因为身体无法控制的战栗。
因为寂寞的阴茎渴望着达到某种境界,却一直被刻意忽略。因为这样温柔探索到他身体所有需求的唇与手,只帮助释放他对自己肉身有意无意的禁制,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避感情的交流。
麦迪已经不能冷静思考,更无法抵挡悲从中来。++矜持斯文的麦迪,居然全裸着俯卧在素色床单上,闭着眼,满脸的泪水。身体随着插入身体的手指而难耐地起伏着。间或发出一两声不能控制的细细呻吟。
绝对想不到,在自己的家里,会看见起码名义上此刻还是自己的人,被弄成这个样子…这算藐视这个空间的主人呢,还是示威?
只要是男人,不可能没有恼怒。但,从来没有见过麦迪这么忘情的样子,想到自己的冷漠和不够配合,突然有点心疼,不忍粗暴打断他难得的愉悦。
深深透一口气,陈垦静静站着。等一个交待。心稍定之后,突然又狠狠地大跳一下:正在动作的人侧对着门口,只能看见穿一条嵌亮闪闪水晶装饰的名贵牛仔裤,裸着线条绝美的上半身,侧面弧线和刻骨铭心牵挂着的那个身影,有点重叠。
听见动静,慢悠悠抬头,面对一脸不可置信表情的陈垦,家明缓缓绽开一个刻意谦卑的美艳笑容:“差点放弃,以为你今夜不过来了…已经准备好了,请。”
然后,轻盈地跳下床,退开一两步。从人家床边让开这样本来应该狼狈甚至很容易显得猥琐的时刻,家明的动作依然流畅优雅如领舞华尔兹。
陈垦没有完全弄明白状况,家明的笑容让他有点眩惑。看着发呆的男人,轻轻叹息一声,凑到陈垦耳边,家明声音很轻:“陈先生,请决断…如果你还喜欢小麦,那就请好好要他,别让他委屈难过,我愿帮助做任何辅助动作,只要他得到应该有的快乐,我保证你也能得到完美的享受…如果你没有丝毫兴趣,纯粹是不好意思拒绝才勉强拖到现在,那就请明示,我这就劝他走。”
陈垦狠狠握拳头,保证了心境清明。然后,用肯定的语气问:“你们一走,终我一生,大概再也看不见你们中的任何一位了吧?”
“当然。”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能够清晰看见家明瞳孔里面变幻无定的危险光彩。遗憾的是,他却摆出这样剑拔弩张的表情,陈垦内心不禁暗暗叹息。当然绝不会做懦夫状,因为不能让家明、更不能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他淡淡说出也许大家都不会开心的实话:“如果小麦真能因为你,得到我给不了的幸福,陈垦当然可以放手。从来没想过,你会扮作性奴出现在我面前,来做我的情敌。陈垦没有资格介意,或者评论。
但多嘴问一句,你能担保你给麦迪的感情,和我付出的感情本质不同?”家明一愣。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陈恳还真是喜欢麦迪的。只不过没有欲望。而杨家明…不管站在任何人面前,都很难自然产生欲望。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出来,指责陈垦的感情顶多是喜欢,缺乏情欲的醇厚浓烈,不够质量?
冰冷的命运力量瞬间恢复熟悉的强大,压倒了他。发现家明眼底浮起的绝望和空洞,陈垦心疼得差点支撑不住场面,扑过去抱住他,把这张脸上凄凉的表情用热辣的唇吻去,然后,狠狠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但他只能站在原地,用坚定的声音拉回家明狂乱的思绪:“有那么一个故事,你一定知道…洞穴里的囚犯被捆绑,终生面对墙,看到的只是火光投射的朦胧影子。
他们却不相信逃到光天化日下的人看见的清晰影像,因为他们从不曾感受过…”“柏拉图的譬喻。”家明喃喃“灵魂注视着被真理照耀的东西﹐能真正了解。
但是看变灭无常的朦胧,就只能有闪烁不定的意见…缺乏真正明晰洞察的人就像洞穴里的囚犯,把影子当作真理。”“你、我和麦迪,究竟谁是洞穴里的囚徒,谁是曾经逃到阳光下看清楚过世界、又返回洞中劝诫同伴的清醒者?”
杨家明浑身发软,迷乱渐渐爬上脸颊:“问得太狠,我没资格回答。”不忍心看见家明伤心空茫的表情,陈垦强按捺内心翻腾的情绪,柔声:“如果按你的要求,在你面前干他,你会高兴?”
“我会为小麦得偿所愿高兴。”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觉得脊背凉飕飕,然后是说不出口的悲哀:在家明眼里,陈垦连可以用来满足欲望的陌生躯体都不算。只是帮助他朋友得到幸福的工具。
“你爱小麦?”他还想挣扎一下。万一。万一的侥幸。“父母去世以后,辛苦挣扎太久,才认识麦迪。
他是我的天使,是这世界上唯一不需要我给他任何好处,甚至不需要我回报他付出的善意…只出于天性的慈悲和纯净的好感,而希望我快乐的人。
如果没有麦迪,我不知道自己今天会糜烂成什么样子。如果他伤心得失去了温暖的力量,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家明说了实话。他直觉相信,虽然说得混乱,但陈恳听得懂。心被这无助的倾诉揪紧了。如果家明自己认为他的救赎只能是麦迪,陈垦怎么可能为一己之私,非要霸占麦迪的迷恋,真让家明流连在这里,扮演性奴?
不如索性听从家明的安排,遂了他的愿。陈垦乐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高兴。只要你需要。哪怕今夜之后,从此再也看不见你。本性不是废话的人,陈垦不再讨论,直接走过去,抱起被持续有效的性刺激弄得软倒在床上的麦迪。
他的神志已经被撩拨得多少有些迷乱,始终没有力气参与两个人谈话。甩开刚才过来前匆匆裹在裸身外的轻裘,用手快速让阴茎挺立,在家明已经有点困惑的注视下,轻松插入麦迪身后被持续前戏扩张得已经非常到位的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