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不巧,白珠还没走到楼梯口,就瞥到气势汹汹上来的一群人,为首的她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不是她亲爱的老丈人么。
都是贵夫,老鸨陪着笑脸的不敢得罪,只能用丰硕的身躯去遮挡道路,心里头直打颤。
被安萧不留情面的推开,拧着眉头警告,“再挡我一次,我待会连你一起打。”
她可是听过安萧曾经的身份,立马嘘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这是白珠反应速度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缩成一小团的蹲在视线死角,确保过来的人看不见自己后,才小心翼翼的暗中观察来的人有谁。
跟在安萧后头,一看就气质不凡,浑身透露着富贵气息的男人,白珠没见过。
但那个哭哭啼啼,拉着安萧袖子不知所措的小郎君,白珠还是知道的,是严文文的正君。
实打实的青梅竹马,到了年纪顺理成章的成婚,家室地位自然也是不差的,就是性格上软弱了一些。
眼睛转悠了半天,都没看见沈书的身影,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随后就是幸灾乐祸。
嘲笑她尿急是吧,正君都找上门了,还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
白珠目送着他们进去,瞬间的寂静后,是鸡飞蛋打,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包厢内在杀鸡一样。
喝的醉醺醺的女人们,完全没有想到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能被发现,揉着眼睛不敢相信郎君真的找上门来了。
反应最大的就是沈穆南了,一个激灵的钻桌子下头,脑袋埋在里面,屁股撅的老高,顾头不顾腚的。
“玩的很开心吗?”安萧的眼中没什么陛下,什么官员的。
四散离开的舞郎,已经点燃了怒火,揪着耳朵给她从桌子下拉了出来。
“听我解释!我能解释。”挣扎不敢,不挣扎耳朵疼,沈穆南龇牙咧嘴的。
严文文坐在地上,手忙脚乱不停的给自己小郎君擦眼泪,袖子湿掉了一大片,那眼泪仿佛要淹死她似的。
“我就是喝喝酒。”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严文文心虚的厉害。
那柔弱的郎君一边哭一边咳嗽,拽着严文文的衣角不放手,说出的话差点让女人给她磕一个。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就和母亲说吧。”
怎么能和母亲说,严文文想到威严的女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亲事是她老人家亲自定的,自己也同意了,别说凶一下郎君了,就是提上一嘴,皮都能被扒了。
反观金如意这儿,就显得有面子多了,没有争吵,没有打骂。
雍容华贵的男人坐在她的旁边,静静的盯着她看。
“君后别这样看朕。”
金如意对旁边两个友人的惨状表示同情,但都是宅院内的事情,就算她是陛下,也管不了那么多。
“既然还记得自己是一国之主,留恋于烟柳之地可是不妥?”
情绪格外的平静,像是一尊毫无感情的雕像一般,表情都不带变化的。
说教的口吻让金如意立马站起来,酒气散去了大半,“朕明白!朕现在就回宫处理事物。”
当今君后并非是什么精挑细选的豪门公子,而是从小陪伴陛下读书的书童。
记事开始就跟在金如意身后督促她成为一位明主,久而久之也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成为女帝后,迫不及待的娶了人。
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金如意对君后的劝诫格外重视,也特别害怕他生气。
“陛下能有这样的想法,臣妾很开心。”
男子终于是勾起了唇角,本就是牡丹富贵的长相,一笑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魂魄跟着笑飘飘然,金如意心下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拍着胸脯格外的骄傲,“朕回宫!朕要去干活!”
老鸨扇子遮面,背靠在角落看屋内的闹剧,惊讶的发现少了一个人,找了半天都没能发现。
吵吵闹闹下,楼下停靠的三驾马车,缓慢的离去。
今晚来的客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心中的高官和尊贵的陛下,会在楼上被郎君狼狈的逮回家。
安萧的脸一直板着,看的怪可怕的,都在同一车厢内,肩膀靠着肩膀坐的,也不好装傻看不见。
“还生气?”
沈穆南可比平时还要清醒,思维更加活络,想要把火力从身上转移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个人代替,
想想自己给白珠花费了多少钱,这时候帮个忙不过分吧,很简单的就说服了自己。
沈穆南坐直了身子,故作高深的道,“其实白珠那小丫头也在。”
安萧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嫌弃她发什么神经。
“只是她尿遁,去上茅厕躲过了,估计当时在门外头听着呢。”沈穆南急了,手脚一起笔画,想让郎君相信她说的。
“你个乌鸦,自己黑的,就看谁都是黑的。”安萧捏着她面颊,两边用力的把她嘴扯着一条直线。
“酒水钱你出的吧,带着陛下喝花酒,你真的是能耐了。”
嘴被扯着,说话糊成了一团,沈穆南大着舌头说话,勉强能够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没招惹舞郎的胆子。”安萧松了手,和沈穆南过了十几年的日子,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要是有那个心思,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男人也拦不住,后院早就被填满了。
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陛下要求的,你就带着去?”
“那可不,我还指望着明年的盐权继续给我呢。”
沈穆南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下没留情,估计这几天脸上得多几个指印了,可怜的摸着引以为傲的面容。
明白郎君这是不生气了,贱嗖嗖的凑了过去,环住了他的腰肢,下巴就垫在他的肩膀上。
“等再过几年我退休了,咱们回那山头建房子,到时候继续做你的绿林好汉。”
哄他的话可是一套一套的,安萧想生气也没由头了,干脆放松往人怀中一靠,“谁要继续当山里野猴子。”
除了几条热闹的商业街道,其他的道路都静悄悄的。
白珠可没忘记自己是用什么由头出家门的,最戏要做全套。
撒谎何尝不是另一种计划,她这不真得来学院度过一晚上。
那门敲得噼里啪啦响,白珠垫着脚尖在外头等着,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用脚趾头想都不会太好。
万分庆幸自己提前溜走了,不然坐在那里,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自己是被骗过来的。
殊不知,在巷子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从她出青楼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距离跟着她。
双瑞大气都不敢出,还真被小公子说中了,捉奸去了。
“推我下去,我倒要看看,学院能有什么事情。”沈书的视线就没从那身影上离开过,咬紧的后槽牙足以凸显出他压制住的愤怒。
暴风雨来临前,海面都是格外平静。
沈书越是冷静,爆发出来的能量就越是恐怖。
任齐打着哈欠,心里骂着大晚上的谁敲门,要是没重大的事情,指定要骂娘。
打开门,看见是白珠后,愣住了,再瞧瞧天色,疲惫的抹了把脸,“院长大人,就算是休息了那么久精神好,也不至于大晚上的来上班吧。”
“好个啥。”白珠推开她,抬脚要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
“原来沈家没照顾好,才让白院长大半夜的也要出门。”
白珠还没反应过来呢,任齐就抢先一步把门关上了,还贴心的落了锁。
冲门后喊,“大人家务事情还是在外头解决吧!”
双瑞提着灯笼站在一侧,光照的沈书寒意的面孔半明半暗,仿佛是画本里怨气冲天的妖怪。
白珠本就心虚,被那么一阴阳,腿都吓软了,拍打着门道,“放我进去!要死人了!”
“谁在叫喊,看来我真的没睡饱。”任齐摇摇脑袋,惋惜的叹了口气,大步的溜走了。
学院门上各挂着一个灯笼,随着晚风晃动着,连带着地上的光影也跟着晃。
周围安静的可怕,白珠搅动手指,脑中飞速思索该怎么开口才能死的不那么惨烈。
她的危机意识,在沈书的面前微乎其微,男人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一切的不对劲。
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白珠的后背紧贴着大门,准备开口缓和气氛的时候,双瑞使眼色,把她想说的话吓了回去。
沈书撑着下巴,眼皮抬起,“还有要处理的事情吗?”
白珠缩了缩脖子,干巴巴道,“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