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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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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怎么都改变不了程鸿业的决心,过了一会,等到他的泪水稍止,徐雅文才又说到。

 “那好,就算不给嘉颜开刀。那么家里的那四个人怎么办,你不会是既要抱着他们,又要照顾嘉颜吧。还有,嘉颜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这个也一定要查清楚,要是再来一下…”

 “这是当然,凡是会危及到嘉颜的东西,一律都要剔出。至于他们四个,哼哼,首先得要证明清白,我才会去考虑给他们什么结果。”经由徐雅文这一提醒,程鸿业的表情立刻就转成了狰狞。向来都容易迁怒的男人,便再一次把伤痛转向了他人。

 “是谁,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谁伤了嘉颜。”所以,等他一回到了家里,集合了全家上下,包括所有仆佣,程鸿业对着大家就是一顿发作。

 “现在说,我还会给那人留条活路,如果等会被我查出是谁,后果就自己想吧”当然,介于嘉颜温厚有礼的个性,孩子们和仆人们是不可能会为难他的,剩下来,就只有那四个男人了。

 “你们说,是不是你们?那天打架,你们是不是用什么东西打了他”“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用过”

 “如果用了什么,佣人们也一定看得到,那天这里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用”就算的确没有下过重手,但是被这可怕的气势一迫,那四个人男人还是禁不住一阵胆怯。辩解了一会之后,发现程鸿业就是咬定了他们,向来火暴的时俊民,到是又横了起来。

 “凭什么就要赖到我们头上啊,那天你们进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头上可是干净得很呢?!要说有谁打了他呀,我看就只有你自己了,说不定,他就是被你那个巴掌给甩坏的!”

 扬起了自己还留着诸多伤痕的小脸,时俊民故意指了指其中的一道指印。“什么?!”就在他们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边的蓝姨,忽然略有所思地站了出来。

 “少爷,我到是想起了一件事。就在他们打架的第二天早上,我在厨房里发现了一个空酒瓶,小兰也在二楼的护栏上发现了一个凹坑。我想嘉颜会不会真的是喝了酒,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嗯,可能就是,如果真的是被我们打的,他怎么还会有力气跑到鸿业的房间来。”被蓝姨这样一说,不管是程鸿业、那四个男人,还是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几乎都涌到了二楼的过道上。

 在小楼梯的转角处,坚硬的木柱上,他们果然看到了一个不小的凹陷。难道说,嘉颜真的是从上面滚了下来,撞到了头部,然后又忍着疼痛,一个人爬回去的吗。

 抬头望了望狭长的楼道,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想象着嘉颜曾经遭遇到的一切,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又钻入了程鸿业的体内。

 “算了,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会叫人存一笔钱到你们的户头里,如果计划得当,应该足够你们下半辈子的生活了。你们明天就都走吧,不要再在这里浪费青春了。”

 说来好笑,找了这么多的男宠,生了这么多的是非,他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要刺激嘉颜,想要嘉颜能重视他,巴着他而已。

 可是没有想到,他所有的这些手段,最后却把嘉颜推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时俊民没有讲错,就算不是那个巴掌打的,嘉颜最终也是被他伤成了这样。

 无心再理会那些男人的伤怀,交代了方叔,遣散他们的事宜以后,捧着慌乱愧疚的心情,程鸿业很快又跑回了医院。

 接下来,是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四天,又是焦躁到使人发狂的四天。吃不下、睡不着、丢下了工作,等待着一句“平安”的程鸿业,就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守候在玻璃房外。大概是听到了他的祈祷,也或许是命运的羁绊还没有走到尽头,到了第五天上午,经过各方的会症,院方终于宣布,嘉颜已经脱离了危险,并同时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嘉颜…”等到医生看护,以及其他众人,全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坐到了床沿上面,程鸿业小心翼翼地执起了嘉颜的右手。

 比起四天以前,尽管嘉颜的脸色依然十分苍白,他望着天花板的眼神,还是毫无灵魂般的空洞,但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护理和补充,躺在高级病床上的恋人,已明显恢复了些许的生气。

 “是我,我是业。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见,也看不到,但是你还是能感受到我的,不是吗?我来看你了,以后都会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嘉颜,我可怜的嘉颜。”轻轻地抚摸了一会这柔软的手掌,程鸿业又用它慢慢地滑过自己的五官。

 片刻之后,感觉嘉颜的手指轻轻地颤抖起来,知道他辨认出来的男人,赶紧又抓着小手,把它放在嘴边细细地吮吻着。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是谁,这双眼睛,这片嘴唇,嘉颜曾触摸过不知道多少回,即便有一天,他化成了灰烬,当风将他吹过这个人的身边,他也一定会认得出来,那就是他的男人,就是他一直在为之付出的心上人。

 只是到了今天,认得出来又能怎样,知道又能怎样,就算再多的拥抱,再多的关怀,都已经是废人的嘉颜,都已经只剩下这俱空壳的他,这身外的一切,又对他有何意义可言。

 不想再做一个玩具,更不稀罕什么同情。挣扎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嘉颜很快就闭上眼睛翻过身去。

 “嘉颜,是我呀,你怎么了?我是你的业啊!?”不死心地,程鸿业马上也跟着转到了床的另一边,但是同样,也被嘉颜拒绝地背了过去。

 几番尝试,看到不断躲避的恋人,因为频繁挪动,而变得有些气虚,就算是再怎么不屈不挠,程鸿业都不敢再坚持下去了。由此开始,一个讨好,一个排斥,恢复了正常作息的程鸿业,和清醒过来的嘉颜,就完全对换了彼此的立场。

 起初或许只是悲痛和沮丧,可是随着时日的增加,历数他们过去的种种往事,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伤心的嘉颜,很快就把所有的负面感情,都转化成了怨恨。

 特别是他们从相遇到分开,从重逢到受伤,其中可称得上幸福的日子,是何其的短暂,而男人施加于他身上的折磨,却是如此的漫长和深刻。

 因此,无法适应,也无法原谅,嫉恨着程鸿业的每一个劣行,被伤到了极点的嘉颜,是一次更比一次用力地甩开了男人的碰触。

 如果可以看到的话,如果可以听到的话,他甚至想要竖起身来,狠狠地甩他个耳光,可是,那毕竟是两种起点的对峙,无知无觉,连发火都得候着男人出现的嘉颜,很快就失去了那份积极的心情。

 于是,就如同徐雅文担心的那样,才过了不多时日,由于寂寞的累积,从愤怒到无奈,再从无奈到绝望,身处在这空空荡荡的黑暗世界里,嘉颜的精神正逐渐陷入崩溃之中。

 再加上感官上的异变,使他常常在味觉嗅觉等方面,出现诸多的偏差,以至于他的胃口,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没过一个星期,他就只能依靠着点滴,来维持着衰弱的生命。

 就这样,总共拖了有三个星期。期间,相对于嘉颜的颓丧,心急如焚的程鸿业,可谓是动足了脑筋。为了打起恋人的精神,各种各样盲人把玩的小器件,以及各色食物,被轮番地递了上来。

 知道嘉颜的味觉失常,程鸿业不但把他接回了家里,而且从口感出发,一样样探询着他爱吃的东西。

 只不过,就像是给濒死的花朵施肥,已经不再抱有希望的嘉颜,根本就体会不了这份迟来的好意,他萎靡的速度,依旧是十分的迅速。

 到了六月底的时候,嘉颜的情况,更是恶化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两天以来,他不但不进食物,而且连神智也衰褪得十分厉害。

 “嘉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求求你了!”这天晚上,抱紧了随时可能消失的恋人,程鸿业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祈祷着。

 努力了几十天,又失败了几十天,程鸿业此刻的心情,已不光再是痛苦和恐惧,还有那对爱人的深深眷恋,也同时占满了他的心扉。

 嘉颜的善良,嘉颜的倔犟,嘉颜的忍耐,嘉颜的退让,从相识到相爱,从重逢到现在,回忆着共同的点点滴滴,这些天来,逐渐领悟到的款款深情,只令他感到无比的悔恨,又无限的怀念。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再回到那重逢的一天,再回到一年以前,如果可以那样,那他一定不会被怒火蒙蔽了双眼,也不会说任何一句绝情的话语,他要好好地珍惜嘉颜,爱护嘉颜,怎么都不会让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你不是说,不管我犯了什么样的错,你都会给我机会的吗?你不是说,都会等到我向你道歉的吗?嘉颜!”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事到如今,就算有满心的情话,满心的忏悔,可都已经传不到嘉颜的心里。

 那双天使般美丽的眼睛,印刻着的,仍只有深深的绝望和伤痛。这个夜晚,从不轻易哭泣的程鸿业,就这样把一生的泪水,全都洒到了恋人的身上,以至于被这冰冷的液体惊醒,受伤后的嘉颜,也第一次哭了出来。

 ***大概是郁积已久的辛酸,终于得到了稍许的排遣,哭了个痛快以后,再次醒来的嘉颜,居然就进了小半碗的粥汤。

 “快,再去准备一些,不要太浓,要适中的。粥啊,汤啊,羹啊,什么都准备一点。”惊喜之下,顶着两个又红又肿的水泡眼,找到了一线生机的男人,马上连催带赶地指挥着佣人,又做了一大桌的煲汤。

 “嘉颜,再喝一点,再多吃一点,我来喂你。”看着从调羹里溢出来的汁水,每回都弄得嘉颜非常难过,几勺之后,他就改用嘴巴,一口口的喂食着他吃东西。

 就这么吃吃停停,哭哭睡睡,在程鸿业一刻都不敢放手的怀抱里,他们又挨了一天一夜,直到远在英国的淑姨,带着慕华他们赶到了家里。

 “哥哥。”“大哥。”七月一日上午,一踏入了程家,什么都顾不得的慕华兄妹,直接就跑进了卧室,扑到了嘉颜身边。“大哥,是我啊,我是思源啊。”“我是旭东。”“我是旭海。”

 从程鸿业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哥哥,看着从小相依为命,对他们关爱有嘉的亲人,居然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们四个顿时都哭了出来。“你们轻点,嘉颜他听不到,别这么揉他。”“你还说,都是你,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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