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头痛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时常处于半昏睡的状态。尽管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但是眼皮稍微合上,梦境就入硝烟一般滚滚而来。
那个女人疯了,她想杀了我。所以,她被送进了精神疗养院。而我,被一个亲戚送进了寄宿学校。新鲜的生活,魔鬼一般的生活。
听说你是私生子?这是大多数人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私生子?好像似乎是如此。于是我点了点头。
哇靠!这小子居然真的是私生子耶!怪不得长得阴阳怪气的…我摸了摸脸,是吗?怎么自己从没察觉?就因为我这么一点头,立刻就没有人想靠近我了。
初二的时候隔壁班转来一个男生。姓莫。所以我格外地关注他。如天使般纯洁漂亮。据说小时生了场大病拖延了一年,所以,应该是比同级生大上一岁。
可惜了,他姓莫。而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却没有他那么唯美了…我看着那时的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竟然觉得十分可笑。
四个男生几乎都不出手,只把手插在口袋中,抬脚踢我。看着自己被打,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被打的当时,也同样没有任何感触。
“你们在做什么?”现在看来,那时的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英勇的王子。可惜,我不是公主。很不幸的是,在后面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得出了结论,他身上,果然有一半血液和我是一样的。
生物学、医学及伦理学上定义的…兄弟。我愣是生生地从梦中挣脱。竟然梦见了他…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小徒弟,前面就是断石岭了。”欧阳凤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我向外问道:“钱将军可部署妥当?”
“已经照先前的计划安排好了。”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车夫打开了车门守在马旁。我正坐在车内,心中出奇的平静。断石岭是皇城之外300里的一道天然风景。岭下有一狭隙,可容两人并行。
虽然取此道略有险峻,但一路上平坡大路,遇上的兵马也极少。取此路,一则降低我方人员伤亡,二则,可借此机会夺取这一屏障,从而将御军团困住。
然而这一屏障的构造,却使得此处成为一处绝佳的伏击地。我下了马车,换乘上一匹白马。钱域挥手,几个士兵跟在了我身后。我看了钱域一眼,他点了点头。又是几个骑兵赶了近来。“引路。”我如此说道。
骑兵领了命,夹马走向断石岭。我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我后面又跟着几个士兵,再后面才是浩浩大军。岭下地势平坦,倒也十分开阔自在。如果死在这里,也算不虚此行了吧?
不能自杀的我,也不可能会成为天山老姆的吧?可是此时,嘴角也堆不出任何笑容。一步步地,离岭中的罅隙越来越近。终于,头顶一黑,进入了昏暗的石壁中。
才行不多步,突然听闻头顶一阵呐喊,声震如雷!我勒住白马,向上望去,一堆巨石在呐喊声中滚滚而来!我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死有重于泰山,且放宽了心吧。”
当下骑兵和士兵都惊慌失措,挤着抢着向来路跑去。巨石隆隆滚下,几个士兵被砸得当场脑浆迸裂,样貌惨不忍睹。我自若地在流星雨般“缤纷”的落石中下了马,狠狠抽了马腚一掌!
白马登时撒腿向外跑去。幸运的是,它没有被任何石头砸到…和我一样的狗屎运…目睹白色的身影在隙口处消失后,我回头一看,带来的人不死的,也重伤了。
我叹了口气,向上望去。巨石仍如雨般落下。我但感觉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掌!头顶一块巨石落得飞速!而又是一双手极力地拉住了我!
巨石从我鼻尖处狠狠砸下…我犹有余悸,心跳厉害,快要扑腾出来。我回头望向拉住我的人。
“无…”一个名字,却怎么也出不了口。他揽住我的腰,向隙口飞身跃去。还可以叫那个名字吗?还可以看着那个人吗?还可以对他说话吗?
还可以朝他微笑吗?还可以在他面前耍无赖吗?还可以手把手教他折纸鹤吗?我被他搂在怀中,手攥成拳,指甲陷入肉中,滋味生疼。
疼痛总是能很好地让人清醒过来…不要这么下贱了,秋蓝!刚才,确实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推我…是谁?落石很快停止了,岭上响彻着厮杀声。
我自是早知道有埋伏,所以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我就是那蝉。“果然…还是想死么?”轻蔑的笑意从这话中渗透出来。我抬头看着他,冷笑着从他怀中挣脱。
“你的目的,就只是让我娶晋阳而已吗?”落石堵住了罅隙出口,我们被困在了里面。他淡淡笑道:“要你娶晋阳,是一个约定,也是一个条件。你放心,我一直都是守信的人。”守信?是这样么?“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我忍不住问道。外面传来士兵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还在里面吗?”我只盯着那人,等一个答案。“丘枫那狐狸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呢。”他望着出口的地方,外面有些喧闹,像是在搬除石头。
“你喜欢看夕阳么?”“你只回答我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喜欢看夕阳么?”“不要转移话题!”“你喜欢看夕阳么?”我顿时气结。“你一直都是被惯坏的孩子。”他看着我笑道。
光亮渐渐透了进来,层层的巨石正被慢慢搬去。而岭上的厮杀声也渐渐消散。应该是夺了这岭了吧?“两个人的话,翻不上这岭。但是我一个人,就可以上去。现在的这句话,是实话。”
我不解,这话又有什么意思?“有人来救你了,那我就先走了。”他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我只有蹲在那里,被迫仰望着他。
“有一句话一直都是真的。”他像是突然想起来般,在离开时说了这么一句“你喜欢看夕阳么?”其实早就想起来了,其实一直就没忘记。有人说要陪我看夕阳,直到老。我闭上眼,等着士兵们将石头搬开。等着自己重见天日。
***岁月时常如丝般顺滑,掠过之时,竟然让人没有任何觉察。进入这个身体已经9个月了,经历过的事,却比很多人一辈子所应经历的事还要多。被三个人爱着,被两个人背叛,见识了阴谋陷害,体验了手足相残,最后居然爱上了唯一不该爱的人,选择了无法逃避的路。
曾经十分害怕,曾经无所畏惧。害怕的,是面对七情六欲,唯一正视的,就是死亡。现在的自己,究竟是长大了,还是回到过去了?头痛欲裂。
一直没有问过,这个身体究竟欢不欢迎我?一个释泉的身体里,装着我秋蓝的灵魂,究竟合适不合适?同样的,我也一直想知道,那个秋蓝体内的释泉,过得可比我之前好?
物有两极,我们是彼此的背面,所以,希望不要有相同的下场。断石岭一战,我们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而左路和中路也频频报捷。天高云淡,漾出来的蓝色深邃得紧。昏黄的太阳赤裸裸地烤着大地,迷蒙的水汽虚化了远方的青山。
炎热的夏季,总是求个凉快。因而,暴雨的来临,总是让人欢欣。最欢欣的人,恐怕就是我了。查过历代风雨记录,知道就是这个时候,是出兵的好季节。
我见钱域吩咐士兵们和甲而睡,不禁奇怪:“钱将军,这是为何?”钱域向我抱了拳道:“太子有所不知,今晚必有朝廷军马前来劫营!”
一路上虽有些打杀,但也算顺利,劫营也只是在小说电视中见识过,真正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我不禁兴奋起来:“哦,将军如何得知?”钱域朗朗道:“朝廷若是得知我方胜利,则必猜测我军得胜懈怠,所以今夜必来劫营!”
耶?听起来好像我算计其他人一样…果然是名将呢,不过,我心里并没花太多功夫称赞他,毕竟,又是一场新鲜的好戏要登场了。我烦躁地将手边的香炉砸了过去:“你神经啊?!让不让我出去?!”
丘枫轻松地接住了香炉:“你出去,纯粹找死吧?”妈的…这都被猜中?不愧是那人的手下啊。不过,那应该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那么热爱生活的我,其实也只是想出去增长一下见识罢了…
“算我求你了,就出去看一眼。”没有武功傍身真是凄惨!欧阳凤教我的功夫只是自保,根本对付不了眼前这个身藏不露的男人。
所以,沦落到现在这种低三下四的状态,也实在是可怜。丘枫那叫一“铁骨铮铮”一点不为所动:“我说过,只要你满足了那个条件,我自动走人。而在此之前,你是没有丝毫能力对我的行为说‘不’的,不是吗?”
我脸一下沉了下来:“是啊,伟大的丘主子!”自己是很没用,随便一个小人物就能把我呼来喝去的…等等,不对啊,我自己是对付不了他,但是有人可以啊…“师父!”
欧阳凤其实说不定是忍者…我一直在怀疑这个问题。因为每次我叫他…他出现的速度都忒快了…这次也一样,他愣是从好好的帐篷顶部撕拉了个洞纵身跳了下来。
…难道没有普通一点的出场方式么?“小徒弟,又是什么事啊?”随叫随到,还能保持良好的业务素质及商业笑容…欧阳凤还真是个人才啊!
我笑吟吟地拉住他的手:“师父啊…今天晚上外面好像有节目吧?”欧阳凤似乎有点不适应我的亲近:“你是说…劫营?”
聪明!知徒莫若师啊!丘枫守在帐帘处,一脸压抑的愤怒:“你最好给我老实呆在这!”我白了他一眼,只对欧阳凤道:“师父,带我出去见识一下吧?”丘枫吼了出来:“你疯啦?!”
我仰起头:“我本来就是疯子,怎样?”欧阳凤笑道:“好啊,既然是小徒弟你的要求,我当然要答应了。”丘枫冷笑:“你最好不要!”欧阳凤转过身去对他说:“我为什么不要?”丘枫道:“你在想什么,以为没人知道吗?”
欧阳凤沉寂了一下,说:“我这么做的好处,日后你们自会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你也要先打得过我才能带他出去!”
欧阳凤叹了口气:“你我各效其主,这又是何必?”一个闪身,欧阳凤搂住我便跃上了篷顶。
“你想看热闹的话,就安静些?”我很乖地点了点头。于是欧阳凤又带着我飞到营前的大树上。我看到丘枫冲出了营帐,暴躁地东蹿西蹿,也寻不到我们的踪迹。我暗自发笑。早知道就该用这个方法把他赶走了!
不过,欧阳凤和丘枫,哪个厉害些呢?我抱着树枝假装自己是树袋熊…欧阳凤倒是一副十足师父样,很潇洒地在树梢上摆出正宗的“玉树临风”
样…汗,是不是所有习武之人都有些把的招牌动作供他们随时采用?一阵阴风吹来,让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怎么好像一有什么事,发生的背景都总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远处隐约一阵骚动,我咽了口口水:耶!偷袭要开始了耶!此树参天,高度上正好适合采用“俯瞰”角度。居高临下,营帐尽收眼底。只可惜没有夜视镜,昏黄的火光的照明范围也十分有限…所谓“灯火通明”
…那也是视力本来就很好的读书人编出来的瞎话…虽然看得不真切,但远处似乎是有些身影攒动,声响也渐渐变大,靠近。营寨中却十分冷清,除了我所在的那个营帐有许多士兵把守之外,其他营帐却实际上成了空帐。
因为欧阳凤拍了胸脯说会保护我,所以钱域便没有让我出营,其实倘若我出了营帐,那这引君入瓮之计,就少了诱饵,更容易被对方识破。
正因为我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此计才能一用二用反复用。擒贼擒王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因此只要解决了我这个大魔头,战争也就打不起来了。
在我想七想八的时候,一群人便进入了我眼帘。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身着沉重的铠甲,仍保持着低调安静而又敏捷的步伐。
寨口的两个放哨的士兵昏昏欲睡…而他们,就是用来牺牲的。战争对于阴谋家来是有趣的游戏没错,但对于更多的百姓来说,只是残酷的奢侈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