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常曦一抬眉,不甚明白。我向窗外吐了葡萄皮,然后说:“她恐吓过来,我就要恐吓回去!”常曦哑然。没错,她来和谈,我们不敢把她怎么样;那么,换成是我去和谈,不是更加精彩有趣增加收视率吗?
所以我向皇上提出拒绝婚约,但是出访乢国。老实说,这里面还包含了我“小小”的野心。要知道,一国公主还没人要,作为国家领导人该有多愤怒啊?那么我这个拒婚人还有胆去跟他们和谈…知道了吧?嘿嘿,还是很危险的!
那么不带常曦岂不更好?我又不是不知道!但他怎会乖乖听我的安排?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他坐在我旁边,把我吃了一半的烧鸡抢走:“你都已经吃了多少东西了!还吃?!”
万分后悔带他上路!三千军队的护送下,一路倒平安无事。所以我无聊得紧。“蓝儿,你在干嘛?”看我撕了他一页书,他心疼死了。我撇撇嘴:还男人呢!真小气!我说:“你好好看着吧!”我于是将纸折叠了起来…
“嘿!你看!叠得怎样?”我现宝似的把刚叠好的千纸鹤捧到他面前。“这是?”他显然没见过这种玩意。
“千纸鹤。”我对他说“据说如果叠满一千只的话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哦!”他信以为真,从我手上拿起那纸鹤细细看着。可是我自己才不信那些有的没的呢!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样,那我折他个一千只,然后许愿:让我死吧!谁理我啊!不过这也毕竟是女孩子的玩意儿,所以才会有浪漫的传说。
但是,一般浪漫的传说都是不会实现的!“你教我叠吧。”
常曦开了口,我也开了口,下巴没掉下来:不是吧?你想学这个?!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继续撕他的书,这次他倒没吭气。“那你可看好了…”如果让你许愿,你会许下什么愿望呢?我看着他折纸的认真表情,心里这样想着。***
晋阳高傲优雅地在路途中…生病了。一开始不太明白前面那花哨的马车为什么走得跟蜗牛爬一样,后来几天晚上扎营休息时,就看到她的贴身侍女愁眉不展地在她帐营进进出出。
最后,骄傲如她,也不得不宣布原地休养。听到这个消息我当然很为难…要不要大笑出来呢?恶有恶报在我身上一点也没用,但她似乎又是一个完美例证。
“你…来干嘛?”她躺在简易的塌上,原先如玉的肤色变得土黄,虽然对她的美貌没有太大影响,但我还是觉得很爽。
“我?我当然是来‘看望’公主您了!”我说得好生自然:“看”你病成什么样,盼“望”你早日尘归尘土归土!真恶毒!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你会那么好心?!”晋阳眯着眼恶狠狠地瞪我,像一只弓起背的波斯猫。的确没那么好心啊…我笑得没有暴露什么不良动机:“我一直都是很好心的啊,公主。你看,我还把你想见的人都带来了啊…”我侧过身,常曦从帐外走了进来。“你…”晋阳困惑中难掩一丝兴奋。我斜眼瞥她:女人,口水记得擦一下!“常曦向公主问安。”常曦行了个合适的礼。
“常先生多礼了,请坐。”她故意摆出她那端庄优雅的模样。我一根眉毛高一根眉毛低:这就请人坐啦?我在这站了这么久你怎么没想着开口呢?算了,反正你现在也这样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那么,公主你们慢慢聊,聊得开心一点哦。我就先出去了!”
我笑得乱阳光一把的,故意晃晃她的眼,然后走到常曦旁边大大方方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过一会儿再来接你哦,无常!”
他们两个共同石化中,我就掀了帐帘出去了。嘿嘿!火大了吧?看我亲你的梦中情人,恨得牙痒痒了吧?小样儿,不信气不死你!出去时刚好看到她那个小侍女,我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快去拿一些精致的茶点,公主正和客人聊得开心呢。”
哼哼。我望着她的营帐,坏笑起来:晋阳,算你倒霉,我会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开始做正事!过了一柱香时间,我重新进了她的营帐:“无常,我们去骑马吧…哎呀,公主,你好些了吗?看起来你还很虚弱啊,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无常,走吧!”
从头到尾都没给她机会开口,她只有瞪着那双眼睛恨恨地看我牵着常曦的手走了出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刚出来没几步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最后笑得肚子也疼了。常曦拿着扇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下你开心了吧?”
我笑得没有力气,于是挂在了他背上:“背我。”他却转过身来把我抱了起来。我眨巴眨巴眼睛:“在这里她又看不到,演什么戏啊?”
他只笑了笑,没回答。我顺其自然,搂上了他的脖子。他身上有股书卷味,不过很好闻。“找到了吗?”他边走边问。
“嗯。”我有点心不在焉“这样子,我们就会占上风了。”他走到他的马前,把我放了上去。我忙叫:“我不会骑马。”他却也翻身上来,坐在了我后边。我突然想起释荣和燕召寒…曾几何时,我也这样坐在他们怀里…
“我们要去哪?”我在风中大声问道。他策马急奔,已经远远离开了扎营的平原。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贴在我背上。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脸不禁红了一红。
他知道我喜欢风么?迎面而来的,风的声音,风的样子,风的味道…我闭起眼,不再去想其他,只享受这一刻的风。最终慢慢停了下来。我睁开眼,顿时感到一股雾气蒙上了心口。那股雾气涌了上来,最后从我眼角流出…好美的风景…洁白的雪懒懒地覆盖上碧绿的草原,延绵到天边。
几条河流蜿蜒曲折飘得很远。一群绵羊静静地在雪化的地方觅食…一切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顿时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不一样的味道…
这个地方,我曾经看过…就在那漂亮的温泉旁,就在还没发现一切阴谋前…原来是这里么…真的好奇妙,两个不同的人,却让我看到了同一片风景…
常曦用手将我的头转过去,吻掉了我的泪。我呆了。他微笑着说:“那夕阳,可漂亮?”我又转回,看那一片金辉“嗯”了一声。他又在我耳边说:“每天都能看到,好不好?”仿佛催眠般轻柔的声音,我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嗯。”“那么,我每天都陪你来看,可好?”“嗯…嗯?”我反应过来,回头对上他无比认真清澈的眼睛。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我没办法…”“你不会的,我会教你…”他说。
熟悉的句式…对啊,有个人也曾对我说:“你没有心,我挖给你;你没有肺,我也挖给你…你不会爱,我双倍爱你…”说话的那个人,却再也不在我身边…我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常曦还是因为另一个人。我哭得伤心极了…“多久都行,我会等你。”
这是常曦最后下的誓约。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不讨厌他,而且我信任他。但是,却不能给他承诺。
我要死…我不要给任何人承诺。所以,我对他的态度,不会改变。晋阳的病在静养两天之后终于好了。我窃笑:废话,那本来就不是得病,而是中了我下的毒嘛!
那么,我想让她病她当然会病,我想让她好她自然就会好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特别有做反派的特质!
于是大部队又开始向乢国前进。四天之后,我们终于到了乢国。进入乢国总算能够好好休息了。从边境到乢国皇城玄日城又用了两天。总算是从一个勾心斗角的牢笼中到了另一个勾心斗角的牢笼里。马车从皇城正门进去,向宫廷驶去。
我掀开帘子向外看:不愧是以富饶住着称的国家,真是繁华非常。许多新鲜的玩意儿都从我眼前一一闪过。刹那间,我呆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拥挤的人群中凸现出来。他此时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锻衣锦袍,果然很适合他。他往这边看了过来,我心里一紧,但随即又想到,他不会看到我的,他看的,一定是公主的马车。
我咬着下唇,努力不喊出他的名字。小燕子!***为什么燕召寒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了?蓝儿。”常曦见我面色不对,于是问道。
“没什么。”我向他露出一个微笑。他似乎还在怀疑,但也不说什么。我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我已经乱七八糟的脑袋。现在我只要想着接下来的事就行了。
“隶国太子释泉参见陛下!”没有反应?我没敢抬头,又唱了一遍:“隶国太子释泉参见陛下!”
还没反应?我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那九五之尊。一张酷似晋阳的脸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有点暴殄天物。虽然我知道乢国的王是晋阳的哥哥,但所谓闻名不如见面,看到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时,我还是吓了一跳。
尤其此时这张脸上正写满了鄙视和愤怒。“陛下?”我试探地再叫一声,别是瞪我瞪得睡着了…不过应该没人练到我这个级别,可以站着睁着眼睛睡觉吧?我看见他眨了下眼睛:哦,好歹还没睡着呢…
“贵国真是赏脸啊!退了我国的婚事,还敢来我国‘商谈’?”好听的声音,说的也是“好听”的话。我笑道:“陛下言重了,所谓礼尚往来,我国也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礼尚往来?”他在上面冷笑了一声“真是好个礼尚往来啊!我们送了个公主去,你们就送个太子来么?”
我皱眉想了想:对啊,好像不太对呢,晋阳是个母的,我是个公的,对不上号呢!所以我只好谦虚请教:“那么陛下以为应当如何?”谁知他一拍龙椅:“你们拒婚还有脸问我觉得应当如何?!”
他这一拍我也火了:“那你们也退我们一次婚事不就行了?!”…汗…好像…说错话了?万籁俱静…“怎么个退法?”就在我研究脚下那地的质地适不适合挖个洞钻进去的时候,那人妖皇帝居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欲哭无泪地望着他:你问我怎么退?那我去问谁呀?那人妖笑起来和晋阳完全不一样,晋阳好歹懂得掩饰自己的邪恶,他笑起来,那叫一个正宗的邪恶!
“那不如你向我提亲,然后我拒婚吧!”靠!我差点用嘴去验证那地板的坚硬度!还好一旁的常曦定力不错,及时伸手扶住了我。
我站稳后瞪着那人妖老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没错,所以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您老呢?火星的吧?!人妖看我出糗的样子笑意更深了:“怎么?不是你提出来的意见吗?”
我翻了个白眼:我是说让你们退一次婚,但我什么时候说要向你提亲啦?!我好不容易整理出来正常的情绪,无奈地对他说:“陛下,此乃国事,请不要儿戏!”
我发现这人妖很有演妲己的天赋,只见他眉一挑,眼一转,嘴角完美地上勾35度:“还是说你想我向你提亲?”我坚决申请晕倒!
“陛下,请容常某一言:若陛下无心和谈,则太子即刻便会离开贵国;若陛下有心和谈,便请陛下注意国体。”常曦从旁边走了出来恭敬地对那人妖说。
“既然是常先生开口,退婚一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人妖应得挺快,看来常曦的分量比我这个太子可大多了。可是为什么呢?我心里打起问号。那人妖果然不再出言“调戏”我,答应和谈继续进行。和我对谈的人…呃…他亲自出马!“那人妖真是讨厌!”
我们被安置在靠近他寝宫华余宫的硕福宫内。我一甩开那群宫女太监就对常曦抱怨。他淡淡地笑了笑:“那也难怪,晋阳公主是他唯一的亲人,妹妹受到欺辱,他又怎能不在你身上讨回来?”
我乍舌:“有其妹必有其兄啊!”“你刚才为什么不用那个东西?”我神秘地笑道:“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他看呢?要也要在明天他找我和谈时再拿出来啊,那时他就不得不答应我们的要求了!”常曦没有笑,只说:“你不要做其他多余的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