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焦灼,下一秒静止,当陆北辰闯进屋子时一切都如定格,如同失去喧嚣感的画面。顾初用身体挡住凌双,双双倒在地上,陆北深举着枪,而子弹,不偏不倚穿透了鬼马的眉心。
对,只有血液是流动的,沿着鬼马中枪的枪眼位置徐徐而下,那血蜿蜒,整个人死得干净极了,而这一幕落在陆北辰眼里,方知他向来认为的柔弱弟弟亦是个隐藏高手,枪法之准是他都无法匹及的。
事情发生得太快,令在场的人都为之惊讶,但几名持枪的手下反应过来,先是惊恐而后迟疑,紧跟着有两名手下反应过来,刚要举枪,又见陆北深连续开了几枪,然而这几枪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打伤了他们拿枪的手腕,每一枚子弹击中一只手腕,枪无虚发,其中也包括紧跟着陆北辰进来并将他压实的两名手下。
“滚,都给我滚!”陆北深像是倦怠,可眼睛里是疯狂,如嗜血的兽,周身散发着危险。
手下见情况不妙,纷纷逃窜。
“顾初……”陆北辰见顾初倒在地上,心中又急又怒,刚要冲上前,却被陆北深用手里的枪给指住了。
“别动!”
陆北辰不可置信地盯着陆北深,咬牙,“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被你们给逼疯了!”陆北深红着眼,如狼似的盯着陆北辰。
那边,顾初和凌双已经起身,就在刚刚陆北深开枪的瞬间,顾初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凌双,她无法再继续假装昏晕下去,因为她真的以为陆北深会在鬼马的怂恿下杀了凌双。而凌双许是也没料到他会杀了鬼马,整个人还是呆呆的。
“北辰!”顾初冲着陆北辰喊了句,她不想他来,可见他来了,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了,又挣了挣手腕,暗自发现捆绑她的绳子已经不那么紧了,可能是刚刚将凌双扑倒引起了捆绳松动。
陆北辰看过去,虽说光线较暗,但看得出顾初应该没受伤,只是被人绑着手,他的心口就一阵阵地窜疼,急,没用,怒,更是没用。他看得出北深眼睛里的疯狂,那是长期压抑后的失去理智,这个时候,北深是他的弟弟,但同时也是能够随时随地威胁到他爱人的敌人,他不能轻举妄动。不管对方是谁,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人一旦被逼着开了枪杀了人,那么他的理智就开始不受控制。
顾初看出陆北辰眼里的紧张和担忧,便冲着他摇摇头,示意他自己真的没事,她现在愤怒多于害怕,与此同时,她趁着暗影悄悄释放手腕。
凌双反应过来了,虽说鬼马可恶,但真要是一个大活人死在了自己面前她还是无法承受,吓得脸色苍白,又见陆北深正拿枪指着陆北辰,颤抖着开口,“北深,你醒醒吧,他是你大哥,你不能这么对他……”
“闭嘴!”陆北深猩红的双眼透着一股子狠劲,也许是杀了人也豁出去了。
“北深。”陆北辰心痛,同时也尽量提醒着自己要冷静,“巫马镜死有余辜,他已经没人性了,你没对凌双动手,说明你还有良知,你听我的话,放下枪,放了她们,你还有回头的余地。”
科洛为他打开了一个口子,巫马镜及陆北深的一切就不再难查,尤其是巫马镜,原来他妹妹失踪是他一手安排,仅是因为他妹妹撞见了他的贩毒勾当,所以他将她骗到了贡卆,又长期用药物控制了她的精神。
而巫马镜和陆北深所创造的毒品王国,之所以能够畅销,原因是毒品之中又混入了当地神秘的天魂草,罂粟的蛊惑加天魂草的药性加以调配,竟是一种堪比冰.毒还要让人欲罢不能的毒品,这也是财富越滚越多的缘故。
“回头?”陆北深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癫似狂地盯着陆北辰,“我已经走到今天这步,你叫我怎么回头?哦,差点忘了,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多亏了你这个做大哥的。”话毕,他的手一抬,准确无误地对准了陆北辰的头,咬牙切齿,“姓陆那一家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宁可背叛我也要帮他们翻身?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今天坐在主席位置上的人就是我!”
“没错,我不但让东深捣毁了你的吞并计划,还破坏了你多年苦心经营的毒品集团。”陆北辰一字一句道,“别忘了,你也是姓陆的!”
“你们有把我当成是姓陆的吗?”陆北深愤恨道,“尤其是你,你当我是你亲生弟弟了吗?”
“如果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北深,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说得真叫一个好听,你是为了我?不过是为了你在陆家的地位和名声罢了,你是陆老爷子的乖宝宝,他说什么你都听。”陆北深笑了,笑得瘆人,可眼角就滑了眼泪下来,“你说我错?我告诉你,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北深——”
“废话少说,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弟弟,你就把江源和证据交出来。”陆北深狠狠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江源压根就没死,否则你们查不出这么多事。”
陆北辰看着近乎疯狂的陆北深,眼睛干涩,忍着痛心说,“你以为杀了江源能怎么样?得到证据又能怎么样?你的毒品集团已经毁了,你醒醒吧。”
“我只要江源和证据。”陆北深发了狠,“否则,你的女人和你的孩子就得死!陆北辰,你自己选吧,是要你所谓的正义,还是要你一家团圆。”
凌双哭了,“北深……你疯了……”
陆北辰盯着陆北深,在他心里,北深始终还是那个打小就喜欢黏在他身边的弟弟,他不喜欢争不喜欢抢,是最懂谦让的孩子,可现在,他还是他的北深吗?还是那个让他牵挂的弟弟吗?
良久后,他开口,“江源和证据我不会给你,但是北深,你走吧。”
“北辰!”顾初震惊,不,不能放他走,暂且不说他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单说顾思因为他而死这件事她就不能饶恕他。
陆北辰没理会顾初,依旧盯着陆北深,喉头堵塞,“你走,带上我给你的钱,还有凌双,走得越远越好。”
他是他唯一的亲弟弟,当时母亲去世时跟他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弟弟,这是母亲的遗愿,更是他多年的心愿。他知道他这么做大哥的不称职,北深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跟他有直接关系,是他没照顾好他。
陆北深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然后质疑地问,“你放我走?”
“江源没有你直接的证据,而我手中的证据也没交给罗池,你走吧,希望你能重新来过,可如果让我知道你再为非作歹,我必然会呈上我所拥有的证据,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杀了。”陆北辰攥紧了拳头说。
他要保住北深,要保住他唯一的弟弟,哪怕他枉顾了那么多的亡灵也在所不惜。
“北深……”凌双看到了希望,她哭着说,“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别再继续下去了,我们离开这里。”
陆北深依旧狐疑地看着陆北辰,拿枪的手始终没有放下,而另一边,顾初紧张地盯着陆北深,生怕他一个发疯再开了枪。
“你今天约我来,不就是赌我一个不忍吗?”陆北辰盯着他的眼睛,很显然这些天他也没休息好,眼里布满了血丝,可令他熬神的案件远不及背后主使是他亲生弟弟来得沉重。“我是你大哥,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最后一句说得凝重,也许正因如此才令陆北深有了迟疑,他缓缓地放下枪,看了看凌双,又看向陆北辰,眼神复杂。凌双似惊似喜,刚要起身,可就在这时只听外面突然有警灯闪过,紧跟着有车轮碾压水洼的声响,然后数道强光将木屋前包围个严实,罗池的嗓音隔着暴雨如天降,“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与此同时,有数多的脚步声散落在屋子外。
“你骗我?!”陆北深陡然受伤,冲着陆北辰抬起拿枪的手。
下一秒就听顾初歇斯底里的厉喝声,“我杀了你!”她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束缚,抓起鬼马身旁早就上了膛的枪,冲着陆北深的方向就扣下了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北辰极速扑向陆北深,伴着凌双的惊叫声,枪声起,只听陆北辰闷哼一声,这一枪打在了他的肩头上。
也许里面的动静惊动了罗池,他紧跟着闯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数名干警纷纷举枪对准了陆北深。
“北辰……”顾初原本就是情急之下的行为,万万没料到陆北辰会冲上前档这么一枪,见他受了伤,她哭喊,“你疯了?”
陆北辰始终挡在陆北深的身前,他看了顾初一眼,又看向带人闯了进来的罗池,话像是说给顾初听的,但更多的是说给罗池听。“他是我弟弟,他的错,我来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