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叶霏枕在陈家骏胸前,手指轻轻划动,内心无比欣慰安宁。他低头吻她的发心和额头,摩挲着她的肩膀:“我的女朋友比印象中还要好看一些。”
“我也在认真锻炼啊, 也会好好吃饭。”她闷声道,“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
“做得不错。”陈家骏笑, “就是变矜持了, 以前你不是这种风格的。”
“刚见面有点紧张啊,现在好多了。”叶霏翻身趴在他胸口, 抬头笑道, “分开一段时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 感觉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又谈了一次恋爱。”
他忍不住笑,挑眉问:“赚到了?”
“是啊。”
“那, 隔段时间就分开一下?正好有朋友约我去墨西哥。”
叶霏紧张,半撑起身体,瞪圆眼睛:“不行。不许离开我!”
“好好, 我逗你玩呢。”
“逗我玩也不行,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谁刚才说分开蛮好的。”
“那不是不得已吗?你一说分开, 我就想到你坐在轮椅上, 一本正经说要分手……”叶霏委屈, 鼻子一酸,“你知不知道……那时我真的吓到了。”
“我知道的。”陈家骏将她搂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对不起。”
她鼻子有些堵,声音齆齆的带着瓮声:“我其实没那么勇敢的。我一直很害怕,怕以后都见不到你。”
“我知道,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你一定趴在窗口,一个人偷偷流眼泪。”
“那你刚到美国时不打个电话,好好安慰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啊,不想你太留恋我。万一好不了,你会难过。”
“你以为之前我不难过吗?”叶霏扁了扁嘴。
她眼睛湿润,耷着嘴角,委屈难过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坠在胸口沉甸甸的。陈家骏忍不住侧过头,想要吻她。叶霏捂住他的嘴,赌气道:“还有,你都好了,也不去看我。就等着我来美国找你!”
“还有一件事要做。而且,没说不去看你啊。”他拍了拍叶霏的后背,“给你看样东西,在书桌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
叶霏套上他的T恤,走到隔间的书房。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大本子和若干画笔,上面放着他的护照。她旋亮台灯,一页页翻着,看到了上一次陈家骏去北京时的签证,不禁微微一笑。继续翻下去,隔了两页,是一个崭新的中国签证。
陈家骏走过来,紧挨着叶霏坐下,椅子不够宽敞,索性将她抱在怀里:“我一直记得,和你的两年之约。你第一次申请美国签证被拒,第二天我就去中国领馆了……”
叶霏满意:“这还差不多。”
“要是再去北京,可以不住酒店吗?”
“我租的房子不大,布置得也很简单。”
“没关系,有你就够了。”他收了收环在叶霏身后的手臂,“现在,可以继续吻我的女朋友了吗?”
叶霏心里甜甜的,揽着他的脖子亲过来。
两个人拥抱着,偎依在一起,心中愉快而安宁。陈家骏说:“路上辛苦了,睡一会儿吧。”
叶霏摇头:“不舍得。”她望着面前的软木板,上面钉着打印的日程表,日常的训练和饮食计划,之外都是她寄来的明信片和照片,一张张层层叠叠,她抱着白猫那张被贴在很显眼的位置,抬头便能看到。“我看抽屉里有个本子,你画什么了吗?”
陈家骏答道:“你自己看吧。”
本子摊开,是一幅幅画,有些在空白处写了流畅优美的英文。叶霏仔细辨认,内容很是熟悉,都是她曾在专栏《千屿千寻》中描述的场景,被他翻译过来。
陈家骏坦陈:“我的中文写得很难看。”
叶霏笑着翻阅,她写椰林梯田,他就画椰林梯田,还有远处的巍巍山岚;她写海边踏浪的少年,他就画少年卷高渔夫裤,雀跃着冲向海浪。
“每次看你的文章,就觉得,又回到岛上了。”他柔声道,“虽然我中文不够好,但你的心情,我都读得懂。”
叶霏心中感慨,和他头抵着头:“我每去一座岛,都觉得离你更近一些。”
陈家骏微笑:“这是你眼中的世界,不过我更喜欢看你写自己的梦。”
“火山爆发前,熔岩涌动的声音如同鲸鱼悠远的长鸣。这座岛屿就是它造就的,如今它要收回来。它抖了抖后背,喷出一些烟雾,惶恐的人们四散逃离。鲸鱼这才摆动尾巴,继续向前游去。不是每一座火山岛下面,都有一条这样好心的鲸鱼。”
“月亮的影子落在海底,那一片海水就凝结在一起,变成了海面下色彩幻化的琉璃。传说曾有岛民能在水下生活一天一夜或更久,可是后来不知所终。或许他们生来就是大海的孩子,从琉璃之月而来,灵魂也会回到那里去。”
她还写过黑夜之中的海中萤火;中空的岛屿像风琴一样鸣响,水下洞穴里深埋的海盗宝藏只有人鱼能够到达;在岛与岛之间洋流湍急,像是深蓝色的运河;万千成鱼在产卵后化为烟雾,又在雾中重生。
而在画本上,她脑海中那些构想,真实地呈现于他的笔下。无论相隔多远,他都能明白她的心意,因为,他的眼中和心底,和她有相同的世界。
陈家骏坦然道:“每当看到这些,我就觉得,没有把你困在我身边,是正确的。”
叶霏视线模糊:“如果没有你,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我最想实现的梦,就是和你在一起啊。”她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鼻翼、下颌,明晰而又深刻的轮廓,从梦里浮现出来,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叶霏声音哽咽,“再也不分开了。”
陈家骏托着她的脖颈,手指揉进她的长发里,吻着她的眼睛和双唇,热烈缠绵,怎样都不觉得厌倦,如同要把蹉跎的两年时光尽数弥补。
这一晚时差作祟,叶霏醒醒睡睡,每次在迷蒙中醒来,都置身于让人眷恋的怀抱之中。她枕着他的手臂,脊背贴着他的胸膛,陈家骏另一只胳膊横在她身前,将她紧紧揽住。这一刻美妙得如同此前一场场梦境一般,叶霏将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真实而温暖的触感让她心安。不知在梦和醒的边缘游走了几回,到了凌晨才困意大作,再睁眼时,明亮的阳光从窗帘缝透进来,身边空荡荡的。
她知道自己身在加州,心头仍然一紧,随手披件衬衫,赤着脚走下楼梯。厨房里飘来沁人的咖啡香,吐司机里烤着面包,陈家骏站在电子炉前煎着鸡蛋。他套了一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赤裸上身,肌肉的轮廓紧实清晰。
叶霏走过去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后,问:“平时你也这么穿?”
他摇头:“不,一个人,可以穿得更少点。”
“你的纱笼呢?我很喜欢你穿纱笼的样子,很特别。”
“这样不好吗?”
“也好啊,就是……”叶霏嘻嘻一笑,“总觉得动机不良。”
“你来找我之前,会特意打扮,选两身衣服吧,看起来更有魅力那种。”
“啊……”她羞怯,但也没否认,“当然啊。”
他翘起嘴角:“我也是。”
叶霏轻声叹息:“好想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以后每天每天都在一起。”
陈家骏将煎蛋盛在碟中,关上电炉,反身搂住她:“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叶霏噘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我可没说要给你个名分。”
他也不坚持:“那我不要了……”
叶霏张嘴咬在他脖子上,他笑着将她抱得更紧。
“柏麦最近怎么样了?”她问。
“上小学了,还给我写信。画画得不错,比你好……”陈家骏说着,侧腰被她拧了一下,“想她了?下次一起去看她。”
“嗯。”叶霏点头,“其实,我是觉得,你很喜欢小孩子。分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应该和你生个孩子,长得像你一样的小孩子。我很想看你当爸爸的样子。”
陈家骏心中感动,轻轻地吻了吻叶霏,柔声道:“好啊,不过这两年先不要。”
她不解:“为什么?”
“有好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叶霏莞尔:“那你呢?”
他挑眉:“我不年轻吗?再等两年也没关系啊。”
叶霏咯咯笑着,钻到他怀中,听见他低沉温和的声音:“这次去中国,我可以陪你回家吗?我想,去拜访一下你的爸爸妈妈。”
在亨廷顿海滩附近小住几日之后,陈家骏和叶霏开车前往圣地亚哥。路程并不远,二人接近傍晚时出发,沿着海岸线迤逦南下。辽阔的太平洋就在身畔,浩渺无边,在夕阳下镀上一层耀眼的亮金色。他们住在拉霍亚附近的海边公寓,餐厅和露台相连,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海浪奔涌到深褐色的礁石上,激起雪白细碎的浪花来。
在叶霏参加论坛的那几天,陈家骏拜访了附近的潜水员朋友,和大家协商时间,租赁了两套潜水装备。
“这就是你说的,还需要完成的一件事?”叶霏问。
陈家骏点头:“我很开心,恢复潜水的第一次,你能陪我一起。”
“我也很开心,不过,会有风险吗?”
“我咨询过医生,也观察了足够长的时间。今天先去浅一些的地方。”他笑,“正好,带着一个新手。”
“小看我吗?我也是AOW了(进阶开放水域潜水员),可以去三十米呢!”叶霏挺了挺胸脯,“汪sir都说,我很有天赋。”
陈家骏笑:“说起来,你的教练是谁?汪sir只说是他的学员,我认识吗?”
“那个……认识的……”叶霏忸怩片刻,知道瞒不过,“你见过一次。”
他微微蹙眉:“见过一次?”
“就是……从中国来的那个姑娘,若鱼啊。”
陈家骏眉头紧锁:“那个不会游泳,和你一起差点淹死的若鱼?”
叶霏点头:“她后来会游泳了,游得还很快;之后学了潜水,特别喜欢,还一直学到潜水长、教练,现在辞职去菲律宾工作了。”
“那才有多少经验?”他哼了一声,“顶多一年,from zero to hero,你也放心?汪sir也是太心宽了……”
“我们几个聊天,就知道你会这个反应。”叶霏嘻嘻笑道,“放心呀,我基础好,而且享受的是超级待遇呢。我是若鱼结业后的第一个学生;教学的全过程,汪sir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说,‘我可不敢让你有半点磕碰,.会飞过来和我拼命的。’”
陈家骏帮叶霏套上潜水服,沉着脸说道:“还不是让若鱼拿你练手?”
叶霏吐了吐舌头。
他又说:“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教你课,早知道是她教你,不如我在你的资格证上签个字。”
叶霏笑着,晃来晃去轻轻撞他:“这个潜水服好厚啊,看我捂得像个球,都要动不了了。”
“水下冷,今天水温61华氏度,相当于摄氏16度。”
叶霏咋舌。
“所以给你借了一件semi-dry(半干式潜水服)。”陈家骏淡然一笑,“没事,我和你一起,冷了就回来。”
叶霏仰头问:“那,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当然可以。”
“不违反你的教练守则?”
他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若鱼才是你的教练,我是你的buddy(潜伴)。”
虽然全副武装,但是在十几度的水下停留了二三十分钟,叶霏已经冻得不行。但这一潜没让她失望,两只小海豹瞪着黑溜溜的圆眼睛,一直游到她近前,好奇地歪着头打量着二人,不远处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大海豹的身影,和人类的家长别无二致。叶霏玩心大盛,紧紧握住陈家骏的手,看向他,他似乎比自己还要兴奋激动,眼中带着笑,咕噜噜吐出一串气泡来。
叶霏心中无比感慨。他终于又回到了蔚蓝的大海中,这是他的疆域和领地,那些低落、苦闷和不安,消融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虽然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他依旧是当初的那个他,自信、乐观、从容,只是变得更坚强、更沉稳。她顾不得身上臃肿的潜水服,笨拙缓慢地张开双臂,和陈家骏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个人顶着正午热烈的阳光,去圣地亚哥老城吃了墨西哥餐,下午去巴博亚公园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参加一部海洋纪录片的首映礼。霍普教授是本片的学术顾问之一,和几位同事学生相约而来,就坐在叶霏和陈家骏后排。
叶霏向霍普教授致谢:“多谢您邀请大家来参加首映,我很期待呢。”
霍普教授略显吃惊地看了看陈家骏:“你的男朋友没告诉你,他也参与了制作吗?”
叶霏讶然:“真的?”
陈家骏淡淡一笑:“冲浪时认识了一些做电影的朋友,我感兴趣,又有时间,就去观摩了一下后期制作。”
“之前没听你说过呢。”
“没有什么真正的作品,还在学习,这次也是帮忙做了一些很简单的助理工作。”
叶霏笑:“难得你谦虚一次。”
霍普教授说道:“Daniel很有想法,也很聪明,我相信,如果有机会,他会做得非常好。”
电影即将开演,叶霏倚在陈家骏肩头,低声说:“我也觉得,你很适合做这些。还记得以前你给我看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那时候我就想,和经营潜店比起来,那些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事情。”
“我也在想,以后应该做些什么。”他缓缓道,“这两年我和大哥联系得比较多。我想,也不该和家人一直处于僵局。大哥的集团公司里有媒体业务,有传播资源,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也愿意做利于自己形象的事情。我们或许可以一起,为当地做些什么。”
“可以拍一些宣传片,还能开展一些公益项目。”叶霏兴奋起来,“等你完全康复,还可以去做课程总监,在每座岛都有你的学生,想做什么都有更好的人脉。”
“除了这些,我还得想想,在哪里安家。”陈家骏揽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不能一年十二个月都在外面教课、考察,还得有时间陪女朋友才可以。”
“我们都喜欢的事情,可以一起去做嘛。”
“你不是说,想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挺独立了。”叶霏挎着他的臂弯,莞尔一笑,“现在我和你是志同道合,恰好一起做同一件事而已。无论以后去哪里,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寻找解决的办法。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呗。”
他欣慰地呼了一口气:“我相信。我的小女朋友长大了。”
叶霏还有好多关于未来的设想,像迸发的花火一般闪过脑海,忍不住想尽数说给他听。陈家骏吻了吻她的鬓角:“嘘,开演了。”
在悠扬古朴的配乐声中,巨大的鲸鲨自屏幕上游弋而过,灰蓝色的广袤海域中,天光映亮它星星点点的深蓝色脊背。旁白解说道,在东南亚一些地区,岛屿上的居民将它称为星星鱼。渔民对这些觊觎渔获的庞然大物心存敬畏,他们划着小船,用木浆不断拍击船侧,以期将鲸鲨驱离。
陈家骏拍了拍叶霏的手,点了点自己,示意这段是他加入的台词。叶霏笑着靠在他肩上。
纪录片真实呈现了鲸鲨的生存现状,尤其是它在洄游途中遇到的种种人为造成的危机和困境,不乏作为保护物种却在各地惨遭屠戮,被分解变卖的厄运。
片末,镜头从下而上,幽蓝的水域正中是一轮明亮的光斑,鲸鲨的剪影笼罩在光晕中,如梦境一般遥远静谧。旁白的声音响起:“关于这些优雅美丽的生物,我们依旧知之甚少,也不能完全精确地预测其行踪。它们游弋于海中的秘境之间,那里是它们的王国。”
音乐缓缓响起。
“我们必须心存希望,并且守护这个信念,它就会一直存在。某一天,或许,就出现在你的面前。”
观众们热烈的掌声响起来,经久不息。
走出剧场,南加州的阳光热烈耀眼,湛蓝的天空澄净明朗。清风吹过巴博亚公园的街巷,在典雅的米黄色西班牙式建筑之间穿行,高大的棕榈树和街边繁茂的花木随风摇曳。
叶霏心情依旧不能平静,她挽着陈家骏的手,视线模糊。他笑着拂去她睫毛上的泪水,吻了吻她的嘴唇,在她耳畔轻声说:“Would you marry me”
身后的喷泉水声潺潺,叶霏一愣,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陈家骏难得露出一丝大男孩般的腼腆羞涩:“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所以正式问你前得先确认一下,你会不会拒绝。”他从怀中掏出天鹅绒的小盒子,“不过,我想你不会的。那么,我可以单膝跪下了吗?”
叶霏情不自禁,尖叫了一声,紧紧拥住陈家骏,仿佛将全世界都抱在怀中。
爱如鲸鲨,于彼海中。
终有一天,她将和他一起,再次与它重逢。
※※※※※※※※※※※※※※※※※※※※
后记
1、
童年时看过一个图画故事,其中提到赤道是一条浮在海上的光亮金属带,需要不断擦拭。当我以叶霏的视角构想那些并不存在的奇妙岛屿时,心中想到的,就是茫茫大海中擦亮赤道的那一幕。
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故事的其他内容早已记不清,但这个画面在记忆中却和地理课上的常识一样真实。
就如同是,梦境和现实无法分割的感觉。
对于远居内陆的人而言,琉璃一般多彩澄澈的珊瑚海也是梦境一般的存在,是出现在张贴画和电脑桌面上的伊甸乐园。然而《千屿千寻》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讲述旅途中一段浪漫的相逢,而是希望透过主人公的经历,让大家得以窥见世外桃源般的岛屿生活背后,现实无奈的悲欢离合。
无论在哪里生活,都有幸与不幸。叶霏和陈家骏,是不被生活打倒的人,是坚信未来并努力争取的人。而且他们也是幸运的,有足够的财力和能力做保障。现实对大多数人而言,或许会更艰辛一些,更冷酷一些。和颂西的玩世不恭,刀疤的妥协退让,茉莉的黯然神伤,克洛伊的无奈离去相比,叶霏和陈家骏已经拥有极大的幸运。这是我对那些追求海岛梦想的人们最大的善意和最深的祝福。
生活不是文艺作品。遇到的各种不如意,多数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能解决的。它只是帮你看到更广博的世界。要寻找冒险和新鲜感,不一定要去新的地方结识新的人。而是对自己的生活做出改变。
2、
看鲸鲨是极难预期的事情,比看到蝠鲼更需要运气。
我曾经在海中见到过两次鲸鲨。第一次是某年中秋节前后,当时毫无预期,转过一道水下峭壁,庞然大物就忽然出现在前方。它不疾不徐,和我们游了十多分钟,美得令人屏息。可惜,当时全船的潜水员没有一人带了相机。不过那天还看到金黄的圆月自海上升起,美不胜收。
和一位带浮潜旅行团的当地导游聊天,他给我看视频,就在平时大家浮潜的地方,水深最大12米,一条鲸鲨和浮潜的众人嬉戏了十几二十分钟。深潜的人们都没看到。还有一位姑娘,在学潜水的过程中,就看到了蝠鲼和鲸鲨。我们都说,她可以就此挂(潜水)靴了。
总有一分幸运,不知何时,就会忽然出现。
然而游弋到我国海域的鲸鲨,似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就在我写这篇后记时,某地石油平台附近出现了一条鲸鲨,相隔没几天,当地就有大鱼被捕捞做成鱼肥的新闻。类似的报道,在国内屡见不鲜。且不说鲸鲨本身是温顺优雅的海中巨人,捕捞如何残忍;更重要的是,鲸鲨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二,对其管理应参照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即使是死亡后打捞上来,也不能擅自处理。
幸而时代终归是在进步,新闻中也提到,贩卖的人将依法受到惩处。要知道,若干年前还有假借鲸鲨图片编造所谓“塘鲺吃人”的假新闻;后来鲸鲨被捕捞的新闻里也开始提及渔政部门出面干涉。
补充一下,有些旅游区会在海中圈养或饲喂鲸鲨,也有水族馆会养殖鲸鲨,虽然为更多人提供了亲见的机会,但是我个人并不赞同。因为目前科学家并不清楚鲸鲨的生活习性、洄游路线等,冒然改变其生活规律,带来的后果都是未知的,甚而是影响种群发展的。
因此在自然状态下看到它,才显得尤为珍贵。
公众的保护意识逐渐觉醒,我也不需要像几年前一样,还要和别人解释辩驳,为什么不该食用鱼翅。除去鱼翅,其他来自海洋的生物制品,也需要谨慎购买,比如砗磲、玳瑁、珊瑚,它们中有一些是濒危物种,有一些在采集过程中对海底环境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不要相信所谓“我们卖的是化石”的说法。当我们已经意识到要保护陆地上的森林、草原、湿地、河流等等时,海洋保护其实拥有同样或者更为紧迫的重要性。
3、
必须对出门旅行的各位说一句,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以多年背包客的身份说,旅行总体是一件安全的事儿。但是,尽量不要去偏僻人少的地方,尤其是在夜里。在自己的城市都不会这样做,出门在外时,为什么要挑战自身安全呢?
文章在网上连载时,有读者问:“一枚不会游泳正打算年假去潜水的妹子飘过,有什么要注意事项吗 ?”我的回答是,先学游泳。
“不会游泳也能学潜水”这一观点,从逻辑上讲似乎没什么错。举个类似的例子,“不系安全带也能把车开走”。当然能,为什么不能?只是,大家会这样做么?
我认识几位不会游泳也学会潜水的人,甚至之后他们也轻松学会游泳,并且水性非常好。但是我见过更多不会游泳的学员,第一次或体验课无比紧张,之后用了较长时间来调整心理,可惜一次旅行时间有限,所以凭白浪费了时间和金钱;或者感到恐惧,因此认为自己和潜水无缘;甚至还有如若鱼一般置身险境的。
大家怎么知道,自己是前者,还是后者呢?每个人的情况千差万别,保险起见,谁都不应该拿自己做小白鼠。所以,与其用宝贵的假期、金钱,甚至是安全来做这种尝试,不如报一个游泳班,去海边之前认真练习,学会适应水性,学会放松。毕竟,这是最好的准备方式了。
又,浮潜是比游泳或深潜更加危险的,近年来中国游客的事故率很高。请大家警钟长鸣,不要因为有了呼吸管和救生衣就掉以轻心。
4、文中引用了一段柯勒律治的诗《忽必烈汗》。最初是在电影《夺命深渊》中听到,旁白声中,男孩从水下洞穴游向大海,觉得很奇幻,故而向它致敬。
5、还有许多关于岛屿的趣事和畅想,无法在文中一一写出。留待某一天,由你自行探寻,属于你的那座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