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兰独自坐了半晌,门又开了,进来的不是修纳,而是威廉近卫官。
他神色怪异的瞧了她一眼,指挥士兵用一堆木板将通向露台的落地长窗结结实实的钉了起来,一扇接一扇,房间内所有临街的长窗都被粗厚的木板钉死。明亮的光线立刻暗下来,雅致的房间突然变成了一个牢笼。
没人说话,仿佛她根本不存在,改装完毕,近卫官又带着士兵离开了。
林伊兰怔怔的看着木板缝中透出来的光,随着时间推移,光逐渐转暗,心似乎也随之寂灭。冷却的蛋糕失去了鲜美的甜香,她强迫自己放弃思考,倚在床边渐渐睡着了。
梦里她又看见了嬷嬷的脸,笑得满是皱纹,慈爱的亲吻她的脸颊,还有嬷嬷的猫,在她脚边来回打转,蹦进怀里乖巧的舔舐她的脖子。她想挥开猫咪,但似乎有什么捉住了手,一下子惊醒过来。
壁炉烧得很暖,床头灯的黄光笼罩着房间,修纳撑在她身体上方,赤裸的肌肤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她的衬衣,一手扣着她的腕,漆黑的眼眸犹如不可测的深渊,望了她一眼,忽然俯首轻咬细颈。
突然的刺激袭来,林伊兰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菲戈?”
他的唇齿灵巧而促狭,很快挑得她心跳加速,失神中听见低沉的男声。“你想要这个?嗯?”话尾鼻音极重,带着情欲的沙哑,令她突然口干舌燥,心头发痒。
修长的手指在肌肤上游走,她紧紧咬住呻吟,抬手遮住了眼。
胸尖突然被咬了一口,她缩了一下,修纳拉下遮挡的手,强迫她的脸迎向光。手指一寸寸描摹,仿佛在鉴赏一幅画,发烫的指尖在轻颤的睫毛上停了停。“睁开眼睛。”
林伊兰没有睁开,即使眸中的红翳已经消失,眸色仍无法更改,她害怕从他脸上看到厌恶的神情,侧过脸揽住他的腰,无言的邀请。
棱角分明的腹肌蓦然绷紧,修纳不再忍耐,调整了一下姿势,猛然贯穿柔软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剧痛撕裂了灵魂,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完全无法呼吸,强烈的痛苦让她开始抗拒,修纳反射性的按住,低哼了一声。
她绞着他,那种极致的美妙几乎让他眩晕,忍不住进得更深。
可怕的剧痛刺激着神经,林伊兰再也无法克制,不停的渗出冷汗,肌肤一阵阵颤栗,极力想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强迫自己停下来,粗喘着抚慰。“……放松,放松一点。”
林伊兰听不进去,身体有自己的意志,近乎疯狂的挣扎,修纳一疏神没有压住,一道火辣辣的指痕烙在肩颈,她抗拒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在反抗他的触碰。
一股难堪的怒意涌上心头,修纳压住她低吼出来。“放松!你以为是在受刑!”
空气一瞬间僵住了,只有俩人紊乱的呼吸。
林伊兰突然放弃了挣扎,躺在凌乱的床褥上一动不动,赤裸的身体像一只柔弱的羔羊。
菲戈没有再继续,退出来坐在床沿,背对着诱人的胴体,胸口急促的起伏。
僵滞的气氛持续良久,痛楚逐渐平复,她望着修纳线条分明的脊背,勉强开口。“抱歉,这个身体……对疼痛比较敏感。”
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走进了浴室。
她又做了一件蠢事,最后一点温存的回忆也消失了,只剩破灭后的冰冷碎片。林伊兰慢慢蜷起来,指尖掐住肩膀,费尽力气才能抑制颤抖,温热的泪爬过脸颊,一滴滴渗入了金色的床单。
不知过了多久,修纳走出来,掀开被子抱起她。
颀长的身体冷得像冰,肌肤一触,林伊兰忍不住缩了一下。
蒙蒙的水流温暖柔和,落在身上像一张绵密的网,紧绷的神经一丝丝放松下来。
修纳依然沉默,细致而轻缓的替她清洗身体。
一道赤红的指痕在麦色肌肤上异常刺眼,林伊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谢谢,你一直是最好的情人,总是这样温柔。”
修纳没有回答,许久后才道。“伊兰,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水顺着发梢流泻,模糊了视线,林伊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沉沉的话语。“十年前你对我唯一的请求是抱你,十年后依然如此,对你而言,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恍惚了一瞬,好一阵才回答。“……对你而言,我又意味着什么?”
他似乎涩笑了一下,话中有无限的苦痛。“你是我绵延多年的恶梦。”
她怔了片刻,低下头关闭了水龙。“恶梦总会结束的。”
“怎么结束?”他凝视着垂落的长睫,声调多了一线冷嘲。“看着你从露台上跳下去?”
湿漉漉的长睫颤了一下,她扯过浴巾裹住身体。“……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知道吗?我总会梦见你,总是听见你在叫我。”修纳置若罔闻,指尖触抚温软柔嫩的唇,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迷茫般自言自语。“有时我在绿晶矿洞湖底,你在岸上,美得像森林仙女;有时我在水牢,你举着火把,悲伤的叫我的名字;还有一些时候我躺在实验台上,你低头看着我……无数次我梦见你在地牢里受刑,身上遍布各种可怕的伤痕;我梦见你在阳光下微笑,也梦见你在绝望中哭泣,梦见你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呼唤我,指引我去救你。这些梦不断纠缠,让我日夜难安,发疯一样攀爬向上,极力搜寻,哪怕变成你所厌憎的恶魔。”
林伊兰怔怔的看着他,想开口却被打断。
“我知道你没有呼唤。你的性情既骄傲又克制,从不追寻、从不奢望,无论你为别人付出了什么,都不会奢求对方的回报。可我总会忍不住幻想,幻想你需要我、在等待我,只要我足够强大,总有一天你会完完全全属于我。”伤感和痛楚溢满了心房,他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多么愚蠢的妄想,这种妄想驱使着我成了帝国执政官,没人能违逆我的意愿,我以为我能再度拥有你。可我错了,死神比我更强,它早就带走了我心爱的蔷薇……”
他的喉咙塞住了,无法再说下去。
林伊兰完全呆住了,秀美的脸庞一片愕然,许久后才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我是说你不可能……”
他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她。
绯红的眼眸涌起了雾气,林伊兰嘴唇轻颤,渐渐开始摇头,“不……不会……”
他牵起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我爱你。”
“不,你一定弄错了,不可能是因为我……”
又一个吻落在伤痕未愈的额角。“我爱你。”
“不,你只是负疚,这完全没有必要……”
下一个吻落在精致的眉心。“我爱你。”
“不,不对,你只是喜欢我过去的身体……”
再一个吻落在挺翘的鼻尖。“我爱你。”
“不!”惶乱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你已经是执政官,不可能还……”
“我爱你。”一个吻落在温软的唇,印下十年前无法出口的爱语。“从过去现在到未来,无论我是谁,无论你是谁,永远。”
泪水涌进了林伊兰的眼眶,无边的酸楚淹没了心湖,她再也无法自制,捂住脸失声痛哭,清澈的泪从指缝淌出,一滴滴落在他的胸膛,流进了哀痛的心底。
哭声在安静的浴室中回荡,久久无法停息。
修纳倚着墙,环住她轻颤的肩,紧紧拥住了失而复得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