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电工房外的空地上就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一个结实但并不高大的身影,经常慢慢的在那打拳,另外一个纤细瘦小的影子,也似模似样的跟在旁边学着做动作。
作为一个专业狙击手,齐天林习惯的是谋定而后动,对于自己身体的神奇变化,他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才会重新投入到乱世当中去,不然这艰难重生的一条命就白白交代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三四天的时间,齐天林琢磨着要去阿威兰德看看了,可这小尾巴怎么办?
脑子里在转圈,手里拿根树枝敲面前的五四手枪:“端稳了,别抖……没事就这么端着……”另一只手拿着那把匕首轻轻地在地面划拉。
其实对于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来说,五四手枪才是最适合握持的,握柄更小一点,可重量也不轻啊,还这么右手平举,左手托底,双脚分开微蹲的姿势,只练习了四五天的小姑娘,脸上汗水一股股的流淌,那张土白色头巾也基本上被汗水浸湿,栗色的头发都结成一绺一绺的。
能看出来整个上半身都在轻微而快速的颤抖,这是身体机能不可抑制的酸楚,肌肉中的代谢产物一直堆积,层层叠叠的增加那种难以言表的酸痛感。
齐天林不喊停,自己慢慢地踱着步子,稍微扭腰,调整身体的柔韧性……
可就在这一扭动之间,忽然就在眼角感到一丝闪光,来自起码三百米外的沙丘那边!
身体肌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打算腾身滚地寻找隐蔽点,那分明就是一个望远镜或者狙击瞄准镜物镜面的反光!可以想象,自己所有的动作都在那个镜头之下被细细地观察着!
几乎是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做什么变动,才继续慢慢地踱步,顺便不经意的把头部稍微低下去一点,再低一点,仿佛看见地面上有什么特别好看的东西。
蒂雅终于支撑不住,闷哼一声一下坐在地面,赶紧抬眼看齐天林,没有接触到他的目光,也没有听到什么停止的口令,就咬咬牙,摇摇晃晃的再次站起来,尝试着想把手枪举起来,可尝试了好几遍,右手上臂都跟断了似的,完全使不上劲儿,那就强行用左手抬着右手起来,想恢复到那个三点一线,瞄住那个瓶子的状态!
其实从第二天开始,小姑娘的身体,基本上就是处在一个剧烈酸痛的状态之中,持续练习带来的肌肉酸痛以及隔天后更加剧烈的后遗症似的疼痛,都让这个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剧烈运动的姑娘,疼得要命!
可这也是个死心眼姑娘,居然就这么咬着牙天天坚持下来了,一次能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是齐天林说这个不过是基本功,没什么实战用途,就是个锻炼身体的用途,得长期练,一直不开口的姑娘就不问,闷声站桩。
齐天林其实也在闷头想主意,这会工夫也打算好,就有意无意走两步,离开远点小姑娘,举手向天,全身舒展,伸个拦腰,把整个身体都暴露在那只眼睛下,只是微微摁下点头,肌肉微微绷紧,准备迎接那可能……
“嘭”,声音就好像开了一个汽水瓶一样的清晰而沉闷,也许是因为午后地面升腾的热空气干扰了音波的传递,齐天林还是清晰的辨认出这是一支俄制狙击步枪的声音,就这一瞬间,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就集中在右后部靠近肩头的地方,枪法很一般,弹头在遇见肩胛骨以后剧烈地翻滚,似乎打出了许多骨头沫,一下从右肩前部崩开银元大的一个贯通伤口,打进沙地里。
鲜血立刻就喷涌出来染红了这件白色T恤,齐天林一边很没风度的哎呀叫一声,扔了匕首就趴在地上,一边暗暗,伸右手抓了块石头藏在掌下。其实掉地的匕首也就在左手附近二十厘米的地方!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蒂雅似乎被惊呆了,只看见齐天林背后一片血渍晕染似的绽开来,趴在地面一动不动了,手里没有子弹的手枪掉在地上,呆呆的保持那个据枪的姿势,喉头里混乱毫无意义的挤出一点音节:“嗬……啦……哧嗯哼……”本来如同锈掉得无法移动的身体四肢,似乎完全被固定住,带一点蓝色的眼眸瞪得比眼眶还大。
可这种状态也就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她终于艰难的开始移动,朝齐天林身边移动,只是刚移动了不到半米,就一个膝软摔在地面,浑身疼得火漂火燎,但脑海里却似乎感受不到痛感,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扑到那个其实已经没有飙血的身体边。
她几乎是爬过去的,连滚带爬,嘴里还是不能说出什么,一直在挣扎,一直在积攒……
齐天林还不敢动,这应该是个很小心的狙击手,只能一动不动……
还好已经涕泪横流的蒂雅抬起了齐天林的手臂,似乎是想把一百六七十斤的齐天林翻过身来,齐天林就顺势手臂微微用力,把小姑娘压到自己的身侧,挡住射击方向免得她挨枪子。
情绪混乱波动的蒂雅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使劲地想推起齐天林的身体,使劲地想让他站起来,可她那一点小小的力气只能抱住齐天林的头,越来越用力地抱着,鼻腔里都在发出痛苦的哼哼声,似乎在拼命呼喊自己几天内再次丧失的那全身心的依托。
齐天林也疼得要命,没来及说话,就听见蒂雅:“嗬……嗬……啊……呀……妈妈!!”声音终于转化为正确的语调,因为惊吓造成心理冲击导致的失语,在这个更强烈的冲击面前又终于被冲开,小姑娘终于恢复了说话!
可接下来就是毫无话语内容的嚎啕大哭,似乎要把积蓄了好多天的哭声都补回来,那叫一个惨,那叫一个专心!齐天林憋着气拍她背都没察觉。
齐天林还不敢动作大了,就只能拿手掐了姑娘背一把,蒂雅终于感觉到,哭声依旧,抽泣着抱住齐天林的头惊奇地看着他。
齐天林小声:“你继续哭,躲到我身下,把那个人引过来……”手臂还微微用力,让小姑娘的身躯躲到自己身躯下。
既然得到了同意,蒂雅就又开始专专心心的大哭,可是如果你认真辨认,似乎有一种喜悦的味道在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