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边的高楼上,葛氏姐妹看着底下的谈判成功,并没有显出失望之色,只是冷笑一声,将斗篷的高领竖起,挡住了脸,准备下楼。
虽然很希望女王和葛深引发火拼,最好一个被乱军射死,一个被女王身边高手杀死,两败俱伤,便宜她们来捡。但自幼在宫廷和豪门中博弈生存的两位公主,都很明白,越是王者,对于流血厮杀越避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相比于杀人,他们更喜欢用计。
葛深心思深沉,女王也并不是鲁莽蠢笨的性子,这一场杀戮,果然没进行得成。
但只要多想点法子,火头总会燃起来的。
葛莲刚刚要走,视线一转,忽然“咦”了一声,道:“这不是东宫那边的侍女?这时候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葛芍也认了出来,道:“是那个阿文。”
两人探望王世子时,姬玟曾经以王妃侍女的身份,送两人至二门。姬玟这种人,哪怕布裙荆钗,都会被人仔仔细细看在眼里,尤其女子,对美丽女子更有种天生的敏感和记忆。
此时两人看见姬玟,正在对面楼下街道上躲躲藏藏行走,因为此时士兵锁街,街上几乎没有人行走,姬玟神色慌张,似乎没有想到这边有这么多士兵,一路上掩藏行踪,不断从楼下店家的廊檐下,招牌下躲躲闪闪穿过。
两女默不作声凝视着她,看她走了一截,发现前方全是士兵,无法前进,终于唏嘘一声,满脸失望之色,慢慢按了按怀中什么东西,往回走。
葛莲立即道:“跟上去。”
两女匆匆下楼,坐上马车,放下帘子,一路慢行跟着姬玟,葛莲不断掀帘观察姬玟神情,示意外头车夫做好准备。待到姬玟走到一处窄巷边,此时葛莲的马车行驶在她身侧,挡住了外面街道行人的视线,巷子里也没人,葛莲喝道:“上!”
车夫猛地伸臂,一把将走在车下的姬玟掳住,飞快往车厢里一扔。
姬玟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叫,刚张开口,嘴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
马车车窗暗门猛地拉了下来,啪一声脆响,随即车子飞驰,黑暗中有人轻轻一笑,道:“别喊了,留着点力气等问话吧。”
姬玟惊恐地睁大眼睛,辨认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道:“莲公主?芍公主?”
那两人不答,葛芍的鞋子压在姬玟膝上,压得她起不了身,悠悠道:“阿文是吧,你不去伺候你家王妃,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姬玟张嘴欲答,忽然一脸警觉低下头去,呐呐道:“奴婢奉命出来采买……”
葛芍冷笑一声,“东宫人都死了一堆了,还有心思采买!”
葛莲目光冷冷瞟过去,葛芍惊觉失言,扭头不语。姬玟的脸色,恰到好处地变了变。
这一变正好看在葛莲眼里,更加验证心中猜测,慢悠悠道:“瞧你行路方向,似乎是要出城,是出城给王妃送东西吗?”
“啊是是……”姬玟下意识答,随即神色一醒急忙改口,“啊不是……”
葛莲微微一笑,示意葛芍放开脚,温和地道:“我们和你家王妃是闺中密友,怎么会难为你,起来说话。”
姬玟战战兢兢起身,葛莲又赐坐,姬玟小心地挨了半个屁股坐了,还没坐稳,忽听葛莲道:“你衣襟松了。”
姬玟一惊,立即伸手去掏衣襟,葛芍忽然身子一倾,劈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向外一拉,笑道:“藏得什么好东西,给本宫也瞧瞧。”
“啪嗒”一声,一个小盒子滚落在地,落地时华光一闪,姬玟啊呀一声扑过去欲抢,葛芍一个巴掌便将她打了回去,葛莲一抬脚,将东西踩住,款款笑道:“妹妹仔细划伤了美人的脸。”
葛芍本倒不在意,此刻不禁看一眼姬玟,眼底妒色和杀气,一闪而过。
姬玟心中一凉,默默咬住嘴唇。
葛莲一句话把杀人的活儿丢给了葛芍,自己捡起了盒子,拿在手里便一呆,失声道:“继宗宝函”?
这一声再不复她平日永远镇定微笑,连声音都微微变调。
葛芍直接忘记杀人灭口的事,直勾勾瞪着那盒子,话都说不出来了。
姬玟低下头去。
“继宗宝函”,顾名思义,是存放足可继承大宝之位的玺印的宝函,在大荒,一般指的是存放王世子宝印的专用盒子。
开国女皇拓元三年,立长子为皇太子,当时以紫金为盒,镶嵌九色宝石,重锦为里,内存羊脂玉太子印。玉照殿前太子玉冕衮服,纹章九饰,三跪九叩后从女皇手中接印。自此大荒六国八部,都依此制作继承人存印宝盒。
宝盒外圆内方,象征天圆地方之意,外圈黄宝石,以示大荒煌煌厚土沼泽,内圈六角形镶嵌六颗红宝石,以示六国光耀大地,最里面八角棱镶嵌八颗绿宝石,以示八部勃然生机。最中心是帝歌地形图,镶嵌一颗硕大的黑曜石,以示女王如苍天,光泽四方。
这是六国八部所有王族子弟,自幼启蒙便必须知道的常识,在那些王族律典里,关于宝函的形状制式,图样也清清楚楚。虽然只有一人拥有,但所有王族子弟都认识。
所以葛氏姐妹一看就知道真假。
所以她们震惊到不能发声。
姬玟垂下的眼底,掠过一丝诡谲的笑意。
所有都是戏。
只有这宝函是真的,不然不足以骗过这两个奸诈的女人。
宝函当然不是葛蘅的,是她的。
从商国回去后,因为在商国表现佳,她已经被姬国女王内定为王世女。因为诸女争位,而女王久病衰弱,为免发生意外,女王提前将世女印给了她,她这次边境巡察,有调动边军可能,便将世女印带在了身上,谁知道竟然在此时派上用场。
宝函里的印当然和落云世子印不一样,可宝函的开启有技巧,她敢打赌这姐妹俩不知道。事实上,这种宝函上的宝石,是由开国女皇陛下统一安排制作发放六国八部的,采用的宝石都是同一原石内的宝石,每个尺寸都有讲究,根本仿造不来,也无人敢于仿造。
所以她不怕被发现。
至于将自己的世女印拿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身在异国,和耶律祁一路相依为命,此刻没有什么,比耶律祁的安危更重要。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葛莲紧紧地握着盒子,呼吸急促。
葛芍在一边贪馋地看着那盒子,看葛莲藏在袖子里,连看都不舍得给她看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姬玟颤声道,“是王妃飞鸽传书,命奴婢速速去东宫殿内某处,将这盒子拿出来,秘密出城送给她……”
“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一人送出城?”葛莲眼光一闪。
“有三队护卫大哥,和奴婢分头出城的,只是奴婢不知道他们带着的是什么。”
葛莲长长“哦”了一声,自以为猜到了王妃的计策——故布疑阵,让几批人带着假宝函出发,却让一个看起来最没有用的小宫女,带着真正的宝函,算定就算有人注意到,也想不到她如此大胆。
葛莲几乎要放声大笑——老天护佑!竟然让她误打误撞碰上了!这不是上天的意旨,又是什么?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葛莲袖中飞快地转动着宝函,心念电转——王世子极其受大王宠爱,可调动落云城内除宫卫外其余人马两万人,只要持世子宝印便可。目前王世子被杀一事,暂时被大王封锁,消息还没传出去,自己如果真的要行动,就得速战速决……
马车内光影黯淡,她的面容沉在一片灰黑之色里,只鼻尖隐隐一点白亮,那点白亮渐渐开始滚动,竟然是渗出了汗珠。
葛芍有点诧异地看着这个妹妹,她一直以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此刻葛莲的神情让她也紧张起来,悄悄在车板壁上抹去了满掌心的汗水。
姬玟的脸也隐藏在黑暗里,悄悄观察着葛莲的神情。渐渐唇角掠过一抹森然的冷笑。
这表情很熟悉。
当年,谋反事败被凌迟的她的二姐,在动手的前一晚,也是这样的表情。
葛莲已经心动了。
不枉她冒险将宝函拿出手。
狐性天生贪婪,近在眼前的诱惑,怎舍得放弃?
只要她们敢动手,落云必定大乱,姬玟相信,女王一定能从中找到机会。
她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的心放了下来,另一半的心却提了起来。
黑暗中呼吸细细密密,眼神闪闪烁烁,那是近在咫尺的杀机。
以这两个女人的心性,杀人灭口是必须的。
姬玟正想着是不是拼死跳马车逃跑,忽然马车一声大震,停了下来。
……
时辰回到宫胤刚刚掠出街道的时候。
他没有从擂台旁边的街道走,而是反方向穿过军阵,远离葛氏姐妹所在的酒楼方向。
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先抓住葛氏姐妹,他却反道而行,直奔东宫。
东宫戒备森严,刚刚发生的凶案被严密封锁,不允许泄露一丝一毫。东宫护卫已经被全部撤换,换了大王近卫,老远就看见铁甲军密密麻麻站出了半条街。
东宫附近几个坊,都是朝中大臣居住的地段,此时家家门户紧闭,看上去比东宫还要死气沉沉,但里头四处探听消息的忙乱,各种猜测的惴惴不安,只有这些高墙内的人家自己知道。
东宫忽然换防,封锁,大批军队开入,等于告诉豪门贵族,王室出事了。
因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没有人敢出门探听,宫胤一路从各家府邸墙头过,看一眼底下纷乱,唇角神情淡淡。
这才是刚开始而已。
他直奔东宫王世子寝殿,那里自然守卫极其严密,但是想要挡住他,还是不可能的。
一刻钟后他立在对面殿顶,遥遥看对面寝殿墙下,传说中王世子半身挂死之处的窗下,现在那里写着“女王杀我”的半截墙,已经不见了。
宫胤微微皱皱眉,他直奔此处,就为这面墙。
王世子挂身窗边而死,垂下的手指,如果写了什么,是很难被发现的。
现在那面墙没有了,自然是被葛深整面截下,留作指控女王的证据,以免女王派人来毁证。
宫胤并不急躁,遥遥看了看那面墙的墙面,趁守卫换班的间歇,又到那窗台前,低头看了看那些脚印,随即闪进殿内。
殿内自然没人,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隐隐残留着一股焦尸的恶浊气味,宫胤的姿态,却依旧如当年他巡视静庭。
他从容走到书架边,书架已经烧毁半边,他在完好的那半边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一批公文,随便打开几份,看了看王世子葛蘅的亲笔批示。
然后他将东西放回原处,出了殿,行到寝殿另一侧一处,有浓荫遮蔽的窗台下,顺手杀了两个发现他的守卫,将守卫尸首往窗台上一放,观察了一会方位后,蘸着守卫的手,写了“女王杀我”四个字。
他写得很快很自然,但如果此时葛深或那些凶手在,大抵要惊得目瞪口呆。
他明明没有见过那面写了血字的墙,却将“女王杀我”四字写得和葛蘅留下的血字一模一样,甚至连笔划方向,字体大小,鲜血垂挂的痕迹,都差不多。
这说起来似乎不可能,但有种人记忆力超群,且善于分析。看了葛蘅字迹就会模仿,通过地面留下的带血的脚印,就能判断代写血字者的身高体重和所站方位,根据这人当时的体位,可以确定他大概会写多大的字。
写完字,宫胤揣摩了一下那尸首的姿态,在窗台的右下方,不起眼的地方,用指甲刻了一朵莲花,又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草字头。
刻痕先重后轻,最后几乎看不见,线条浮弱凌乱,似将死之人手笔。
然后他又去了另一侧窗台,如法炮制,也做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血字绝笔墙”。
做完这一切,他凝冰为剑,将这两截墙面,完完整整截了下来。
截完后不忘将护卫尸首绑石沉湖,顺便截断树枝,令浓荫垂落,遮住那截去的墙面的墙。
这里本就是寝殿偏僻处,很少有人来,他做事又如此细致,短期内不会有人发现这墙被截了两块,发现了也想不起来为什么。
宫胤一手拎一截墙面,跃上殿顶,扫视黑沉沉的东宫,最后确定了一处灯火密集之处,那里白烛惨惨,冷月下微光飘摇。
宫胤直掠而去,居高临下一看,果然是王世子停放尸首处。世子被杀消息还没泄露,暂时必定停灵在宫内。
宫胤没有看正殿,目光落在东厢一间上锁的屋子,掠过去一看,那截取的一截血字墙,果然在其中。
他闪身进入,比了比,满意地发现这截墙面和他制作得,差不多。
而且如他所料,在墙面的右下方,确实有痕迹,葛蘅临死前果然试图在墙面上留下线索,但他当时已经衰弱太多,一番擦划,只留下了模糊的痕迹,经过截墙搬运这些动作,根本无法辨识。
屋外忽然有人影经过,宫胤闪身一侧,看见窗纸上一条黑影,踱着官员惯有的方步,慢悠悠地过去了,隐约还似乎听见这人忧心忡忡的叹息。
一个人跟在他身后,道:“老爷何故忧心如此?王世子被杀虽是大案,但凶手清晰。咱们刑司这次可没有什么干系,只需要在此例行勘查便罢,算是运气不错了。”
那男子沉声道:“你懂什么?此案凶手虽清晰,但却身份太惊人。如今大王心伤爱子之死,不惜和那女子对上。对方可是我诸部共主,麾下大军就驻扎在我落云城外,这一闹将起来,我落云城,乃至我整个落云,都有可能遭受不测之祸患啊……”说完不住叹息。
后头那人道:“共主又如何?不过是名义共主。六国八部早已自成气候,还怕谁来。难道帝歌或者玳瑁,还能隔着好几部来攻打落云?再说只要咱们处理得隐秘,也未见得就起大波澜……”
那男子摇头道:“我觉得这案子,总还有些蹊跷。别的不说,女王杀王世子,似乎实在无此必要……如若凶手不是女王,那暗处凶手敢杀王世子,又是何等心思心性?到时候我落云外有女王报复,内有心怀叵测夺权者,又该是何等糟糕的局势……也罢,先去拜祭世子,愿他英灵不远,予我指点……”
窗纸上人影斜斜消失,宫胤眉头微微一挑,拿出自己先前伪造的墙砖,换掉这屋子里存放的这个,闪身出了东厢。
片刻后,王世子停灵之所,落云刑司司相柳大人,正虔诚焚香三柱,准备祷告王世子在天冤魂时,忽觉一阵凉风掠过,随即身周一阵寒意泛起。
那阵寒意如此瘆人砭骨,他身后家人激灵灵打个寒战,脸色苍白地注视着飘飞的雪白帐幔,失声道:“鬼鬼鬼……鬼来了……”
“胡说!”柳大人掌落云刑狱司法,见惯凶煞死人,自认为一身正气,两肩阳罡,哪里愿意听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竖眉呵斥,“朗朗乾坤,浩浩天地,哪有鬼魂存身之处!休在此胡言乱语,滚出去!”
那家人巴不得这一声,急忙屁滚尿流地爬出去,柳大人面不改色,继续点香,香头刚刚点燃,忽一阵风过,“扑”地灭了。
柳大人一怔,拿起香头,凑近长明灯去点,“扑”又一声,长明灯也灭了。
不仅灯灭,而且四周寒意愈甚,那种冷,绝非一阵冷风,或者气温忽降的冷,似冰雪忽然塞进了血液,冷月充塞了胸膛,周身上下彻骨之寒,骨头都似要在瞬间冻裂,发出嘎吱脆声。
这样异常的冷,让柳大人也变了脸色,他缓缓回头。
此时殿内白幔无声飘飞,朱栏穹顶,都笼罩在一片凄凄的暗色之中,暗色中隐约嘈嘈切切细微之声,辨不出是什么声音,却让人觉得这绝不是人声,幽远、凄切、苍凉而空寂。
金棺之内的死人隐约可见脸容,惨白如一张纸,一阵风过,鬓发慢悠悠扬起来,整个人似乎也要飘起。
柳大人定定神,退后一步,厉声道:“殿下!你若真英灵不远,含冤未白,请对柳元明言!”
话音未落,那尸首“砰”一下坐起来!
柳元惊得向后一退,踩着自己袍角,险些栽倒,一时之间便是胆大包天,不信鬼神,也不禁腿软。
好在那尸首并没有更多动作,只是缓缓扭头,向东边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再转回来时,他的眼角嘴角,缓缓流出黑血来。
柳元看得又惊又怕,颤声道:“殿下……您这是有冤情了……下官一定拼死为您雪冤……您请千万安息!”
那尸首定定瞅他半晌,“砰”一声又倒下去。
一阵风过。
这次的风比先前暖和许多,随即长明灯亮起,光明复见,殿内光线淡黄柔和,葛蘅依旧平静地躺在棺内。
柳元抹一把汗,心跳腿软,好半晌才勉强挣扎爬起,不敢靠近金棺,侧头向东面看去。
他看见了东厢房紧锁的房门。
柳元若有所悟,赶紧出殿,直奔东厢房,令人开了锁,点了灯,走到那血字墙面前。
他蹲在那面早已看过无数遍的墙面前,举着灯,再次将那墙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蓦然他浑身一颤,惊呼出声,手中铜灯险些落地。
“……这里!这里先前为何没有发现!”
他霍然站起。
片刻后,院子中传来刑司司首柳元大声的命令。
“备马!点齐衙役!带着这面墙!我要立即面见大王!”
……
柳元点齐人马,直奔王宫,要向葛深汇报这个重大发现,以免一场不必要的祸患发生时,宫胤的身影,已经飘过了东宫的高墙。
澄清冤情这种事,被怀疑这一方举再多实证,也不如被害人自己人这一方,自己“发现”的证据有力,更令被害人相信。
他是一国国师,掌大荒权柄,天下刑狱,都要由他批决。论起这些人心揣摩,他未必比那些积年老吏差。
澄清一个所谓“冤情”,在他看来只是顺带的小事。景横波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陷害冤枉?自然让整个落云都付出代价,才是正经事。
他带着第二块伪造的“血字墙”,掠向了公主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