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曈惊了一跳,正在慌乱,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看?”
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发现自己靠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仰起脸,就见晏逐川薄唇微抿,一双凤眸轻挑,深邃的眉眼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吸住人所有神思……洛曈面色微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晏逐川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不爽起来,一甩缰绳,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比我还好看?”
“诶?”洛曈轻轻歪着头,满脸困惑道,“谁?刚刚……不是在说你么?”
晏逐川怔了片刻,随后嘴角微扬,笑了起来。起先是低声轻笑,而后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震得胸膛一颤一颤。洛曈呆呆地望着她,感到莫名其妙,被晏逐川这么一闹,她很快便也忘记了之前在想的事。
心情大好的晏逐川策马快跑起来,洛曈低头往下一看,觉得晕乎乎的,双手本能地抓住身后的晏逐川。
晏逐川看见洛曈的样子,拽了拽缰绳让微风放慢了速度,道:“第一次骑马?”
洛曈点点头:“跟马玩儿我喜欢,但骑马好难呀,太高了……从前一直害怕,都不敢尝试。”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逐川愿意带自己同行已是天大的幸事了,自己还如此胆小没出息,像逐川这样潇洒如风的女子,也不知会不会嫌自己累赘。
想到逐川万一会嫌弃自己的这个可能,洛曈不知为什么突然心头泛起一丝酸疼。
晏逐川不动声色地将洛曈往怀里圈紧了些,温声道:“我抱着你呢,不怕。”
洛曈咬着下唇乖乖点头,心中被名为感动的情绪塞得满满当当,眼圈微微泛红。
凌肃望着前头二人共乘一骑的身影,突然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赶车是为了啥……
车马咯吱吱行了一路,洛曈一抬头看到头顶乌云密布,轻声道:“好像要下雨了喏。”
话音刚落,几人便感觉到已有雨点落下来打在头上,可还看不到定州城的影子。晏逐川皱眉:“先找个地方避雨。”
三人快马加鞭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看见前方半山腰上有一个山洞,晏逐川回头对凌肃招了招手,指了指上头的山洞。
等到了山脚下,雨势已经很大了。凌肃找了块空地停好马车,晏逐川解下披风,“哗啦”一下抖开,将洛曈整个罩住,然后飞身下马,伸手捞起洛曈的膝弯将她一把抱起来,施展轻功朝山洞跑去。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洛曈惊得轻呼出声,出于怕摔的本能小心地搂住晏逐川的脖子,脸上不出意外地又染上了两片红晕。
“让你自己走,等到了就成落汤鸡了。”晏逐川挑起嘴角轻笑,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宠溺,挺了挺胸脯示意洛曈,“靠过来。”
洛曈抿着嘴,乖乖把脸靠在晏逐川肩侧,一抬头,只见晏逐川双眼望着前方。
雨出奇地大,放眼望去,僻静的山路上,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倾盆的雨给包围了,耳边全是哗哗的雨声。山风寒冷,晏逐川怀里却异常温暖……在这茫茫雨海中,仿佛世间就只剩下了彼此。
洛曈伸出手,替晏逐川把被风吹出来的一缕头发轻轻拢到耳后。
晏逐川抱着洛曈跃进山洞,随后凌肃也跟着跑了进来,还将马车里那块羊毛毯子也带了进来,找了块干燥的地方一铺。
晏逐川走过去将洛曈放下,拍了拍身上的水。汤圆飞过来落在洛曈肩上,歪着小脑袋蹭了蹭洛曈脸颊。洛曈伸手摸了摸,小家伙应当是被凌肃揣在衣服里带过来的,羽毛一点没湿。
凌肃在几人身旁生起一堆篝火,逐川看着洞外雨帘如幕,啧啧道:“嚯,好家伙,多久没看见这么大的雨了。”
“为什么呀?”洛曈不解地问,“不是经常会下雨的么?”
晏逐川挑起嘴角一笑,走过去往洛曈身边一坐,道:“曈曈,你去过漠北没有?”
“没。”洛曈摇摇头。
“漠北的天儿干冷干冷的,大风里头都是沙子,很少下雨。到了冬天,雪花一大片一大片,往冷点的地方去,雪地厚得能埋过马腿。白毛风一刮,看都看不见路。”晏逐川接过凌肃递过来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舒服地出了一口气,扭头见洛曈伸着脖子跃跃欲试地瞅着自己这边,挑挑眉对着洛曈晃了晃酒葫芦道:“来一口试试?”
洛曈好奇地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瞬间被辣得直吐舌头。摆摆小手,眼泪汪汪地把酒葫芦还了回去。
晏逐川哈哈大笑:“这可是塞外的烧酒,烈得很。”言罢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点心递给洛曈,心想果然这才是小丫头的画风。
洛曈啃着点心,一转头,发现篝火上已经架好了树枝,她们被雨淋湿的外衣搭在上面烘着,凌肃却不见了踪影。
“可能打野味去了。”晏逐川道,“这雨怕是要下上好一阵。”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凌肃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只狍子。
洛曈欣喜,正准备上前摸摸可爱的小狍子。
“是要煮来吃还是烤来吃?”凌肃抽出刀来,准备宰了那只狍子。
洛曈一惊,睁大双眼。
晏逐川瞪了凌肃一眼,示意她去山洞里头弄去,别把洛曈吓着了。这山洞挺大挺深的,凌肃无奈地将匕首往腰间一插,拖着狍子腿朝后面去了。
洛曈扁扁嘴目送凌肃拖走了那只狍子,满脸不忍道:“小狍子好可怜……”
晏逐川摸摸洛曈的头:“你睡会儿吧,等下就弄好了。”
洛曈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昨夜受了惊吓,又是一大早赶路没怎么休息,此刻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和身旁篝火的噼啪声,暖烘烘的,睡意渐渐上涌,眼皮也越来越重,疲惫地倒在毯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洛曈在一阵烤肉的香气中醒来,她揉揉眼睛坐起来,身上滑下一条被烘得暖乎乎的黑色外袍,抬头一看,一只烤得金黄金黄的狍子正架在篝火上方,滋滋作响。
晏逐川正卷着袖子捧着一整条狍子腿啃,听见响动一回头,见洛曈醒了,便递过来一个食盒,里头放着切好的狍子肉,撒上了细盐和一些作料,油乎乎香喷喷的,还抹了些蜂蜜。
洛曈拿起一块烤狍子肉塞进嘴里尝了尝,眼睛一亮:“哇,好好吃哦!”
晏逐川撕下一块狍子腿嚼了嚼:“别说,这山里的野味还挺香。”
烤肉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山洞,三个人围着篝火大块朵颐,吃得痛快淋漓。
吃着吃着,晏逐川突然觉得洛曈的脸色有些不对,握住她肩膀转向自己,只见洛曈小脸红通通的,眼神迷蒙,看着没什么精神。
晏逐川伸手一摸洛曈额头,烫的!曈曈在发热!
“曈曈,你生病了!”晏逐川皱眉,神情严肃,“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洛曈这会儿也感觉头有些晕晕的,没什么力气,呆呆地望着晏逐川摇了摇头。
“走,得带你去看大夫!”晏逐川看了看外面依然滂沱的雨势,咬咬牙一把抱起洛曈,像来时那样用外衣将洛曈罩住,一路朝山下马车奔去。
凌肃拿上行李紧随其后,晏逐川将洛曈抱进马车里躺下,凌肃坐上赶车的位置,一马鞭子抽过去,车子就继续前行,驶上了官道。
雨势渐渐转小,马车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时抵达了定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