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思邈自觉地自己脾气收敛很多,但这人简直是在她雷点上蹦迪,反复在她暴怒边缘试探。
忍不了了。
她挣脱,却发现对方力道大的吓人。他两条有力的胳膊箍住了她,几乎纹丝不动地把她圈在怀中。
偏偏江炙还淋了雨,此时潮湿的衬衫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胸口紧绷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夏思邈僵硬了一下:“你……”
“我?”江炙挑眉,突然附身,少年身上夹杂的清爽柑橘味道扑面而来。
他凑到夏思邈耳边,慢悠悠地:“我错了。”
“……”
这是玩哪一出?
江炙在她耳边继续飞快道:“学校不允许早恋,我要不这么说,他们看你年轻漂亮一定以为是我对象。我因为从小没妈,一直很自卑,我不想再在同学心中当‘没妈的孩子’了……”
其中“年轻漂亮”四个字咬的特别重,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但是夏思邈的重点偏偏不在前半句上,而是在后半句。
什么自卑,什么没妈的孩子……
如果光听这话,一定会觉得是个委屈巴巴的少年,是摇着尾巴的哈士奇。
“…………”
夏思邈竟真有一刹那被他这番肺腑之言给打动,火气灭了一大半,一时间没发作。
然后她又快速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那刚才一声声“伯母好”是怎么回事?
训练过的吧?!
夏思邈低声地:“装,你再装。”
少年轻笑出声:“我没有装,本就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犹如浮萍……”
“少偷换概念。”
“好吧,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自请淋雨走回家,负荆请罪。”
起初夏思邈以为他在耍花招,结果看他当真毫不留恋地把伞塞回自己手里,留下一个坚毅寂寞地背影,大步跨入雨中。
上一次江炙在雨里走,还是和人打架的时候。
这一次,他把周身的戾气都收敛了,双手插兜,憋出一副被遗弃的可怜劲儿。
这种人,就是这种人。耍完浑就跟你服软。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像有个流氓调戏你,该摸的都摸了,等你准备报警的时候,他突然洗心革面,向你鞠躬认错说自己鬼迷心窍,祈求你从轻发落。
可是该摸的,一样没少摸啊!
该占得便宜,都占了啊!
夏思邈黑着脸。
江炙旁若无人地站在雨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夏思邈,眼睛亮亮的。
半晌,她无奈开口。
“回来。”
让他这幅样子回去,闻奶奶不得心疼死?
江炙嘴里咬着根烟,挑起一侧嘴角,笑了。
他把烟拿了下来,放在指尖转。
口头还是那套混账话:“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臭流氓。
夏思邈烦躁地:“……知道了知道了。”
不等江炙继续,夏思邈打断:“见好就收,让你回来的时候,赶紧回来。”
话音刚落,江炙便麻利地转身,长腿一跨,又钻进了伞下,主动拿起伞。
“好嘞,妈。”
夏思邈磨着后槽牙,笑得咬牙切齿:“乖儿子。”
过了两条马路,江炙就和“四傻”分开了。
只有周琦芸还跟他们两个是同路。
周琦芸想在夏思邈面前刷印象分,寻思着做家长的,总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孩子的,而且这样还能不动声色地捧一下江炙。
于是她开始主动聊起江炙在学校里面的种种。
“伯母,江炙打篮球特别厉害,每次他去球场打球,操场的看台总是坐满的,全是去为他加油的女生。前段时间,还带着校篮球队拿了市级冠军,市里领导亲自颁的奖!”说完,周琦芸崇拜地看向江炙。
夏思邈:“好好。”
“伯母,江炙在学校人缘很好,老师同学都喜欢他。上次化学老师晕倒了,是他一路上背着老师去的医务室。”
显然,周琦芸不知道,那老师就是被江炙气晕的。
夏思邈:“好好。”
“伯母,江炙……”
“伯母,还有……”
这边,周琦芸越讲兴致越高,而夏思邈保持着假笑,扭头看向江炙:她怎么还不走?
江炙耸了耸肩,一脸冷漠:我也烦。
等过了这个红绿灯,周琦芸终于不舍地:“我家就在这边,要先拜拜了……”
夏思邈眼睛一亮:“好好。”
江炙悄悄捏了捏她:太明显了。
夏思邈立刻说:“好……好可惜,咱们下次聊。”
“嗯啊。”答应完,周琦芸蹦蹦跳跳走了。
人都走了,夏思邈也懒得再装了。
她的目光落在江炙搂着自己的手上,用眼神示意着,开口:“松开。”
江炙手臂不动,手掌悬空,一脸拽样:“我也不想,这伞就这么点大,如果不凑紧一点,要么你淋雨,要么是我。”
“我不习惯别人搂着我。”
江炙立刻笑着松了手:“那就挽着。”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牵过夏思邈的手,从下面穿过自己的胳膊,然后好好地搭在上面。
一边低头这么干,一边感慨:“啧啧,妈,你真有福。我江炙这辈子还没这样挽过女的,你还是头一个。”
夏思邈信他个鬼:“我看你动作挺熟练啊。”
“挽的小结巴。”
夏思邈:“……”
夏思邈:“别喊我‘妈’,我跟江顾霄早就没关系了,算你哪门子的‘妈’?”
“万一你们复合呢?”江炙说。
“没可能。”
江炙看着她笑,全然没把她话当一回事儿:“奶奶可不这么觉得,她一直给你留着儿媳位。”
“哦。”
“其实我看你挺顺眼的。”江炙突然说,“你要是早点认识我,我还能帮你劝劝我爸,是吧?让他回心转意,人也不会跑去国外了。”
夏思邈不耐烦:“拉倒拉倒。”
江炙眯起眼睛,眼里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玩味,笑道:“要不我们一起把他从国外骗回来怎么样?我帮你把他追回来,同样的,以后他要揍我的时候,你得拦着。”
越说越不靠谱。
夏思邈翻白眼:“我和他的事,很复杂,你少管。”
“怎么复杂了?你们再婚,趁着他现在36,还没年老朱黄,有精力,能给我生个妹妹什么的。”
夏思邈一脸匪夷所思地仔细端详着他:“想不到你还挺向往温暖的家庭……”
江顾霄不是说这小子和他水火不容,连他这个爹都不认吗?
怎么这会儿转性,想起当孝顺儿子了?
江炙笑得不怀好意:“不是我向往,是我在给你打算。”
夏思邈:“?”
江炙:“你现在都24了,马上30了。”
夏思邈:“所以呢?”
江炙:“老太婆。”
夏思邈:“?”
夏思邈咬牙:“难道你就活不到30岁,死在18岁了是吧?”
江炙声音懒洋洋地:“所以我也加入了奶奶劝你复婚的行列。”
“滚滚,从现在开始别跟我讲话。”夏思邈怒瞪着。
这回,江炙倒是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果真闭麦。
虽然耳边没了那聒噪的声音,但是江炙那可恶的脸还在眼前晃,夏思邈干脆就不去看他。
一对母子,一个笑得犹如菊花盛开,正花枝乱颤,一个神色阴沉好似酱油锅底,正准备寻仇。
纵使他们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天差地别,可是郎才女貌,站一起格外赏心悦目。路人在湿冷的下雨天,往他们身上扫两眼,都能感到极致享受,有帅哥美女在的地方,就是温暖舒心的。
“这是要去哪儿?”夏思邈不认路,但是闻华珺住乡下,怎么也不可能在街上走着走着,四处的景色愈来愈繁华。
江炙带着她走:“去接一下我儿子。”
他能有什么儿子?
眼前浮现出了小白狗发出“哈哈”声吐舌头的呆模样。
夏思邈问:“肉肉?”
“我送他去洗澡了。”红灯一跳,江炙拉住夏思邈,往旁边走了些,远离人群,停下等绿灯,“肉儿是个干净小狗,冬天每周洗1次,夏天10天洗2次。”
“居然有狗愿意洗澡。”夏思邈惊讶,以前她养的狗,只要察觉出主子有这个意图,就趴地上不动了,或者躲沙发底下,拽都拽不出来。
江炙笑:“嗯哼,不管是洗澡、吹毛、剪毛,肉都很安静。随我,高冷不爱讲话。”
夏思邈:“?”
你确定是在说你自己么?
她发现了,这人就爱睁眼说瞎话。
要是跟他在这点杠上,他还更加来劲,越说越兴奋。
夏思邈当没听见他后两句,问他:“那你平时上学,狗狗在哪?”
“宠物店。”
一开始夏思邈以为他放家里,还想说:那你爹其实对你还是不错的,单独给了你一套房子。
结果,江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把她噎住了。
“宠物店还能寄养?不放家里?”
江炙一脸坦然:“我哪里有家?”
这疑问仿佛像呼吸空气一般自然。
“……寄养不便宜吧?”
江炙:“一小时50块。”
夏思邈点头,心说:便宜,你那有钱爹,给你每个月的生活费一定很高,才能让你这么挥霍。
江炙叹气,突然话锋一转:“还好我的脸出众不凡,刷脸进店。店主姐姐让我随便放,不收费,不然又是一笔巨资。我赚的钱都养不活我的摩托车,要是肉寄养还花钱,一定会让我本不富裕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夏思邈以为他在说笑:“赚钱?”
富家小少爷赚什么钱?
江炙幽幽一笑,贱嗖嗖:“是不是对我好奇了?”
“……”
有病。
“你以后就知道了。”
“……谢谢,并不想知道,你爱讲不讲。”
其实夏思邈压根不信。
江炙唇角微勾,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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