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王八蛋…立刻给我停车!”“你要是想回头去找的话,就省省吧!不过是只表而已,我赔给你就是了。不管是镶钻劳力士或骨董爱马仕,只要你开口,十只、二十只都行。”
“谁稀罕你赔的烂表?”“何必说这种话,劳力士或爱马仕哪一点惹到你了,竟说他们烂?他们会告你诽谤名誉的。”哈!此人扭曲他人语意的天分,已臻化境。再和他继续说下去,英治怕自己真会烧断脑神经。
“现在我数到一百,你要是不在这一百之内把目的说出来,我会让你这辆车再也跑不动。”“喔,你真的生气了?小治。”
“好、好,我说就是了。那帮人,就是昨夜找你麻烦的那帮人,别担心,我已经都处理好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再上门骚扰你。”他口气稀松平常地说。英治一听“处理”这两个字,皱起眉头。
“你对他们怎么了?”“规矩就是规矩,破坏规矩对我的人下手,自然就有应得的“下场”不给他们一点警示,岂能在这道上立足?这可不是折断一、两根手指就能了事的。”
夏寰咧嘴,野蛮地一笑。英治脸色一沉,说道:“你是哪条道上的,我不想管也管不着。”说来奇怪,即使知道夏寰是“那种人”他却没什么吃惊的反应。要是反过来说他是善良小老百姓,才会更教人吃惊呢。
“…可是,趁这机会,我再一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想牵扯进你们的圈子里头,我只是随着自己的兴趣在公路上飙,要是你们嫌我碍眼,我可以转战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关道。”
“呵呵!我看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小治。”夏寰侧眸,挑衅意味十足地说。“一脚踩进了这个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管你想或不想,他人自动会为你划分地盘。除非你能干脆地放弃飚车这件事,那就无话可说。你那套普通人的理论,在我们这圈子里是行不通的。”英治咬咬牙。
“你讲不讲理啊?”“这要看你讲的是“谁”的道理了,宝贝。在这里,能生存的只有一套道理,那就是我的道理。”
车子以强大的马力在山路上奔驰着,随着坡度的提升,马达咆哮的怒吼混在山风中,刮过英治的脸颊。强悍的风,像要将整个人的思绪都卷入一般,刮痛了脸颊…和身旁的这个人一样,蛮不讲理。
英治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会被轻易左右的人,世上只有没主见的人才会随波逐流,他有自信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可是遇上这个名叫夏寰的人,他的理智与自豪的控制力却逐渐在崩坏当中。
这个人是恶质的毒品,会腐蚀人的好脾气。过去一年发不了几次脾气的自己,现在却在短短的三十分钟内,怒气几度濒临爆发。不行。绝不能继续被他牵着鼻子走下去。
“你要说的就这些…很抱歉,还是一样了无新意。”英治冷淡地看着车子驶进山顶的一处小型停车场内。
“与其白白浪费这些时间,你不如再去发掘其它人吧。我言尽于此,别再让我看到你了。”扣着车门正打算下车的英治,突然间听到车门上了自动锁的声音。他迅速地回头瞪着叼着根烟,一脸贼笑的夏寰。
“你说完了,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一耸肩,夏寰倚身向前,脸凑到他面前说:“小治,你会是个完美的大骗子,你知道吗?”
眯起眼,这家伙又在卖弄什么玄虚?“只是想骗过我这双眼,你的道行还不够。你表面上是个人人称羡、头脑一流、家世一流、无所不缺的大少爷。其实,真正的你是个连乞讨的勇气都没有的穷光蛋吧!”
一愣,英治心想,这家伙是哪根脑筋烧坏了不成?这是什么笑话?“没错,你是个生活“穷”困“贫”乏到极点的人,由你开车的样子就知道了。
日子过得越是安稳,你的灵魂就越是饥渴,不论车子开快到什么程度,就是缺乏一点刺激吗?宝贝。想要出轨、想要危险、想要战斗…因为普通的生活里体验不到,所以才会来这路上寻求对手的不是吗?”
惊猛的双眼紧紧锁住了英治,那是像要揭开他的面具般,毫不留情的目光。“什么叫“兴趣”
!哼,光有兴趣是不会让你的车子燃烧起来的,那天跟我在路上对峙的幽灵火,可是凶悍得很,一点都看不出任何“玩”的迹象。你敢说你没有在那条路上感受到和我同样的震撼与快感吗?不要再说谎来侮辱自己,也侮辱了我,宝贝。”
“别再用什么“宝贝”地叫我。”英治也火大了,夏寰凭哪一点,竟敢如此大剌刺地分析他、解剖他,他有什么权利介入他的内心,谁允许他这么做?“很好。就是这种表情,平常越是冷静自持,燃烧起来就越有看头,我想看的就是别人看不到的欧阳英治。来啊!对我咆哮,我倒要看看你能遮掩自己到几时,我会剥光你,直到你裸裎在我的面前。”
“狗屁!”愤怒挥出的拳头,扎实地打在夏寰的脸上。下一瞬间,夏寰已经打开车门,将英治揪出车外,两人就这样缠斗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腿,互不相让的激烈战斗中,两人纷纷挂彩,但很显然的是夏寰占了上风。
和练过正式跆拳道的英治不一样,夏寰那种无师自通的杂牌打架招数,讲究的是如何花最小的力气给予敌人最大的打击,因此每一记拳头都扎扎实实地攻击在敌人的弱点上,要不是夏寰还有余力兼顾到出拳的轻重,恐怕不出两、三分钟,英治已经倒地不起。正因为英治很清楚夏寰有在“衡量”
轻重,心中的怒火反而烧得更旺盛。“混帐!你给我认真地打!”气喘吁吁地摆着攻击的姿势,英治怒道。
“呸”一声吐掉口中渗出的鲜血,夏寰愉快地笑说:“那可不成,我要是“认真”起来,怕你的身子吃不消呢!我可是很温柔的,宝贝。”
“去你的宝贝!”再次扑上前,英治的拳头在碰到他的脸之前,腹部就先吃了一拳,英治闷哼一声,双膝顿时失去站立的力量,颓然倒下,夏寰宇牢地抱住他,将他扛到自己的车上,丢进乘客座内。
“咳!”、“咳咳咳!”英治懊恼不已地干咳着,全身的骨头都在作痛。输给谁都无所谓,但他现在就是不想输给这混帐。“瞧吧!这么爱逞强。要是我打输你这种俊俏的大少爷,传了出去,我夏寰还用得着在道上混吗?”
“少啰唆,这跟长相有何鸟关系?再来!我还能打。”“真是顽固的大少爷。这么想打的话,我随时奉陪,呐,这是我的电话。”英治收下手中的纸条。正是所谓“不打不相识”英治不晓得,这张纸条所代表的,竟是一辈子和夏寰牵扯不清的孽缘开端。
***和夏寰纠缠不清的下场,竟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坦白说,英治到现在还是难以理解,自己到底是哪根筋错乱了,再怎么乘着酒兴,也不该被那家伙的花言巧语所…算了,木已成舟,再去想那些问题也没用,夏寰和他的关系,早已是一笔算不清的烂帐。
“欧阳医师,外科主任找你,请你过去一下。”“好。”大概是要谈手上那几件正准备进行的手术吧!英治将整理好的病历档案拿在手中,前往外科主任的办公室。
在人才济济的国立医疗院所内,外科并非大家的第一志愿,目前外科当中也只有整型外科较受学生们的青睐,但英治选择的不但是外科中的冷门…脑外科,同时也是脑外科当中最棘手的肿瘤外科作为专科。
看在其它同学的眼中,这根本是自找苦吃,但英治看中的就是这个领域尚未被研究透彻,换句话说,它是有待开发、深具挑战性的一门学问。
可惜的是目前国内有能力指导他的教授们,往往有看不完的病患,自己就已经够忙了,更别说要仔细地教导、指点英治。
其中有位教授更曾明白地告诉英治:“你真有心要研究这一门学问,那就去欧美国家研习吧!这会比你在国内学习更快速、更有效率。”欧美…吗?的确,现在自己所执行的多半是一般外科的手术,并没有多大机会与脑肿瘤外科的病患接触。
虽然教授们很乐意让他做开刀时的助手,那些临床病例也已经深留在他的脑海中,他还是深感不足。即使有如海绵般不断地吸取他人的经验,可是广阔的知识之海,还有许多东西等着他学习,光停留在原处是无法有所进步的。
该离开台湾…吗?也许是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了。“主任,是我。”叩叩地敲了两下门,英治走进外科主任办公室说。“欧阳,你来了。”抬起头来,发鬓有些花白的老教授,高兴地招招手说。
“来,这边坐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讨论一下。”“若是有关下周要进行的手术的话,我已经整理好了,都在这边。”英治将档案夹放在老教授的办公桌上。“喔,很好。”满意地微笑着,老教授眯着眼点头说。
“同期的学生里,你向来是最准时交报告的,即使现在成为住院医师,你的学习态度和以前一点都没有变。想当年我还没有你这么认真呢,哈哈。”
“难道教授您不是要讨论这些手术?”看着教授将那些档案夹放到一旁,英治困惑地问着。“这些东西先搁着,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想问你…”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喉咙,正色说:“欧阳,你有没有兴趣出国去深造啊?”怦地,英治心一跳。怎么会如此巧合?自己才在思索这个问题,外科主任竟也提起这件事。
“我考虑过。”“很好、很好。其实我以前在美国待过几年的一所脑肿瘤专门的医学中心,现在有个研习医师的空缺,我想推荐你,你意思如何?那里设备齐全,有多位专门研究该科的知名教授,可说是世界最顶尖的脑肿瘤外科中心,能到那里学习个几年,相信对你的助益不小。”
老教授深信他不会拒绝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微微一笑地再说:“只要你点头,这个缺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