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念走去别处,正巧遇上同被邀请的郑迦。
郑迦是当红女歌手,发行过许多大热的影视剧ost。她出道片的主题曲就是郑迦唱的,俩人因此结缘。
她性格内敛,与圈内其他人只是保持着友善问好的距离,郑迦是她唯一亲密的好友。
“念念。”郑迦加快脚步朝她走来,脸上是难掩的惊喜,“还好遇上你,不然我真的无聊死了。”
凌若念柔和地弯了弯嘴角:“我也是,我们坐这吧。”
郑迦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后知后觉起了疑惑:“不过你怎么在这,詹俏不是一贯把你当成假想敌,怎么会邀请你来她哥的生日宴?”
詹俏喜欢黎屿成这件事,他们圈里的人都知道,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处处针对凌若念的原因。
“不清楚。”凌若念摇了摇头。
她也摸不清詹俏是什么想法,或许是想借此让她认清她和黎屿成的阶级差距有多大也说不定。
聊了一会这次去国外旅游的趣事,她有些口渴,便打算到茶歇台取一杯饮品,刚起身,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的侍应生便捧着盘子来到身边,上面是饮料和甜品。
侍应生将东西放下,低头礼貌道:“凌小姐,郑小姐,这是詹二少吩咐我送来给两位小姐的,感谢两位小姐赏光赴宴,希望你们今晚过得愉快。”
詹二少?
凌若念和詹枫并不熟悉,所以这只能是黎屿成的意思。
她抬眸望去,果然看到詹枫身边那个气度卓越的男人,隔着这么远,仍能看到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
郑迦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幕,抿了一口酒揶揄道:“你们这地下游击战打得够熟练啊。”
“嘘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凌若念回头低声说,心里却泛起一阵甜蜜,侍应生早已识眼色的离开,她继续刚才的美容院话题。
而另一旁,有两个女人正盯着她的背影。
詹俏抱着手臂,红润的下唇被她咬得要滴出血,浑身散发着一股恼火的气息。
她旁边的麦晓萱拧着眉头:“也不知道黎少到底看上凌若念什么,竟然对她那么好?”
话音一落,詹俏忽地轻蔑一笑:“看上她什么,当然是看上她那张脸。”
“那倒也是。”麦晓萱小声喃喃道。凌若念的美,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是榜上有名的。
宴会确实无聊,过了一会,郑迦便问凌若念要不要和她一起走,凌若念犹豫了下然后说好,刚站起一阵八卦声就从身后传来。
而八卦内容的主人公便是詹俏和黎屿成。
几个宾客议论道:
“看情况黎家和詹家大概是好事将近了。”
“什么好事?”
“当然是结婚的好事了,你看黎家那位刚才紧张成什么样,恨不得让医院长腿跑过来!”
“那确实,詹俏那丫头崴了个脚,他就直接抱着上车去医院,詹枫那个亲哥都没他着急。”
“他们俩人家世相当,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我说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不然你看现在宜岸还有哪家有适婚的姑娘配得黎家。结婚嘛,当然还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了。”
“可我怎么听说黎家那位现在身边还养着一个小明星呢?”
“你也说是养着一个,结婚前处理干净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小明星和詹俏这种有家世有背景的大明星,用脚指头都知道选谁!”
……
人群已经走远,凌若念的思绪却久久停留在刚才听到那几句话里无法自拔,脸色一片煞白。
黎屿成送詹俏去了医院?
他们要联姻了吗?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身边养着的一个小明星,像养了只宠物一样的语气?那他呢,在他眼里呢?
“念念,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知道什么啊?”郑迦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凌若念,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凌若念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勉强地对好友提了提嘴角,强装平静地说:“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郑迦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好,我们走。”
俩人上车后,郑迦扭头看向副驾上的女人。
此时的她目光不知飘向车外的何方,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破碎的脆弱感,令人怜惜,令人陡然产生一股保护欲。
郑迦声音柔和:“念念,你今晚到我家睡吧?”
凌若念回过神来,偏过视线看她,神情顿了顿说:“不了,你送我回海月湾吧。”
郑迦知道她的个性,虽然看着柔软但一旦做了决定谁都劝不了,于是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凌若念刚进家门,双姨便上前关心道:“哎呦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胃有点不舒服,回房间躺会就好。”
“那我扶你进去,再给你煮碗姜汤暖暖胃。”双姨依旧放心不下,她知道凌若念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有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凌若念拒绝不了双姨的好意,便应下,然后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双姨的姜汤也煮好,她喝下,然后一个人待在房里等黎屿成回来,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男人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她点开微信,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却鬼使神差地点开朋友圈。
最上面一条便是詹俏十分钟前发出的,文字是——崴脚了加一个哭泣的表情,她对着自己肿起来的左脚拍了段几秒视频。
凌若念正想点击退出,却被视频最后一秒那道男声冲击得后背猛地一寒。
他说的是——“温水可以吗?”
而这道嗓音,就是她听过无数遍的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属于黎屿成的声音。
原来他不回家,是因为在医院照顾詹俏吗?
……
半夜不知几点,睡梦中的凌若念忽地感到旁边的床垫往下陷了几分。
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然后便看见黑暗中男人的面孔,视线相交,男人黑眸含着一抹淡笑,在她的额角落下极近轻柔的一吻,低声道:“吵醒你了?”
凌若念被这抹温柔恍了恍心神,而后摇了摇头:“没有,我本来就不怎么睡得着。”
黎屿成上半身靠在床头,有力的长臂一伸,将身段软如水的女人捞进怀里,问:“想什么呢,睡不着?”
凌若念右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男人心脏有力的搏动,然后将他精瘦的腰身搂得更紧,小心翼翼地抬起脸试探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原来是因为我没有回来所以睡不着啊。”黎屿成轻笑了声,语调带着几分揶揄,然后解释道,“詹俏扭伤脚了,我跟着詹枫送她去医院,然后又去其他地方喝了一杯,毕竟今天是他生日,总不能在医院过吧。”
男人表情舒展语气轻松,不像是在说谎,也没有隐瞒送詹俏的事,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像和詹俏有什么事的样子。
如果他和詹俏真有什么,那应该会向她隐瞒今晚的事吧?但是他没有。
而且那天在两位老师家,老师问他结婚的打算时,他也只是顾虑她的事业而不是其他,如果他真的打算和詹家联姻,应该没有办法保持那么镇定吧?
所以,联姻的事应该就是其他人的胡乱猜测,压根没有根据。
想到这里,凌若念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嘴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黎屿成两指抬起她的下巴,挑着眉问:“想到什么,怎么突然笑了?”
凌若念抿了抿唇小声道:“没什么。”
黎屿成也不再追问,就着这个姿势压了下去,将她的嘴堵了个严实。
“唔……”凌若念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瞪大一双杏眼。
男人低低的带着电流的嗓音在耳边低哄:“乖,闭上眼睛。”
几天后,当凌若念再次在珠宝柜看见那条红宝石项链时,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将自己的喜好和黎屿成说清楚。
她在微信上和黎屿成的秘书提前沟通了下,确定他今晚没有应酬,才去公司找他,从东南门进去。
东南门并非公司正门。
只有极少数的高层才知道公司还有这个出入口,平时仅供黎屿成一人使用。
由于他们的关系并未公开,所以她也从这里进出。
看见凌若念下车,保安立刻迎上前去问好,然后帮她按电梯键。
电梯直达顶层。
万秘书将人领进总裁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温柔又体贴:“凌小姐,黎总还在开会,您先在这等一会,我去帮您冲杯白茶。”
凌若念在沙发上坐下,双唇轻启:“嗯,谢谢。”
现在才五点,她是来得有些早了。
万秘书一到茶水间,就被新调任到总裁办的小妹妹围住八卦。
“万姐,里面那个女人真的是凌若念啊?”
“黎总真的和她在谈恋爱吗?”
万秘书警告地嘘了一声:“快回工位,不该问的别问。”
小妹妹名叫时芳菲,是公司某位股东的小女儿。
她从初中开始追星,她爸怕她整天只知道追星,所以一毕业就将她塞进总裁办。
虽然她不是凌若念的粉丝,但女明星都来到眼前了怎么能不激动,还是最令人好奇的恋情。
别家粉更要吃下瓜的好不好?
见实在从万秘书这里挖不到料,时芳菲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不经意瞥了眼茶罐,疑惑道:“这柜子里居然还有茶?”
这面柜子是黎屿成的专属,入职两个月以来,她只见他喝过咖啡,从未见他喝过茶。
万秘书将茶罐放回原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茶其实是专门为凌若念备的,黎屿成不喝茶,而凌若念不喝咖啡。
三年前她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凌若念,给她泡了一杯咖啡,结果直到她离开,那杯咖啡还是满的,没动一口。
第二天池特助就让她备上茶叶。
五六位数一斤的茶叶,也不知道喝起来是什么味道,她也想尝一口。
真是羡慕。
跨国视频会议一直到七点才结束。
黎屿成宽阔的肩膀靠在真皮椅背上,手指捏着眉心缓解疲惫。
此刻的他早已脱下伪善含笑的面具,神情冷淡中透着狠厉。
池川恭敬地敲门进入,对顶头上司的两面反差丝毫不惊讶。
“黎总,凌小姐在会客室等您。”
黎屿成放下手臂,缓缓掀开眼皮。
池川继续询问道:“还是安排富丽私厨吗?”
富丽私厨是黎氏集团附近的一家米其林餐厅,凌若念来找黎屿成吃晚饭的话,大多数都是去这家。
黎屿成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捞起沙发上的西装往门口走去。
“好的黎总,听万秘书说凌小姐等了将近两小时,这样我让富丽那边先安排一道药膳汤——”
池川话还没说完,前面的男人就停下脚步。
他试探性地询问:“黎总,是还有什么事吗?”
黎屿成微眯起眼:“你说她等了多久?”
“两个小时……”
池川答。
话音一落,黎屿成突然转了个方向,在沙发上坐下,薄唇吐出的话没有半分情意:“和她说我有应酬,让她自己去吃饭。”
池川震惊地杵在原地,不明白黎屿成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并且他今晚也没有饭局。
不见他动作,黎屿成抬头睨了他一眼,催促道:“还不去?”
池川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出办公室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道低喃。
——“不像。”
池川这才明了,在心里将这句话补足。
不像什么?
不像她,不像那位蔺小姐。
池川的父亲在黎家做事几十年,他和黎屿成一个年纪,一路上的同一所学校,因此目睹了他和那位蔺小姐的点点滴滴。
今天的事换做那位蔺小姐,是决计不会如此周到地提前和万秘书沟通行程,也不会那么耐心地在会客室等上两个小时。
他记得曾经初中有一次,蔺小姐和黎总约了周末一起打网球,但不巧撞上黎董回家,黎总被言语教育了大半个小时。
当他飞快地骑着自行车赶到球馆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只过了十分钟,但蔺小姐就已经生气走人了。
黎屿成去蔺家找她道歉,她却避而不见,在学校见到也冷言冷语。
直到将人戏耍捉弄了好几次后,她才消气。
那位蔺小姐,是他见过最有大小姐脾气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见过黎屿成对她生气,明明看到那杯抹茶拿铁被她加了芥末,也佯装不知地喝了下去。
就为了哄人开心。
凌若念,实在太不像了。如果她能耍些脾气,或许黎总会对她多几分喜欢。
可体贴懂事,本也不该是错。
池川有点难形容自己现在心里的感受,应该说同情吗。
眼前的女人脸上明显闪过失落的神色。
听完池川的话后,凌若念将手里早已冷掉的茶杯放在桌上,视线朝那面和总裁办公室紧邻的墙看去。
似乎想透过这面墙,看到里面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万秘书跟她说黎屿成今晚没有应酬,池川却突然来说临时有个饭局。
她应该相信这个理由吗?
凌若念深呼一口气,将脑海里繁乱的思绪暂时搁置一边,然后拎起一个袋子往池川面前一递:“池特助,麻烦你将这件东西转交给他,我就先走了。”
池川接过:“好的,凌小姐。”
凌若念拿起包包起身,走到会客室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侧身嘱咐了句:“你记得提醒他少喝点酒。”
池川再次应下,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他才重新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黎屿成已经坐回办公桌前了,正写着什么,见他进来,语调淡淡地问了句:“她走了?”
池川点头上前,将礼物袋放到他面前:“嗯,凌小姐回去了,这是她让我转交给您的礼物。”
“知道了。”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想到刚才凌若念失落的神情,池川忍不住逾矩地开口提醒:“您不打开看一下吗?”
黎屿成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拿过那个礼物袋打开,里面是一只他常用的牌子新出的、限量款的钢笔。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多看一眼,随意地将钢笔扔进笔筒里,重新拿起刚才用过的钢笔。
指尖在笔杆上摩挲了下。
——那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孔雀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