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导演的一声“cut”落下。
桑菊立刻拿着毛巾朝那个倒在雨中的女人走去,女人纤细冷白的手臂撑在泥地里,稍一抬头。
便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
饶是见过再多次,小粒也本能地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关心地将伞往她那倾去:“念念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
凌若念抬起水润的眼睫,目光轻柔。
小粒是她的助理,桑菊是她的经纪人。
桑菊手脚麻利地用大毛巾将女人抱起来,扶着她的肩膀,语气果断:“来,先坐这休息一会。”
今天拍的是这场戏也是这部剧的大结局。
凌若念饰演的女二程曦和丈夫在外是恩爱夫妻的模范,人人称赞羡慕,但无人知晓她在家里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保守的长袖长裙下,遮掩的是无数新伤旧痕。
在这样的遭遇下,她策划了一场惊天谋杀案。
将丈夫的死伪装成赌博自杀,然后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直到十年后,警方意外查获和当年相关的线索,才破了当年这桩悬案。
在最后的追捕行动中,程曦选择在雨中田地开枪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后悔。”
和她对戏的女主频繁出错,这已经是第五次ng了。
桑菊看着女人全无血色的嘴唇,泡得发皱的指尖,心疼得不得了。
而不远处饰演女一号警察的詹俏,朝她们这边冷笑了一声。
“她分明就是故意针对你,我去找导演!”桑菊气不过说道。
凌若念抬起带着红丝的眼眸,她在雨中淋了五个小时,实在是没了力气,此时全靠小粒扶着才能勉强站稳,音色十分虚弱。
“别……她是女主我是女配,更何况她背后还有詹家。”
娱乐圈是最拜高踩低的地方,詹俏如今是正当红的一线流量,而她不过是一个出道2年的新人。
倘若把事情闹开,说不定别人还要觉得是她多事,导演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小演员去得罪背景深厚的詹俏。
所以,她不想忍也得忍。
桑菊不屑地瞪了那边一眼:“詹家怎么了,以你和黎——”
“黎什么?”小粒好奇地问。
凌若念快速扯开话题,握紧桑菊的手说:“没事的,只剩最后这一场戏了,我忍忍就过了。”
桑菊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其实她刚才想说的是,要知道遇上黎家,就算是詹家也只有靠边站的份,以凌若念和黎屿成的关系,何必怕一个詹俏,在她面前低头呢?
若是借助男人的资源,以她的演技现在早就大火了,可她偏偏要靠自己走这荆棘路。
也不知道这样的执着是好事还是坏事?
戏拍到太阳快要落山才拍完,房车里,凌若念已经换好了常服,正喝着小粒提前煮好的姜茶。
纯白的绢丝连衣裙上是及腰的黑发,黑与白交织出一种剔透柔和的月光感。
白色是百搭的颜色,但没有几个人能驾驭住这样大面积的纯白。
凌若念是例外,白色仿佛为她而生一般。
桑菊看着女人血色逐渐恢复的脸庞,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拍完了,这三个月你可是真遭罪。”
迷雾追击这部剧拍了多久,詹俏就针对了凌若念多久,一天天各种找事,欺负她名气小说话没分量。
小粒不知个中缘由,她可是清楚得不得了。詹俏一直对黎屿成有意思,觉得凌若念的出现占了她的位置,这才处处找事。
凌若念掀起眼帘,眸底含着几分抱歉:“连累你们了。”
“不提詹俏了,我们说点开心的,”桑菊摆了摆手,像挥去什么晦气一样,然后脸带兴奋地说,“我看程曦这个人设是真不错,播出后不敢说大爆,至少也能小火一波。”
小粒超级赞同地点头:“对对对念念姐,你演得超级好的,这段时间我在旁边都不知道看哭多少次了。”
凌若念在演戏上很有天赋,但因为出道时间短,目前仅播了两部戏,一部仙侠剧一部后宫戏,角色戏份都不多,曝光度不够,所以目前还没什么大众知名度。
迷雾追击是由热门小说改编的,当初选角时就溜了一圈人,她作为女二戏份也不算少,播出后肯定能吸到不少粉丝。
桑菊和小粒对这件事都翘首以盼,凌若念也弯了弯唇角,期待地说:“嗯,希望可以。”
话音刚一落下,房车门口就传来一道轻蔑的嗤声。
三人顺着声源望去,詹俏和剧里的另一个女演员麦晓萱就站在那里。
麦晓萱意有所指地讽刺道:“这太阳还没下山呢,怎么有的人就做起白日梦来了?一只野山鸡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话里含着的另一层意思,让凌若念的心尖蓦地像被针刺上一下。
“说什么呢?”桑菊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冲出去找她们理论,手却被凌若念拉住,然后就见女人轻柔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只好作罢。
凌若念重新偏过头往车门边看去,视线猝不及防和詹俏对上,气势高傲的女人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然后扬长离去。
她看着詹俏离去的背影,而后掩下眼睫,在心里平复了下难受的情绪。
就在这时,化妆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女人纤细如葱的手指将手机拿起,在上面点了点,看到微信的那一秒,眉眼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桑菊一看就知道和那个人有关,于是支开小粒。
房间内只剩下俩人。
“黎总的微信?”她略带揶揄地问。
凌若念抬起眼睫,声线轻缓但仍能听出雀跃:“不是,是双姨。”
双姨是那个人家里的帮佣,倒也没差。
桑菊:“怎么说?”
凌若念收起手机:“我要回去。”
“现在?还有杀青宴呢。”
“你代表我参加就行。”
“行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宜岸,给你准备了眼罩,你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下。”
凌若念点头,脸上浮起一抹期待的笑意。
宜岸市离这里不远,开车回去刚好赶得上和他一起吃个晚饭。
海月湾。
凌若念下车后直上27层。
“凌小姐,你回来啦。”双姨听见门口的动静,连忙过来迎接。
凌若念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往里看去:“他呢,在书房吗?”
双姨接过她的行李箱,面露难色:“少爷说他有应酬,晚上不回来吃了,你看我这个记性,忘了和你重新说一声了。”
女人清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但还是提了下嘴角温和道:“没事。”
双姨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去煮?”
凌若念微顿了下,柔声道:“你安排就好,我先回卧室休息一会,饭煮好你过来叫我。”
“好。”双姨应道,然后目送女人的背影进卧室。
凌若念进到主卧,洗完澡躺在床上。
闻着被子上清冽的气味,她还是觉得不够,眼神一动,干脆往旁边挪了下。
眷恋地枕上黎屿成的枕头。
双姨说他是昨天深夜回来的。
他不出差时都住在这里,上面似乎还有他昨晚的温度。
拍了一天戏的疲惫感袭来,她合上眼皮睡去。
身体很重,思绪却浮浮沉沉,像是置身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海,随着海浪起伏跌宕,四周连一块支撑的浮木都没有。
再次睁开眼时,一身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衣。
凌若念摸过床头的手机,点开一看,还不到七点半。她睡不下去了,掀开被子下床。
双姨正要去叫她,一见她出来立刻道:“凌小姐,晚饭我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吃吗?”
凌若念轻点了下头:“嗯。”
她来到餐厅,刚拉开餐椅坐下,双姨就麻利地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给她。
汤汁清甜美味,饭菜色香味俱全,但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碗汤和几根蔬菜就放下。
吃完饭。
凌若念来到客厅,拿出目前正在接洽的剧本,靠在冷色系的沙发上看起来。
一时间,客厅只剩下纸业翻动的声音和女人浅淡的呼吸声。
许久……
“夜深了,凌小姐早点睡吧。”
直到双姨出声提醒,凌若念才发觉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然而,她等的那个人却还没回来。
点开微信,她十点发的那条信息,还孤零零地躺在那。
「快要回来了吗?」
两个小时过去了,信息都没有回复。
凌若念垂下眼睫,纤长的素指合上剧本,边站起来边应道:“好,双姨你也去休息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傍晚补了会觉,关灯半个小时,她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忍不住又摸起手机来看。
置顶的聊天框一成不变,静悄悄的,如这黑夜。她忍不住编辑了一条信息,而后又嗒嗒嗒删掉,关掉手机。
算了,他不喜欢她过问太多他的事。
……
凌若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觉得耳边一片湿热酥麻,那股痒似乎要钻进她的心尖。
再也忍受不住的那刻,睁开了眼睛。
男人低哑含笑的嗓音震在耳膜:“醒了。”
她瞳仁稍移,就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丹凤眼里,带着蛊惑人心的欲。
心脏骤停一秒,脸颊也染上淡淡的粉。
黎屿成手肘抵在枕头上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她的耳垂,缓缓开口问道:“今天拍戏累吗?”
凌若念神情顿了顿,脑海里闪过詹俏针对她的一幕幕,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想黎屿成因为她和詹家交恶,这点小事就不要让他心烦了。
更何况,詹俏对她的不满本就源自于男人,是她霸占了黎屿成女朋友这个位置,除非她离开,否则矛盾是不可能解决的。
“不累,挺顺利的。”
她柔声说,而后才后知后觉嗅到鼻尖的酒味,便撑着床垫要坐起来,眼带关切:“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煮橘皮水。”
“不用。”黎屿成大掌按上她肌肤细腻的肩头,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暧昧的气息极近打在她的侧脸上,“既然不累,那刚好做点别的事。”
凌若念还没反应过来,纤瘦的肩胛骨就重新陷进柔软的床垫里,随后耳廓一红。
错落的心跳声交织时,她听见他说他没醉,紧接着唇舌被含住,极具技巧性地舔咬。
双眼被领带遮住视线,唇角溢出呻.吟。
他实在太懂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