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蒋欢下了班直奔医院,杨枝的病房在九楼,她也是头一回来,亭亭玉立站在护士站,询问:“您好,我找一下杨枝。”
血液之花美小护正在分配杨枝那把头发,又长又厚,能做好几顶假发呢!
她停下手,看着蒋欢,问:“你哪床的?”
蒋欢说:“我不住院,找她有点事。”
杨枝忙着呢,下午收了好几个病号,爪子在键盘上左右飞舞,争取在晚饭前搞定建档,支起一只耳朵听同事说外头有个美女,她分神一看,看见是谁后停下手,揣着兜踱出去,一扬下巴:“外头说。”
她把人带到职工专用的电梯口,一点不意外她会来,立在那,等她先开口。
蒋欢问杨枝:“你和少锡哥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什么?”
蒋欢一跺脚:“你和少锡哥是不是……”
杨枝强硬打断:“蒋欢,脑子里想清楚再说。”
蒋欢:“你很得意吧。”
杨枝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蒋欢,没了昨天那股子较劲,她说:“我们都不小了,别只盯着房间是不是够用,床是不是够大,少锡哥跟谁更好一点。他不是谁的所有物,他是我们从小看着的人。”
蒋欢没了声。
“你要有时间,把学历再往上升一升,或者考个证,你要一辈子靠家里吗?”
“我爸愿意让我靠!你管得着么!”一提学历蒋欢就急,她觉得自己唯一比不过杨枝的就是这个,杨美秀平时张口闭口学学你姐,蒋欢不服气,不愿意杨枝这么说她。
杨枝也不指望她能听进去,叮嘱了句:“我和少锡哥就是一般关系,你别多想,更不用特地来堵我,长个心眼,别挂在嘴边。”
这点蒋欢还是懂的,所以她在杨美秀跟前一个字没提。
“你为什么不避着他了?”蒋欢问。
杨枝淡淡地:“他说他不在意,也不许我在意。”
蒋欢一时哑然。
杨枝穿一身白,利落的短发,偶有借用电梯的病号尊敬地喊她杨医生,蒋欢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其实有点羡慕。
她看着这样的杨枝,不知不觉这个长她七岁、同母异父的姐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从小草长成了一颗茁壮的小树。
“蒋欢。”杨枝说,“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我既然答应了,就能保护他。”
蒋欢被杨枝眼里强大的自信震撼到,这样不避讳的杨枝,坦荡得让她只能匆匆离开。
杨枝倒回去继续敲键盘,科里男同事齐齐凑了过来:“杨枝同志,是不是需要跟组织交代一下。”
“我妹。”
“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表的堂的?”
“亲的。”
“你们家是少数民族?”不然他们这一代哪来的二胎?
杨枝没吭声。
跟她同一年进科室的同事:“咱俩关系好,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以后我帮你照看着。”
杨枝摇头:“不行。”
这话引起众怒,最后,杨枝用一张食堂卡摆平了这帮人,只希望蒋欢别再突然杀来,她的饭卡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下班时,杨枝搞定全部病例,跟晚班同事交接后挤了第一班电梯下楼。电梯里,骨科护士长问她:“哟小枝,今天这么高兴?”
杨枝嗯了声,咧嘴笑。
护士长了然:“一切太平?”
杨枝:“还有别的开心事。”
护士长:“谈恋爱了?不能吧?我们科小张……”
杨枝赶紧捂嘴,求饶:“您别这样啊……”
护士长见电梯人多就没再说,到了一楼,拉着杨枝不让走,非得为科里单身小青年正名:“小张见着你就脸红,回回会诊求老严下楼,你是个什么说法?”
杨枝一脸认真:“我不结婚的。”
护士长啧了声:“那就是不喜欢。”
“姐。”杨枝哼哼,“我着急,能走不?”
护士长笑着嗔她:“走走走。”
杨枝笑着跑了,跑两步停下来,规规矩矩的,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大蛋糕。
新鲜的芒果,多多的奶油,老太太喜欢这味道。
林少锡今天穿的很正式,回来陪邱瑞华过的第一个生日,得重视,出来前还特地剃了个头,想让老太太看看,您儿子,样样都好。
邱瑞华确实骄傲,上车坐后边,老佛爷似的。
车沿着三宝店门口擦过,林少锡这回特地注意着,门口没三宝人影,店里倒是热闹。
再往前开开,就瞧见了路口站着的杨枝。
脖子细长长的,憨头憨脑认车牌,生怕错过来接她的那辆车。
林少锡今天换了车,指着她问老太太:“像不像咱们厂幼儿园的小孩。”
邱瑞华说:“她小时候在乡下没人管,都自己走回去。”
少锡:我爸都是最早一个来接我,我一放学就能在幼儿园门口看见他。
邱瑞华:可不是么,一身脏兮兮的你也不嫌,嗖一下蹿你爸身上,非要骑大马。
母子俩说着旧事,目光还是齐齐停在路边女孩身上。有人跑得快,差点撞上杨枝,她护着身前的宝贝,灵巧一闪,闪到一边,皱起眉毛检查,确定没磕着碰着才松口气,孩子气地拍拍盒子,又抿嘴笑起来。
林少锡平稳停下车,降了车窗:“坐前边。”
杨枝一愣,再瞧瞧车牌,这才肯上车,先喊老太太,再喊:“少锡哥!”
她问:“少锡哥你换车啦?”
“这辆宽敞。”
杨枝感觉了一下,又抿嘴笑。
前边堵,车跟蜗牛似的挪着,开车的人分神看她,问:“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
“有人来接了是吧?”
杨枝美滋滋嗯了声,长腿舒展开,叽里咕噜跟邱瑞华介绍生日蛋糕的夹心。
这半路母女俩亲亲热热,真把林少锡当司机,他也挺乐意,挺爱听两人说那些日常小事。
吃饭的地方最后是少锡选的,之前在这里宴请过几次客户,还行,带老太太来尝尝。杨枝听说过,人均两千吃海鲜的地方,小青龙每天早晨坐飞机抵达。
少锡一直留意着她,她不是小气的姑娘,可确实也不太能琢磨这姑娘会是个什么反应,担心她有压力。
就见杨枝蹿到他身边:礼尚往来:“少锡哥,下次我再请你吃食堂吧,最近来了个新厨子,麻婆豆腐贼地道。”
林少锡面无表情:“我真是谢谢你了。”
杨枝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吃海鲜了!”
“知道。”林少锡淡淡地说。
杨枝:?
他扭头看了看她,还是没习惯她短头发,风一吹,全乱了,他拎走蛋糕,往前迈步:“我吃花椒过敏,你记住。”
杨枝小跑追他,额前碎发张牙舞爪,林少锡回头看她,笑了。
杨枝不追了,也在看他,从后边看,他的腿那么长,带淡蓝细条纹的衬衫收在皮带里,领子以上,发茬剃得干净,微微冒着青色。
老太太慢慢走过来,杨枝挺严肃跟她嘀咕:“以后咱们吃水煮海鲜不能带上少锡哥了,过敏可不是小事。”
“得带着。”邱瑞华也一脸严肃,“带上他买单,咱们吃咱们的。”
说完,两人嗤嗤笑起来。
笑着笑着,杨枝用力抱了抱邱瑞华,其实她不是真的洒脱,但她不敢露出分毫,不想成为邱瑞华需要顾虑的那部分。
吃到后半程,林少锡出去结账,杨枝这才小声问:“邱邱姨,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帮你收拾行李。”
老太太拿筷子往手掌长的巨型虾姑里一戳,壳子就拆开了,整条肉放杨枝碗里,催她:“吃。”
说着,又戳一只,还是放她碗里。
这么一段时间里,把前因后果在脑子转一遍,弄懂了,手套一摘,看着身边不动筷子的杨枝,摇摇头:“我不走。”
“可是少锡哥说……”
“不去。”
杨枝反复确认:“您真不去啊?”
“不去。”
“那少锡哥去吗?”
“迟早的事。”
杨枝:“那您也应该去。”
邱瑞华跟她说实话:“我糊弄少锡,说过几年也跟着出去瞧瞧,但其实啊,你邱姨老啦,人老了就念家,讲究个入土为安,我要是真在外头有什么事,少锡爸爸等不着我可怎么办?”
“嘘嘘嘘!”杨枝一脸慌张,不吉利。
邱瑞华不在意这些,说:“国外的路远着呢,他是个路痴,肯定找不着我。我活着的时候我俩生死有别,我死了,还得受这个罪?我不愿意。”
邱瑞华说着,眼角沁出泪水:“从前觉得自己能熬,如今,我也不愿意少锡出去,但这话我不能说,他啊,就是定不下来,想给自己找事做。”
杨枝找纸给老太太揩泪,问:“那您跟他说不去了?”
邱瑞华:“说啦。”
杨枝沉默了,想起昨晚林少锡在车里正儿八经的样子。
“他吓你的。”
杨枝:“……”
不得不说,真被吓够呛。
杨枝有点愤怒:“为什么吓我啊!”
邱瑞华摸摸姑娘嫩嘟嘟的脸:“就是。”
小姑娘朝天翘翘鼻尖,嘟哝:“少锡哥好记仇!”
邱瑞华:“他从前也不这样。”
杨枝告状:“我当时都要哭了!”
老太太给她支招:“你把他定下来,这儿有家了,就不能走。”
“您是说?”
一老一小一对眼,默契十足。
林少锡在外头接了个越洋电话,挺长时间才进来,一坐下就看见刚才还凑头说话的两人迅速分开,他不经意问了句:“聊什么呢?”
杨枝:“这个虾姑好好吃。”
老太太也是演技派:“多吃点,不够再让你少锡哥点一盘。”
作者有话要说:锡哥看着杨枝桌子上堆成小山的海鲜壳:猪^(* ̄(oo) ̄)^
枝枝:小心眼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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