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休要气恼,我奉命而为也是不得已,只要世子放我一码,我便将这位美人完璧归赵。”沈灿若盯着他的双眼,好强的气势,即使处于此情此景也未为所动。
“答应他。”流峰突然道。沈灿若在数日的养伤经历中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但惜言如金的他会出声指示着实让人有些意外,李鉴不出声,沈灿若低语道:“李兄,先听流师父的吧。”
那人听到流峰出声时身体一震,惊讶的目光一闪而逝。沈灿若正与李鉴耳语而错过,但流峰却看到了。他转过头,什么也没有表示。
李鉴将剑用力一扔,深插入地:“好,一言为定。”何军士一步一步后退,到一定路程外,狂笑道:“哈哈哈…李鉴,你终究是太嫩了点!”
他用力一掌,将柳心怡平推过来。同时,他的手向空中一撒,一些金色的粉末顿时将柳心怡笼罩住。“心怡!”流峰的掌风也随之而至,将粉末往相反的方向推,但晚了一步,柳心怡已吸进一些,立时昏了过去。
“哈哈哈…”伴着嚣张的笑声,何军士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李鉴抱起柳心怡,她的脸不白反红,而且整个身体冷得像冰一样。流峰看一眼柳心怡,脸色立变,失声道:“碧落黄泉!”
“碧落黄泉!”沈灿若倒吸了一口气。李鉴身体也僵住了。碧落黄泉,是江湖是最歹毒的一种药。中者开始是昏迷,然后慢慢虚弱,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要折磨人整整一个月。
传说中,它是杏花林的独门秘药,但在被南北武林剿杀的时候流落民间,从此就为祸武林。除了武当前任掌门,人称仁心神医的仕阳道长之外无人可解,而仕阳道长自从与潜龙谷主秦朗灵霄一战之后就渺无音讯。
“我去找仕阳道长!”“你以为那么容易找吗?江湖上那么多人找他,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李兄,别忘记王爷对你的重托!”
沈灿若挡在他前面。李鉴身陷种种纠葛而无法理清,他看看怀中的人,怎么也割舍不下,可是父王的仇怎么办?江北诸将军还在等他前去举师起义,一旦错过时机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去!”
他抬起头,看到沈灿若坚毅的目光。“如果李兄相信灿若,灿若就走这一趟。”李鉴放在柳心怡,站起来看着他,手按着他的肩“灿若,拜托你了。”沈灿若点头:“就算将整个江湖翻过来,灿若也要找到仕阳道长,将他带去江北为柳姑娘解毒。”
“我随你去。”沈灿若回头,流峰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在旁人看不见的衣袖里,他的手已经紧紧攥起来了。
“有师父相伴,我就放心了。”李鉴再次凝视着他“灿若,一切小心。”沈灿若一拱手“李兄,保重。”青山绿水间,两人的身影越隔越远,奔向两个相反的方向而去。***
权且不论江南政局,那一路桃红柳绿的风光依是美得令人醉心其中,宁老不思归。“快活无过庄家好,竹篱茅舍清幽。春耕夏种及秋收,冬间观瑞雪,醉倒被蒙头。
门外多栽榆柳树,杨花落满溪头。绝无闲闷与闲愁,笑他名利客,役役市廛游。”一曲“临江仙”和着软语侬音,荡漾在湖面上,顺着划出的波纹,一圈圈地向外展开去。
渔家的姑娘透着江南的秀美与湖水孕出的爽明,就像露水般的珍珠般闪着动人的光。她的眼睛黏在一个地方,贝齿轻轻咬着俏丽的红唇,脸上飞起霞晕。老船家看一眼闺女,摸着胡子呵呵笑着,什么也没说。
船的前部坐着一位白衣公子,那副模样只怕千人百人中也挑不出一个,传说中的潘安也不过如此了。妙的是他与江南文人的书生气又大不相同,他儒雅,但又有着沉稳的英气。
与他同行是一位玄衣男子,一言不发也没什么表情。老船家凭多年走船的经验判断,这两人定非普通旅人。
此二人不用说,自是沈灿若与流峰。他们一路奔波,来到江南地界,听闻武林四大名剑邀及各路人士齐集东方世家共商讨伐武林魔教杏花林,流峰什么也没说,就将沈灿若拉往东方世家。问之则道:“人多信广。”
真不愧是惜言如金的人,沈灿若在心中感叹。信的确广,这些天他们多往酒肆茶馆中停留,虽没有仕阳真人的消息,却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了解个大概。
这个武林四大名剑,是近几年方窜起的武林新秀,他们个个武出名家,剑术不凡,家世显赫,外貌英俊,再加上生逢其时,被江湖中人捧得极高。自从得知杏花林的昭云剑法曾令江湖无不臣服之后,他们便起了争斗之心。
于是以为武林除害的名义,邀了一些好事的门派向杏花林叫阵。至于这杏花林,虽十年前被围剿得伤亡惨重,但很快它就悄悄重整旗鼓,并趁黑道劲敌潜龙谷谷主失踪之际大肆扩张势力,一举坐上黑道盟主之位。
相较于纷争不断的白道,它狠绝的手段虽为人不耻,但却实实在在地震住了一帮亡命之徒。有人预言,整个江湖迟早是杏花林的。所以说,这一场争斗只怕是四大名剑的独角戏,以他们的资历与武功,都难以与杏花林匹敌。这话当然无人敢当面提,但单看各大门派来参加的人只是一些二代弟子就可见分晓。
“流师父,我们还要在这停留多久?”流峰看他一眼“三天。”“为什么?”沈灿若又问一句“那如果三天之后还是没消息呢?”流峰吐出四个字:“再等三天。”
沈灿若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心道:不知有没有人能让流峰讲话多一些,如果有的话,他一定好好讨教一二。
这时,岸边传来阵阵喧哗,沈灿若仔细望去,但见一群手持刀剑的人面色狰狞地追着一位少年,少年被逼得走投无路,往水里一跳。只听“扑通”一声溅起丈高的浪花。那群人站在岸上叫骂,但却没有人跳下去。而水里也没见人冒出来。
“爹爹,快去救救那个人吧,他会不会淹死了?”“你姑娘家知道什么,快进去!”老船家将闺女推进船舱,不小心撞到沈灿若,连连道歉。沈灿若摇头表示没关系,一只手横过来一把抓往老船家的肩膀,沈灿若回头一看,正是流峰。
“哎哟,这位客倌是怎么了?”老船家痛得连连叫唤。流峰冷如寒冰的目光直刺老船家,手中一施力,但听“喀嚓”一声,竟将手脱臼下来。船女连忙向沈灿若求救“公子,请让你的朋友放过我爹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沈灿若平静地看着,他知道流峰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也完全相信他的理由。老船家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船女眼中闪过嗜血的气息,单手一挽,匕首从衣袖中划出,直刺沈灿若而来。
沈灿若不慌不忙,侧身一让,掌力顿吐,将她劈得口吐鲜血趴倒在地。那厢流峰正动用分筋错骨手,沈灿若坐下来,将原来由船女泡的茶水倒出,船面上一下子被腐蚀得冒烟。
都是江湖下九流的招术,但人愚不可及,可惜了毒。看出流峰不打算开口,那个人就算死了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沈灿若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老船家声音破碎“九龙…帮…”“为什么要加害我们?”“帮主有令,遇杏花林中人,杀无赦。”
“你们为何认为我们是杏花林的?”“公子外貌出众,但从未在江湖上见过…听闻杏花林主美丽无双…我才斗胆一试…”沈灿若面色一沉“你可曾想过,如非杏花林之人,你们岂不是滥杀无辜?”
“江湖争斗,宁错杀勿轻放──啊!”他一声惨叫,被流峰一掌劈倒在地。沈灿若神色肃然地站在那里“所谓江湖,竟是如此不讲道理吗?”
“不然你以为呢?”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声音,让沈灿若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全身湿淋淋的少年从水里爬出来,跳进船舱。
看他模样,与自己年纪相仿。一双琉璃大眼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子灵气。“你是──刚才那个人?”少年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沈灿若被他的笑所感染“在下姓沈,表字灿若。”“我叫嘉陵。”少年欢快的声音显得格外明亮。沈灿若道:“我向你介绍一个人吧,他是…”他回头,哪见一个人影“咦,流师父呢?”
嘉陵侧着头“流师父?”沈灿若心道,莫非流师父不想见嘉陵?他笑了笑“我先料理了这两个人,再来跟你聊吧。”
“这点小事就让我代劳吧。”嘉陵笑得无比灿烂,双脚连踢,将两个人接连踢下船去,但听两落水声,就没有声响了。
沈灿若微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他那两脚已令人立时毙命,再加上落水,定无生还之理。他看似可爱无害,却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好了,灿若,跟我去喝酒吧。”
嘉陵拍拍手,一手拉住他,一个纵身,往岸上跃去。他这猛的一抓,沈灿若竟无法避开,不由暗惊。但见他如翩鸿羽,轻飘飘掠过湖面,那份轻功着实令人叹为观止。他,是友是敌?***
天锦阁南方分堂,江南首富司马世家的产业。做的是人来客往的生意,听的是四面八方的消息。前为酒楼,后为客栈,开店几十年,生意至今未见有衰退之势,与其雄厚的背景自是脱不了干系。
沈灿若站在楼门,眼睛盯着牌匾。伙计迎上来得意地说:“客倌看出来了吧,这可是当今沈丞相的墨宝,在江南这可是独一份的。”嘉陵喊一声,沈灿若回过神来,跟上前去。
“灿若我跟你说,这天锦阁的‘卿酒鲤鱼’好吃的不得了,我在这吃了十年都没吃腻…”“臭小子,你还敢回来!”一声喝,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刚进门的两个人身上,嘉陵指向自己:“我?”
回答他的是数件兵器劈头盖脑地打过来其中包括三把剑,五把刀,四把飞镖,再加上九节鞭双截棍梭子链鸡腿…鸡腿?沈灿若闪得略有点狼狈,他几时见过如此混乱的打斗,如果能称得上打斗而不是混战的话。
嘉陵在酒楼内上窜下跳,乐不可支“真好玩,小爷正好闲着无聊陪你们玩玩。”他好像忘记还抓着另外一个人的手的事实。沈灿若从来没有过如此轻历,大惊之下也玩心大起。
正面有人拿着一把大得离谱的刀直砍过来,嘉陵嘻嘻一笑“这个好玩。”他腿一蹬,将旁边的桌子直推到沈灿若的方向,沈灿若借力施力,改变方向,桌子直冲那人而去,立时让人仰面倒地,刀抛向空中。嘉陵跃起一把接住,拿在手里掂量一二“蛮沈的嘛,灿若,你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