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邢舟面上的冷沉之色只增不减。不过他撂下那两句后也没再说别的,身子一侧让出条路来。
桑暮被邢舟这强盗逻辑气的没话讲,她深吸口气,推着推车越过他。
车筐里面空落落的没放什么东西,桑暮走得快,车子跑得也快。
埋头往前的时候也没注意旁边,直到走过货架,余光里才冒出个推车的影子。
“桑暮!”
身后的吼声骤然响起,突兀又高亮。桑暮惊得一缩,往旁边看去,那辆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就直直朝她撞过来。
瞳孔怔缩,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桑暮的手臂突然被人攥住,滚烫的温度传来,巨大的力量拉着她往后扯。
桑暮的身体不受控制,猛的又往后摔过去,跌靠在坚硬的胸膛上。
“咣!”
耳边传来刺耳的撞击声,桑暮的推车往前滑了好几米,然后撞在货架铁杆儿上。里面的洗发水歪倒,在车筐内滚来滚去。
还没站稳,耳边又是一声吼。
“看路!”
桑暮被这凶斥声吓得浑身一抖。
偏头看过去,邢舟紧皱着眉,唇线平直,眸光锋利,似是能把人盯穿。
邢舟皮肤小麦色,和桑暮的贴上,色差对比分外明显,整个人更显野蛮。
他的手掌紧紧攥着她那截手臂,轻松扣住,像捏橡皮泥似的。
“有事儿没?”邢舟声音低沉急促,脸色算不上好。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因为方才那擦身而过的撞击,也为邢舟这似带着些火气的一嗓子。
桑暮的肩膀有点僵,说话的声音蚊子一般,“没….”
无意识的,她的指尖蜷缩起来,这一瞬间的反应被邢舟捕捉到。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差,邢舟心脏怪异地跳了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人突兀打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控制好推车从一旁快走过来,“孩子不懂事儿,推着个车满超市跑,实在不好意思差点撞了你,姑娘你没事儿吧!”
男人身边站着个六七岁的男孩,两只手背在身后,看起来有点局促。
“别愣着了!还不快给姐姐道歉!”男人轻拍了下男孩的后肩示意到。
闻声,男孩子偷偷抬起了头。他瞄了眼桑暮,眼神掠过邢舟的时候停了下。
他没低头,凶戾的眼神扫过来,没有半分亲切可言。
男孩子立刻低下脑袋往爸爸的腿边缩了缩,“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踩在推车上乱跑,刚才还没刹住车差点撞了你,是我不对。”
稚嫩的嗓音怯生生的,桑暮往右瞥了眼还没放开他的邢舟,见着那张表情实在够差的脸,也默默知道了男孩子生怯的理由。
“没事。”桑暮笑了笑,“下次要注意哦,这样很危险。”
小男孩忙点头,再次道了个歉,也不看旁人,拽着爸爸就跑。
货架旁又只剩下邢舟和桑暮两人,空气有点凝滞,桑暮没话讲,只是感觉手臂上的力道再不卸掉,恐怕真的要不通血了。
她的手臂往后拧了拧,挣不开。
无声叹了口,桑暮抬头,“邢舟,你能不能松开我了?”
脑子好像真不清醒似的,被她这么一提醒,邢舟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人姑娘的胳膊不放。
他匆忙松开手,就见他方才攥住的地方出现了几道清晰的指印,在如雪的皮肤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握了下就变成这样,邢舟的眉毛就没放松下来过,此刻更甚。
这姑娘真碰不得,邢舟这样想。
心脏深处怪异的情绪更浓,邢舟不是滋味儿。
怎么就把她弄成那样了。
“谢谢。”桑暮到是没在意胳膊上的痕迹,声音温温的,是真的在感谢他。
邢舟的心绪却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平静下来,反而郁结非常。
越看她越觉得自己混。
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邢舟把桑暮被撞到边上的推车一把拉过来,终究是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桑暮回家下电梯的时候,楼梯间内吵吵嚷嚷。
转进走廊,才看到邢舟家的门大开着,喧闹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就见屋子里热热闹闹一群人。地上放着许多食材,一边说笑一边处理东西。客厅有张桌,上面还放着个鸳鸯锅,隐隐传出火锅的香气。
邢舟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手中拿着罐啤酒,他偏头和旁边的人说话,神色淡淡。
或许是察觉到桑暮,屋子里的几人齐刷刷朝门口看过来,目光落在桑暮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邢舟,隔着些距离,他冷眼看过来,视线和桑暮对上,手指摩挲易拉罐瓶口的动作一顿。
他以为桑暮早就该回家了才对,怎么会现在才到。
下一刻,桑暮收回眼神,把手中的一箱牛奶和购物袋放在地上。
晚上还没吃饭,她在小区门口买了碗过桥米线,这才耽搁了时间。
火锅的香气太浓,整个楼道都是。
桑暮低下头,在随身的包里找钥匙。
邢舟的眼神在桑暮的身上停了几秒,后道:“宁泽,把门关上。”
被叫宁泽的那个男人咬了颗小西红柿,不经意道:“咱这屋这么多人,闷得慌,开个门通通气啊。”
话音落下,邢舟直接把空调遥控器丢进他怀里,“有空调不知道开?”
郑宁泽:“……”
制冷和通风能一样吗。
桑暮把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隔壁房间那束光线也被门隔绝。
隐隐还能听到隔壁的欢笑声,热闹的很。
屋子内黑暗又安静,桑暮开了灯直接进了厨房,把过桥米线倒进一个大碗里,边看手机上朱长柯传来的策划案边吃饭。
米线汤还是热的,分量很足,蔬菜料也多。
不过桑暮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就有点饱了。手机屏幕上的字有点小,桑暮看着费力,没多久就感觉眼睛酸疼。
无声叹了口,桑暮把牛肉丸咽下去,放下筷子。
突然就很想念戴葵一她们,住在学校的时候,她们也常常背着自律会偷摸摸在宿舍吃火锅。
一群人窝在宿舍铺了地垫的地板上,边吃边聊,一顿至少俩小时。
桑暮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抱起碗把里面的汤喝了几大口,努力把心间那股涩涩的情绪压下。
吃过晚饭,桑暮上了床早早关灯睡觉。
希望明天会是个晴天,她想。
所有人都发现,这顿火锅邢舟吃的心不在焉。
吃的东西很少,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虽然平时他的话也不多,但没今晚这么沉默。
“邢哥,怎么回事儿啊,气压这么低?”郑宁泽打趣道。
彭焰顺势看过去,“不是吧,还能有事儿影响到我们邢哥?上次禾姐的店开业咱没聚齐,今儿好容易我生日都抽出时间来,谁挑这日子惹您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气压低了?”邢舟问。
魏哲抢着回答,“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这群人四男两女,除了纪禾和魏哲的女朋友许梓瑶外,他们四个都是从高中开始在一起瞎混。
许梓瑶和魏哲从大一就开始谈,纪禾是她的表姐,年纪比他们大两岁,几个人就这样认识,到了现在,有事儿没事儿还聚一起。
大学毕业没多久,彭焰跟着邢舟一起搞了个厂子,郑宁泽,魏哲和徐梓瑶分别有工作,纪禾则是在去年裸辞开始做起了生意,开了个颇有格调的餐厅,前段时间刚刚开始营业。
纪禾顺路去接邢舟那天,就是一群人约着捧场聚会,不过郑宁泽有事没来,缺了人。
“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纪禾笑了声,“寿星,今儿主角不是你吗,老揪着别人做什么。”
“行行行,我闭嘴,我听禾姐的。”彭焰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邢哥,你这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处对象了啊?”许梓瑶打趣道问道,“和我们说说呗。”
闻声,纪禾往邢舟那边看了眼,没说话。
“算了吧媳妇儿,就他这脾气,难找。”
魏哲的话方落,屋子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和啤酒瓶的碰撞声。
邢舟心中闷着口气,究不清来源,难耐得很。
平常他们怎么闹都行,但今夜邢舟格外不正常。
他往墙上的挂钟看了眼,十点多,不算晚不算早。
这也就是在家里,老房子隔音不行,他们都有意识的收着些。以前也在这儿聚过,几个人是有分寸的。
可邢舟却仍旧觉得吵,这个时候还在想别的。
刚才她手上提着什么玩意儿?
吃那东西能饱?
都说帮她找个更好的地儿住了,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送人走总得怎么来的怎么搬出去,到时候瘦一圈儿算怎么回事儿。
汪曼云知道了更得扒了他的皮。
晚上在超市见到桑暮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想想,她脸色好像差了些。
桑暮白,眼下的青色再淡也能看得到。
难道是没休息好,彭焰这货不早带着东西滚了吗,还有谁能吵着她休息。
越想越心烦。
破房子,破隔音。
突然,邢舟就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放。
声音不大,不过足够发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闷响。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易拉罐瓶身捏出了凹陷来,溅出来的酒液有几滴沾到了邢舟的手背上,沿着青筋脉络快速滚落。
邢舟抬起眼,神色若隐若现的不悦。
破天荒的,他说了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能小点儿声?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扰民?”
作者有话要说:嘴硬邢哥:你们吵到我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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