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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春强把陈禹和左家父女载回海湾大厦的住处。刘炯已经率人在楼外守候,两个刑警抢上来架着左富民,相关人等进了电梯,来到左富民所在的36楼。楼道里也已经有两个警察守着,众人来到左家门口,左小悦挡到门前,挽住左富民的胳膊,怒向众警察,“你们走开!”
刘炯上前一步,“左小姐,我们是为了保护你父亲安全……”
“都走!”左小悦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刘炯冲众警一挥手,“走。”
众警察后退。
刘炯转向陈禹,“你进去。”
左小悦开了门,搀着左富民走入。陈禹瞪着刘炯,“枪呢?”
刘炯拔出自己的枪递给陈禹。陈禹晕晕乎乎地转身跟上去扶左富民,忽然间左腿迎面骨一阵剧痛,竟结结实实挨了左小悦一脚。
“走开!”左小悦大吼一声,砰的一声关了房门,把陈禹隔在门外。
陈禹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刘炯大步向前,用力拍打着房门,里面毫无反应。他扭头不满地瞪了陈禹一眼,“没用!”陈禹打出一个酒嗝,熏得他更加恼火,一把夺过自己的枪,“今天晚上你就给我蹲在这儿!”
忽然,徐震带着两个警察从消防楼梯走出来,冲刘炯一点头,“好了,你们下去吧。”
“你呢?”
“楼顶有个配电室,”徐震看了陈禹一眼,“我和陈禹就守在那儿,有什么情况,10秒钟就能赶到这儿。”
“好,保持通话,你保重。”刘炯说完,带着几个警察下了楼。
徐震招呼陈禹一声,走入消防通道。陈禹晕乎乎地跟着,“门口不放人吗?”
“都装了监控,有情况他们会马上通知的。”
左富民所在的楼层是顶楼,两人很快走到楼顶。徐震打开楼梯口旁边的一个小房间,走了进去。这是大厦的二次供水和弱电的管控室,三面墙壁上爬满了各种管线和小柜子,余下的空间几乎容不下第三个人。徐震和陈禹各靠一侧站着,彼此身上的气息强烈可闻。
“喝了多少?”徐震问。
陈禹摇头,他心情恶劣,不愿说话。
徐震把警官证和手枪递给他,又掏出一个无线耳塞,调到一个频道,递过去,“醒着点。”
陈禹把耳塞塞进耳朵,里面刚好传来刘炯的声音,“陈禹,陈禹!”
陈禹还没用过这种玩意儿,不知道通话的装置在哪里,又取出耳塞研究着。
徐震示意他把耳塞塞回去,“直接说就行。”
要在平常,陈禹早该就高科技与人类身心灵的命题发表一番高见了,可此刻他只是把耳塞一塞,小声回答,“陈禹在。”
刘炯讥讽的声音,“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回家睡觉去!”
陈禹闭上眼不说话。
“喂喂,听见吗?”
“刘炯,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陈禹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刺刀,“你放心,我会走的,前提是,我会把这个案子破了。懂了吗?所以从现在开始……别对我指手画脚!”
耳塞里一片默然,陈禹可以想象楼下的监控车里,是怎样一个面面相觑的场面。
徐震笑笑,“不说话,那睡会儿吧。”
陈禹忽然从耳中取出耳塞,“我问你个问题。”
徐震微怔,也把耳塞取出握在手里,“问吧。”
“这个新闻……我其实有机会不让它播出的。”陈禹想要详细解释,忽然酒意上涌,带来一阵剧烈的难受,再也说不下去。
徐震盯了他一会儿,“你很纠结?”
陈禹点头。
“已经发生的事,都是最合理的,所以不用纠结。”
“谁说合理?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合理!”
徐震叹口气,“你先睡会儿吧。”
陈禹痛苦地摇头。
“那我先睡了。”徐震说着,真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真的睡着了,还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陈禹呆呆地想着心事,一想到左富民和左小悦,心里顿如翻江倒海,难受得想哭。他闭上眼睛,心脏狂跳,身体随着酒精的洪流不停下坠,不知坠了多久,眼看就要在崖底撞得粉身碎骨,突然间,有什么东西裹住了他。他猛地睁开眼睛,心跳渐缓,洪流渐歇,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那包裹着自己的东西,原来是徐震的鼾声。
这轻微均匀的鼾声有一种奇妙的节奏,和陈禹身体深处的某种律动相合。陈禹把注意力转向这节奏,脑中那纷乱的思绪和情绪一点点平复下去。他呆呆地看着徐震,只见他虽是站着睡觉,但身体姿态却一点也不难受,全身肌肉骨骼似乎自动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平衡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放松感觉,仿佛空气都可以成为他的床。陈禹神思驰然,忽然又想起那辆老掉牙却性能卓越的桑塔纳,徐震的身体和他的车一样,不知经过了多少严格而高明的训练,才能修炼到这般境界。他注意到徐震的脸,这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却是一副紧张痛苦的表情,和放松的身体背道而驰,也和日间的淡漠截然不同。这个玄铁般的硬汉,难道有什么痛不堪言的往事一直埋在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他困意上涌,眼皮一点点合上,再也抬不起来了。
陈禹是被一声尖利的嘶叫声惊醒的。这声音充满了惊恐凄惨,正是左小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