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最后,以老太太邀请等这周工作忙完后回宝海市就去做客结束,楚欢在一旁哑口无言。
老太太不是老顽童吗?老太太不是要哄着的吗?
老太太,怎么在俞樾的面前这么和蔼可亲!?
楚欢震惊到静止。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定的餐厅在附近,他们说要来超市看看。”俞樾将手机还给楚欢,让她从零食货架的角落里出来,“吃过早餐了吗?”
如果不是俞樾解释的这一下,楚欢几乎要认为俞樾是故意的,故意出现在自己边上,故意等到那个时机才出现,为的就是让自己骑虎难下。
楚欢摇头。
起来的时候都已经那么晚了,哪还好意思慢吞吞的享用早餐。被俞樾一问,顿时觉得胃里空荡荡,“还没。”
“一起去吃饭。”俞樾带着她往外头走,楚欢这才发现有大批人都等在外面,刚才她看见的大批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超市相关负责人都在,原来……是来迎接俞樾的。
楚欢深深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小丑竟是我自己,当时的她竟然还想着要去凑热闹。沈顾见俞樾身后跟着楚欢出来一点都没诧异,他就知道俞总……虽说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但人都已经在饭店里坐着了,俞总突然说要来超市看看。
果然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眼尖的他更是认出这小姑娘还穿着昨晚上俞总的那件衣服,这会儿头上扎着一个小花苞,衣服又长,鼓鼓囊囊的,又是棕色,底下脚踝对比鲜明的细,乍一眼看过去……有点像泡菜坛子漫画人物的脚。
沈顾没忍住笑了,又赶紧憋住。咳……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衣服没换啊!
难不成昨晚上……沈顾按捺住内心的八卦魂,默默退到一边,“俞总,饭店那边?”
俞樾嗯了声,“可以。”
沈顾立刻去办。
大部队都是步行,楚欢猜测吃饭的地方应当不远,因为时有人在和俞樾聊些商业问题,她只在旁边听着,并不去打扰。
这些动不动就是上亿的项目,楚欢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个小老板小投资人,没必要去发表自己的拙见。
俞樾会时不时地往旁侧看一眼,确保楚欢一直有跟上来。
在俞樾再一次偏头的时候,楚欢小声问:“吃什么呀?”
“客户特意为我们找到的东南亚餐厅,宝海风味,据说是宝海人过来开的。”俞樾说的很轻松,可以说是毫无波澜,沈顾在一旁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终碍于老板面子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如果他没记错,好像是客户在问中午安排时,自家老板授意说要来这家饭店的?
当时客户就说了:“俞总真是好会挑啊!这家是老店,宝海人开的,口味一绝,先前还不是网红店的时候没人带着,本地人都难找!”
搞的沈顾几乎都猜测是不是俞总在来之前还特意做过攻略啊?
“真的?”楚欢不疑有他,只觉得这种大客户就是不一样,心细如发,她摸摸肚子,“好饿呀!”
沈顾又接收到了老板的凌厉眼神,立马会意:“我会去催。”
他可算是摸着点门道,不是老板要吃,是楚小姐要吃,不用问老板开不开心,只需要将楚小姐哄开心,这么想一想……楚小姐才是自己真正的老板?
进了饭店,来自宝海市的代表团闻见家乡菜的酸辣味儿,都放松了不少,总算没那么拘谨之后,也敢在俞樾落座之前坐下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最最中间的位置给留下了,不用问,自然是替俞樾留的。
俞樾旁边还余下几个空位,后来的人胆战心惊的一个接着一个坐了,最后剩下两个位置,任谁也不敢去了。
楚欢没那么多讲究,她随着俞樾走进来,又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俞樾的身边。
直到她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或惊讶或钦佩的落在自己身上时,楚欢才后知后觉的文:“我坐错地方了?”
俞樾的眼神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成功让人打个寒颤,不敢再多看,她这才收了眼神,“这就是你的地方。”
这话一出,惊得几个团队里的骨干成员心里犯怵。
布布布布是吧?没听说过俞总什么时候谈了个小姑娘啊?这话听着就和“这人是我罩的,懂?”差不多意思。
众人:懂懂懂懂懂懂懂了俞总!
但又不免好奇——这是何方神圣,竟入了俞总的眼?
楚欢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心中好奇的对象,迟钝的并不知道俞樾这句话有什么别的含义,心思全放在面前的美食上了。
经典的宝海美食端上桌,鲜香扑鼻,百香果鸡爪,牛油果汁,炒饵块,凉拌卤牛肉,还有手工卷粉……不单单这些,还有别的菜色,楚欢都不知道手上是什么时候被俞樾塞过来一双筷子,刚打算抬手,便问到了一股熟悉的酸苦味。
服务员将那一大碗苦撒撇呈上来的时候,楚欢捏着筷子的手一抖,这客户未免也太地道了些,居然还知道安排苦撒撇?
好巧不巧,刚好放在了楚欢的跟前。
她的为难稍纵即逝,但俞樾敏锐捕捉到,唇边压下一抹隐约的淡笑,体贴的将桌面往自己这边一转,红烧肉便出现在楚欢的面前。
“不爱吃就不吃了。”
俞樾的话让楚欢松了口气,她还怕人客户特意准备,不给点面子是不是不好。有俞樾这番话便放心多了。她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对付别的没事,尽在咫尺的红烧肉色泽金红,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更是让她停不住筷子。
那一大碗苦撒撇被其他人分而食之,饭店服务周到,将大碗的米线分成是个小碗,蘸水里也放了公勺,保证干净卫生。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碗无人无津,毫无疑问,那是楚欢的。
客户是爽朗的北方汉子,心直口快,见桌上还剩了一碗,直接对应上了楚欢:“小姑娘,不和胃口吗?这师傅将苦撒撇做的尤其正宗,所以我才定下这餐的,听说现在找他预约的都排到半月后啦!”
这样一说,楚欢更觉得不好意思,人家这多赤诚的一片心意。她终于放弃了美味的红烧肉,捧起那份小碗,挤出一个笑容,“不不不,哪里的话,我就是琢磨着好吃的要留到后头。”
这大生意是俞樾谈下来的,而自己就坐在俞樾身边,这客户十有八九觉得自己是俞樾公司里亲近的人了。自己要是当场撂碗岂不是太扫面子,更会将俞樾难做人?
楚欢心里百转千回,最终决定——吃!捏着鼻子也要吃!不就是个苦撒撇?能把小楚爷难成什么样?
但她却迟迟没有去舀蘸水,碗里米线素净,洁白如初。俞樾已经基本洞悉了她内心活动,伸手来接过楚欢手上的碗,声线冷冽浅淡,“给我。”
“不用不用!”楚欢铁定了心要自己尝试,被俞樾的话一刺激,当即便将自己的米线放满了蘸水,碗里米线顿时被淹没,苦味直冲到鼻腔,楚欢心里都返苦水了,被这味道一呛,竟然打了个闷嗝儿。
……一股油腻味,完蛋,刚才红烧肉吃得太多,这才适得其反了。
感觉一桌人都在看她,每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正是悠闲的时候,楚欢骑虎难下,夹着已经浸满蘸水的米线,用一个小勺兜着,颤着手闭气往嘴里一塞。
……咦?
预想当中辣嗓子的苦气并未出现,卤好的牛肉片有些许的椒麻味,裹着爽口的米线,在苦水里面一蘸,吃苦撒撇自然少不了涮涮辣,这种辣度惊人的辣椒整个上桌,在苦水里浸泡个够,入口时刚好中和了令人无法接受的苦涩,勾出那份清爽来。
楚欢这顿大鱼大肉的荤菜类吃的太多,胃里面已经腻到了,刚一入口第一筷子苦撒撇竟然觉得味道没那么难接受,但是等到第二筷子的中途,味蕾反应过来后,对苦味的敏锐度显著提高,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怎么这么苦的……”端着碗的楚欢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放下还是硬着头皮迎接挑战,旁侧伸出指骨明晰漂亮的手自然接过,俞樾看不得她这样勉强的样子,开口结尾:“给我吧。”
这碗米线并不多,几口罢了。俞樾对苦撒撇的接受程度很高,甚至到了每次都点的程度,她似乎是毫不在意,动作流畅的将小碗里剩下的苦撒吃完,再拧开手边的百香果汁递给楚欢。
楚欢舌尖都是苦的,意识还没缓过来,呆呆地坐在那不用手接。俞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剥开后送进了楚欢的嘴里。
转瞬被薄荷的凉意一刺激,苦味在唇齿间开始渐渐转化为清淡的清爽余味,那嗓子里的油腻感也消失了。楚欢后知后觉,盯着那已经空掉的小碗看,这……这是自己刚刚吃过的。
她含着薄荷糖,抿着唇艰难开口:“那个……”
俞樾好像没有任何的异样,慢条斯理地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在自己的唇边轻压,视线灼灼落在楚欢的唇边,“嗯?”
楚欢看着她刚才使用纸巾时露出的修长手指,耳根的温度开始慢慢上升,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头回感觉自己竟然这么小家子气,拘谨的摇头,“没事。”
俞樾继续拿着纸巾擦手,一贯的表情,面上保持着不动声色,只有黑眸伸出隐隐划过一丝笑意。
一顿饭吃完,楚欢之后可以自由活动,但俞樾却要继续忙碌,楚欢听见沈顾在低声对俞樾说等会儿就要去哪里哪里的安排,便自己识趣的往外走。出来才发现出太阳了,雪地被照的像是洒了一地的金子。
楚欢吃完饭便犯困,慢吞吞的在雪地里踩着雪,一深一浅走着,俞樾跟了上来:“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要去忙吗?”楚欢听到沈顾说的是中午有一小时休息时间,她以为俞樾会选择在车里睡个午觉。
雪地里折射的光进了俞樾的眼睛,还让俞樾本就冷白的肤色更耀眼了,楚欢觉得俞樾的身上好像在发光,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怎么到外面了温度都没降下来。
俞樾与她并肩而行,为楚欢开了车门,是让人难以抗拒的体贴风度。
“王八蛋。”楚欢声音很小,困得迷糊,有些想打哈欠,眼角透着微微的薄红,发觉俞樾给自己开的还是副驾驶的门,这么心甘情愿给自己当司机吗,到底她还年轻,有话在心里憋来憋去憋不住。
俞樾没听清:“说什么?”
楚欢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我问你,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