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素姐装病不肯去吃晚饭,小紫萱有样学样装拉肚子,母女两个关了门在屋里喝茶吃点心。狄婆子肚内想了一大篇的话要教训素姐,只是媳妇孙女都没有来,叫了狄周上来,狄周说素姐母女两个一路上真是病着的,她不好发做得,黑了一张脸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
小全哥劝道:“奶奶再吃些。”
狄婆子脸上露了笑道:“奶奶够了,你多吃些。”伸了能动的那只手夹了只鸡腿给他。小翅膀最爱吃鸡腿,有数的两个腿方才狄员外夹了一个给狄希陈,狄希陈又夹给小全哥了。他就想着那一只是他的,等父亲夹给他。狄员外只顾着与狄希陈说话,没想起来,他等了半日已是不耐烦,只是狄婆子从来不喜欢他,不敢妄动,如今眼巴巴看着小全哥咬了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狄婆子见了更是不喜,道:“又哭起来,谁招你呢?”
小全哥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碗里咬了一口的鸡腿,方想起来他是没捞着鸡腿吃,忙夹给小翅膀道:“小叔不哭,这个给你吃。”
小翅膀有的吃了就不哭,抹了眼泪埋头吃饭,调羹是个要强的人,小翅膀这样没出息,她做娘的自以为跌了面子,涨红了脸掐了小翅膀一把道:“快些吃,吃完了跟俺去见见你嫂子。”就拉了他出门往东院里去。小全哥看了看爷爷奶奶的脸色,也放了筷子跟着去了。
狄员外其实是个老实人,被狄三几个日日围了耳边灌迷魂汤,好些话存在肚内,儿子来家他就要倒出来,道:“听说咱家计计伙拿了两千多两银去买地,他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狄希陈笑道:“他跟小翅膀一样分红利的,拿几千两银子出来买地有何不可?”
狄婆子听了有几千两,不免心痛,道:“给的也太多了,你妹妹妹婿这几年一共也只有一千多两,他反倒拿那么多。作坊如今这样红火,用不着他,不如辞了他罢。”
狄员外忙道:“极是,咱们狄家的叔伯兄弟都闲着,凭什么大把银子叫外人拿去花?”
狄婆子白了他一眼道:“女儿是你亲生的,也成了外人?”
狄希陈还没有接口,老两口就吵了起来,忙劝道:“计伙计管着两个作坊,比不得小翅膀吃干晌,多拿些也应该。爹娘休要嫌他拿多了,若是没有他,我们自己管作坊,只怕早赔个干净。”
狄婆子赌气道:“你们两口子拿银子当石头扔,只怕将来作坊就要改姓了计!”
现代社会,出个几十万上百万请职业经理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狄希陈心里觉得以计伙计的本事,要放到现代,给他年薪几百万人家都不一定来。只是这个道理跟明朝老头老太说不明白,只好低了头喝茶。
狄员外会错了意,以为他听了话要打发计伙计走,忙道:“家里两个作坊,比种地有出息,我寻摸着,将来分家,把小的那个给小翅膀呀。”
狄希陈闻言吓了一跳,就教茶水呛着了,咳嗽了半天方道:“那是素姐的嫁妆,哪有嫂子的嫁妆分家分给小叔的?”
狄员外道:“你兄弟小,又没有本事,与其把这个作坊拱手送了姓计的,不如交给自己亲兄弟。”
狄希陈站起来撑了桌子道:“当初已是拿出一分儿来给小翅膀了,一年几百两银怎么也够花。爹要是嫌给的少了儿子也没有话说。”
狄婆子在边上冷笑道:“吃了碗里想着锅里,明儿这份家当都给了小的才好呢。”
狄希陈正色道:“娘说的是,狄家的家当,儿子一个钱不要都使得,分儿媳妇的嫁妆给兄弟,天底下找不出这个道理来。”
狄员外呆了半晌强辩道:“难道那个小素姐就比你兄弟亲?”
狄婆子听了儿子说话心里大乐,不阴不阳在边上道:“明儿我死了,有数的箱笼你跟小翅膀都分不着,狄家的规矩大呢,都要教那三房分的。你们跟我都是外人,只有他们狄大狄二狄四跟他亲。”
狄希陈忍了笑道:“娘说的是。”
正巧小杏花抱了一毡包东西进来道:“计伙计来了呢,大嫂请大哥去书房说话儿。”又对狄婆子道:“这些是大哥大嫂在成都跟南京给爹娘买的礼物。”把包放了在床上,又道:“还有送巧姑姑的,明儿才能收拾出来,再拿来给娘看。”
狄希陈趁了机会,悄悄儿退出来,才走到家门口,调羹跟小翅膀各抱了一包东西出门,见了他笑嘻嘻道谢,狄希陈道:“我那里还有特地给小全哥和小翅膀买的两样玩意儿,等明儿闲了再找罢。”小翅膀忙道:“哥哥记得明儿就找给我,我等着呢。”
狄希陈点点头转了书房里去,计伙计拿了一大叠账本跟一个朱漆小匣,正与素姐说些闲话,狄希陈笑道:“这些账又拿来做什么?若是不信你,也不交给你管。”
计伙计笑嘻嘻行了礼道:“咱们小作坊还罢了,大作坊若不算清楚了,分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呢。”先开了小匣儿道:“这是旧年买的那块地的地契,去年底抄黄册都写上了,当时相大爷在家,借了他的光,一个钱的人情都没有出。”
狄希陈收了笑道:“明儿咱们去看看,你们算账罢,我去把捎给计伙计的几样东西捡出来。”
计伙计还要谦让,素姐笑道:“咱们快算账,晚了回去计嫂子担心呢。”
且不提他两个在书房里算账,狄希陈回了家,找了儿子问他:“爹娘不在家,家里都有哪些人来往?”
小全哥想了半天道:“狄三叔几个都经常来,我也不耐烦理他。还有个童奶奶,只喜欢小翅膀,不喜欢我呢。秋香姐姐说他们都不是好人,叫我不要理他们,所以我从来不跟他们说话。”
狄希陈忙叫了秋香来问她,秋香笑道:“论理也不该我们说主人家的亲戚,这些人来了只哄着爹娘,吃的喝的穿的,见着了就要,不给强拿。调羹当家哪里敢说他们,所以都说调羹好。只到了东院没人待见他们,陈嫂子见了狄三爷,就要拿个棒槌吓他的。”
狄希陈笑道:“只他们两个?”
陈嫂在边上接口道:“多呢,大哥的叔伯兄弟四五个,就住在庄外边,吃喝差不多都是咱们家供给,还想着要在作坊里当管事,跑了相大爷家里吵,都教相大爷赶了出来。薛姑爷被他们缠的烦了,如今轻易不到咱家来。”
狄希陈点头道:“我都知道了,以后狄家除了九爷,别人不许他们进门。”
春香在房里已是捡好了计伙计的礼物,要叫翠凤翠玉拿了送到前边去。狄希陈道:“这样两大包他怎么拿,拿盒子装了外头叫两个管家备了车候着送他回家。”
素姐算完了账,兴奋的小脸红通通回来,支开了众人道:“你猜这两年赚了多少钱?”
狄希陈笑道:“比咱们当官的黑心钱多?”
素姐笑道:“你那些总是要花出去的,给你看,不要吓到。”拿了一本账给他看,翻到最后写着四百二十七两。
狄希陈见了笑道:“果然很多。这是狄家作坊的账?”
素姐道:“是两家的总账,计伙计怕数目多了吓人,拿一当百的。”
狄希陈吓了一跳道:“有这么多?”拿起账本细细看了两页道:“不可能呀。”
素姐抬了头笑道:“如今北方的窗户都改了玻璃窗,全是咱们家的出品。后边白云湖都挖出好大一块儿来了,银子能少么。”
狄希陈想起回家时远远地看见狄家庄跟明水镇差不多大小,自家门前的空地都盖了房子,靠了作坊门口一溜儿店铺,卖布的、卖米卖面的、卖糖人的应有尽有,好像比明水镇上还繁华些,想必作坊是真的挣大钱。他反而不喜道:“树大招风,只怕咱们的祸事就要来了呢。”
素姐笑道:“怕什么,又不是咱们一家,还有相家跟杨家呢,听说杨老尚书又出仕了。”
狄希陈叹息道:“我记得他家小女儿跟什么皇亲家结的亲,是不是姓张?”
素姐道:“就是张皇后的兄弟。计伙计还跟我说呢,说张国舅也想跟咱们合股,杨尚书舍不得,没理他。”
狄希陈忙道:“真是舍不得,两位国舅爷买东西从来不给钱的主儿,叫他们掺和进来,咱们一个铜板都留不下来,只怕还要倒贴。依着我,两个作坊都卖了吧。我猜杨家极肯接手。”
素姐道:“计伙计也这样说来,杨家查了他几次账,想挤他出去,他也说这个做不得了,不如收手。我只心痛小作坊留不下来,你要办书院义学可是不方便了。”
狄希陈忙铺开纸笔道:“再想法子容易,我先告个病假,在家多呆几个月。现在就给杨家写信,把作坊的事了结了再去京里。今天爹还说要把小作坊给小翅膀呢,叫娘狠狠地说了他几句。”
素姐笑道:“就是我肯,我娘家两个兄弟也不肯。人家姑娘没有儿女,死了以后嫁妆还是归娘家侄子的。咱们大不了分家时不要狄家的一草一木,都给小翅膀就是。”
狄希陈恨道:“狄三那起人败光了自己的家产不算,还想着败小翅膀的,分家时咱们寸步不要让,收起来将来看机会还给小翅膀。”
从第二日起狄希陈就要四处拜客,到坟上祭祖,得了闲又亲自去了杨家商量将自己那分儿转给他。相于庭得了狄希陈的信,也说要将自己那分转出来。杨家大喜,一点折扣不打,付了相家三万两银,因两个作坊都在狄家庄上,连他家庄子一并买了来,足价三万五千两,另外换了个绣江县城里五进的一个宅院给他。
狄员外听说是国舅爷的亲家要买,连相于庭做了太子爷的师傅都要让他,虽然极想留下小作坊来,也不好做声,闷闷不乐随了儿子搬到县里去住。因儿子做了官的人,狄员外夫妇不好再住正房,就搬了东边的偏院里住。狄氏那些米虫还想搬进狄希陈家去,都有三分惧怕素姐的棒槌,一伙人聚在一处说了半日,谁也没胆子出头,磨蹭了几天才一齐到县里要见狄员外,大户人家的宅院比不得庄居四通八达,教门房柳荣挡住了道:“老太爷跟五爷都不在家,里边都是妇女,有什么事等爷们回来再说罢。”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进去。
且说小九成了亲将近两个月,有数的几两银子都花光了,他存心想看看曹氏是不是真心跟他过日子,也不去找狄希陈跟素姐,只将小板凳还了回去。这一日早晨曹氏起来煮粥,米缸里只有两合米,就走来问小九要银子买米,小九道:“都在卧房你那个柜里,你自去取。”
曹氏道:“你放在那里的四两多银这两个月都用光了。”
小九想了半日,开了自己的那口破箱道:“我记得还有十两的,怎么找不着了?”
叫了福伯来问,福伯道:“前日三爷来过,你们去曹大舅家吃酒,他在房里坐了半日自去了。”
小九摊了手道:“我就奇怪,三哥怎么不来了,原来如此。咱们是精穷了,还有几方砚台,福伯拿去当了买米罢。”
曹氏道:“都说你跟三房的五爷好,如今他们发了财搬到县里来住,去问他讨几十两银子使罢。”
小九笑道:“实话跟你说,我是五哥赶出来的,不然他回家两三个月,怎么不找我?”
曹氏道:“他为什么赶你来?”
小九想了想方道:“我偷了他一个心爱的丫头。如今我也不好见他,就是他肯见我,也不会给我银子使,当初若不是五嫂挡着,差点打杀我。”
曹氏愣了一愣,勉强笑道:“自古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当初肯带了你任上去,必是看你有些好处,亲兄弟哪有不来往的,明儿我买份礼,去陪个不是?”
小九道:“只怕他看你面上也不说定,那明日去罢。”
曹氏回娘家借了几十个钱买了盒才下的大白杏,换了出嫁时的新衣裳,拉了小九去西城狄希陈家。柳荣见了小九,笑道:“小板凳昨儿还说起九爷呢,五爷不在家,大暑天的只怕姐姐们不方便,俺先去通报一声儿。”
小春香听说小九成了亲,就有些发愁,等了两个月也不见他来,心里更是着急,背了人问素姐,素姐拿出当年看狗血言情剧的想像力,想了半天才道:“他有他的道理,你怕什么,他的银子可都收在你手里。”小春香略微放心,又找了小板凳问他那个九奶奶是什么样人,小板凳说曹氏生的平常,又不识字,小春香这才真的放下心来。这一日听说他们两口儿要来,她有些慌张,在房里乱转,素姐道:“你害怕,到屏风后头去罢。”
却说曹氏进了二门,一重重门槛走进去,就觉得自己一点一点矮下来。上房门口立着的是翠花和翠玉,两个穿的都是绿纱衫白纱裙,外边套着极薄的湖水蓝的比甲,耳上一个是两粒大珠串的葫芦坠,一个是小碎珠攒的梅花,白生生的手腕儿伸出来掀起竹帘,曹氏就有些不敢进去。
小九强拉了她进去。小杏花接了盒子道:“大嫂在后边卷棚里呢。”随手将盒子交给翠玉道:“吊在井里的那壶茶差不多了,去取了来。”就引着他二人到了后边。
曹氏小商人家的女孩儿,眼睛教房里这些精致东西晃花了眼,迷迷糊糊跟了小九到后边,紧张的都不会行礼。
素姐站了起来笑道:“一向穷忙,我又有孕,九弟什么时候成亲的都不知道,回头将礼补给你们。”
小九道:“只要五哥不生我气就谢天谢地,不敢再收五哥的礼。”
素姐因他说话没头没脑,心里猜他要玩什么花样,就顺了他的口道:“你五哥就是那个脾气,等他回来我再劝劝他。”
曹氏见素姐话说的生硬,心里怦怦直跳,壮了胆子道:“他有错,俺替他赔不是。”
素姐笑道:“我们说了不算,男人的事情,咱们做女人的还是少过问的好。”
小九差点笑破肚皮,他们两口子,从来是谁有理听谁的,素姐当了陌生人装贤惠,乍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有强忍着笑不说话。
素姐怕自己说错话误了小九的事,也学小九沉默是金,上了茶,她才说了个请字,小九忙道:“五嫂事忙,改日再来罢。”拉着曹氏出去。
后边小杏花是生手,忙了半日还没有打点好送他的礼,素姐也只好叫人把他来的盒子装了几样果子送他们。
出了门曹氏埋怨道:“你怎么就要我出来?还没有说几句话呢。”
小九道:“人家端了茶不说话就是送客。不走等她留你晚饭呀?”
曹氏当街开了盒盖,见只有几样果子,并不是她预先以为的重礼,愁道:“这可怎么办,这几样果子又不能当饭吃。”
曹大舅听说妹夫去了狄家,妹子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到了妹子家等消息,见小两口都是满脸不高兴进来,道:“你们五哥没见你?”
小九笑道:“五哥不在家,就和五嫂说了回话。”
曹大舅道:“我忘了跟你说,听说你五哥新买了块地,打算盖个庄子,你看能不能说几句话,把买木料的差使要给我,也赚他百两银子使。”
曹氏道:“我们去了就有一杯茶,回来送了几样果子,哪有银子到我们跟前。”
小九苦笑着解释道:“我因一事得罪了五哥,他不肯见我呢。大舅的事却是有心无力,如今咱们都断粮了,要是能说得上话,这个银子为什么不自家赚来?”
曹大舅大失所望,只是自己家妹子不能见她挨饿,就接了他俩回家吃饭。饭桌上曹老头听说了,当即拍桌子骂道:“我就说了不要把你妹妹嫁这个穷光蛋,如今沾不到他的便宜还要贴钱养活他们,快赶了他们出去。”
小九站了起来笑道:“咱们回去罢。”
曹氏就要跟了他回家,曹婆子拉住女儿道:“我的女儿我养活也认了,你家去罢,等你有钱养活妻子再来接她。”
小九看了曹氏两眼,只得自去了。到了家素姐已是叫小板凳送了礼物来。小九见都是些嚣段子,破锡罐,笑道:“这是谁挑的?是小春香不是?”
小板凳笑道:“我也猜是春香姐呢,问了杏花妹妹,说是大嫂亲自换的。”
小九笑道:“还是五嫂知道我。”翻了翻里面有个纸包儿,包了几两碎银子,就捡了叫福伯买买了两石米,又回去接曹氏,取了银子给他丈母娘看,笑道:“如今有银子了,让令爱跟我回去罢。”
他丈母生气,曹老头一迭声道:“女生外向,由她去,以后别回娘家借钱!”
曹氏拉了小九的袖子道:“咱们家去。”小九将银子都交给她,她接了,取了几分碎银给她母亲道:“这是早上借的,还你。”
小九回了家方笑嘻嘻道:“你看中我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
曹氏道:“起先是因为定了亲,不好再嫁,其实也后悔来。后来跟你过了两个月苦日子,一个馍馍你总是劈大半个给俺,俺就看中这个。”
小九想了半天,方道:“将来不会让你总吃馍。”
曹氏笑道:“俺看你总是抱着本书看,就知道你将来一定能考秀才中举人。”
小九没料到曹氏这样看好他,苦笑道:“我写的八股文还不如我六岁的侄女儿,科举这条路是真指望不上了。”
曹氏因哥哥平常回家也说些考秀才找人替考的事,替他出主意道:“只要你五哥肯替你寻人情,就是不识字也能中个秀才,我哥哥也识字不多的。明儿咱们再去求求你五嫂罢。”
小九不肯道:“做人要有骨气。我情愿靠自己。拿这几两银做个小本生意,也比假秀才强。”
曹氏涨红了脸道:“做生意没有出息,骨气不能当饭吃。”说着流下泪来道:“若是你连个秀才都不是,我还有什么脸回娘家。”
曹氏伤心,小九自己也有几分郁闷。他本不是个爱功名的人,又在狄希陈任上混了三年,晓得官儿不是好当的。虽然也发狠读了半年书,《论语》、《孟子》二本倒背如流,无奈人情世故一点就透的人,遇到八股文三个字,搜肠刮肚也搜刮不出几个整章来。石先生就曾说他跟小镜子两个颠倒才好,也就和小紫萱差不多,抄几个现成句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