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母眼一瞪,待要骂她,不知怎么的又哑了声。
喘息了一会,邓母没好气地说道:“便是这点你说得对,可这天底下,就没一个妇人像你这种性格。怎么,一被人嫌了,便马上跑回去做点什么成绩,再跑回来耀武扬威?你就不会伏低做小让人发现你的好?偏要像个男人一样,要趾高气扬地达到目的才算如愿?”
这一下,柳婧思量了一番,竟是点头道:“是的,我断断不愿意自己去伏低做小讨好谁,对我来说,是只有趾高气扬的得到我心爱的人,才算不枉此生。”
邓母给气乐了。
她闭着眼睛喘息起来。
喘息一会后,她说道:“与你说话,还真是让人容易生气。柳氏,你现在别说话,我要静一静。”
柳婧连忙微微躬身,以示知道了。
于是,厢房中变得安静之极,在远处传来的说话声中,只有邓母那浑浊的呼吸不时传来。
又过了一会,邓母终于开口了,她喃喃说道:“我的儿子,被你欺负成那样还迷着你……柳氏,你说你何德何能?”
柳婧沉默着。
邓母却还在问道:“柳氏,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何德何能让九郎执迷不悟?”
柳婧抬头,她看到邓母直直地盯着自己,竟是非要得到答案的样子。想了想后,柳婧老实地说道:“这事我也想过。”在安静中,柳婧小小声地说道:“我想,九郎可能是见惯了洛阳温婉大方的世家女。也见惯了她们的小意逢迎,百般温柔……所以他对我的阳奉阴违很感兴趣,再加上他那人是越挫越勇,后来也就入障了。”
邓母哑然失笑。她没好气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九郎欠抽?”
柳婧老实地说道:“这是原因之一。”
于是,邓母直是气乐了。
与柳婧说话这么久,邓母不但思维清晰,而且双颊越来越潮红,双眼也越来越亮——可她的这种亢奋。并不给人一种生机,而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死气堆积。
邓母这时一眼移到了吸了一阵手指,已在柳婧怀中睡去的孙子身上,看着孙子,她轻叹道:“上次我跟九郎说过了,他这人啊,就是太圆满了,而你就是上苍降给他的灾劫……他什么都不在意,可偏偏从十三四岁起,便一直掂念你到二十五六。这一晃眼十多年都过去了。便是我不想承认,也只能认了。再加上你们孩子也生了。”
邓母沉默一会,声音软弱地说道:“现在,我也认命了……只要九郎他过得高兴,他要娶什么女人,会不会受你这个妇人的窝囊气。这些我都顾不得了。”闭上眼睛,邓母慢慢说道:“如今孝期三年已过,你与九郎,在我死前成个婚吧!”
成婚?
柳婧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有邓母嘴里听到这句话,不由呆住了。
邓母见她居然迟疑,不由怒道:“怎么,九郎还配不上你?”
“不是。”柳婧连忙说道:“不知太后可有同意?”
邓母抬起眼皮看向柳婧,道:“我会让她同意的。”
果然。只有这样才正常。柳婧低声道:“愿等太后同意了再议。”
邓母见她不是受宠若惊,顿时恼了,挥着手连喝道:“出去出去!”
因她叫得急,叫了两声后,双颊越发潮红。柳婧生怕激发她的病情加剧,连忙行了一礼后退了出来。
邓九郎正在外面侯着,见她出来,他点了点头,朝着左右说道:“把太医叫来,与这些夷地巫医一起看看老夫人的病。”
交待过后,他牵着柳婧的手走到一侧,问道:“怎么了?”
柳婧有点恍惚,她低声道:“你母亲说,让我们成亲。”
邓九郎眉头一挑,他微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只是惊喜太过。”柳婧抬头笑看着他,说道:“我不信太后会同意。”
事实上,她确实是不太愿意。柳婧怔怔地看着远方,已想不出自己欢喜的理由。她是喜欢邓九郎,也渴望与他厮守一生,可她更愿意与他在交州那种远离中原的地方,办上一场有百越人参与的婚礼。
邓九郎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抬头说道:“走,送你回白衣楼吧。”
把柳婧母子安置在白衣楼,是邓九郎想好了的,柳婧自是不愿意住在挂了邓氏名号的庄子别院,便马上同意了。
夜幕渐深。
柳婧一个人站在白衣楼的二楼上,就着屋檐处挂着的灯笼,她看着藏在暗处的洛阳城,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屋梁画栋,一时之间,直觉得人生如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一阵马蹄声传来。
柳婧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她看到了从黑暗中策马归来的邓九郎,今次的邓九郎,是一袭白衣,弯弯的薄月照在他的身上,瞬时白衣如雪,策马而立的男儿如剑如玉,说不出的梦幻,说不出的轩昂动人。
柳婧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就在这时,邓九郎抬起头来。
在月光中,他目光如电地向她看来,四目相对的刹那,柳婧突然觉得心跳难以自抑,背对着灯笼光,她朝着他灿烂一笑,目光一瞟,见周围没有旁人,柳婧在唇畔勾起一个诱人的笑容后,突然解下了外袍。
此时还是初秋三伏天,天空中,无时无刻不带着一种酷热,柳婧本来穿是极薄,这外袍一脱,她里面那薄薄的一层内裳,便令得她那美好的曲线清楚可见,更且,因为贪图凉快,这件内衣不但薄透,而且无袖,直露出了柳婧雪白的臂膀,修长的玉颈,以及光洁修长的双腿。
一转眼间,柳婧已是肉光致致,年轻美好的娇躯,在火热的夜晚里,散发着带着热力的馨香!
邓九郎只是一眼,瞳仁便猛然一缩,他连忙挥了挥手,低低命令道:“让暗卫们都撤了。”
“是!”于黑暗中有了人隐约应了一声后,邓九郎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入了白衣楼,转眼间,他来到了二楼,只听得砰地一声,他已把柳婧重重扯入房内,并重重关上了阁楼大门。
……
第二天,邓九郎睁开眼来,倾听着外面的啾啾鸟鸣,他的手抚上了一片触手生香的冰肌玉骨。
低下头来,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因沉睡而双颊驼红的柳婧,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哑声低语道:“卿卿,自遇到你后,才发现世间妇人多寡淡。”
他小心地把柳婧放在一侧,看了一眼她滑腻肌肤上,自己留下的青紫印痕,邓九郎忍不住又在她的*上咬了一口,直咬得柳婧于睡梦中一掌拍来,邓九郎才一笑离开,梳洗后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邓九郎的马车,载着他朝皇宫驶去。
外人不会知道,回到洛阳的这半年中,他除了在母亲面前侍疾,便不曾外出,更不曾与他的姐姐私下里相处过一时半刻。
……如果那不是她的姐姐,不是当朝太后,他和她之间,已是血流成河了!
……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朝代,邓九郎对自家姐姐的记恨,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可他一想到刑秀对柳婧的那两场滴水不漏地刺杀,想到那令得他肝肠寸断,恨不能把柳婧掐死一了百了的谣言,他就无法面对那张熟悉的面孔。
宫门处,大臣们出出入入,在看到邓九郎时,他们一个个露出客气的笑容来,邓九郎与他们一路寒喧中,慢慢入了宫门。
这一入宫门,他便看到尽是贵妇来来往往的,不由向一个金吾卫问道:“今天是命妇进宫的日子?”
那金吾卫见到是他,马上行了一礼,恭敬地回道:“是!”
邓九郎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会,来来往往的命妇,已有不少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隐隐中,不时有低语声传来,“那就是邓家九郎?”“现在是车骑将军兼交州牧!”“好大的官!”“你懂什么?他可是邓氏一族的擎天柱,将来是要代太后掌管天下兵马的!”
听着这一个个议论声,邓九郎面无表情地想道:这就是不管他姐姐做了多么过份的事,他永远只能躲着,受着,却不能反击的原因。因为他姓邓,这个天下,这个家族,都唯他的姐姐马首是瞻,他个人的恩怨,永远都不能盖过这个天下的需要。不过话说回来,邓太后那里,何尝不是念着他,以致对柳婧的几次出手都投鼠忌器?防着瞒着生怕他知悉?毕竟以她的权势之盛,真要撕破了脸,只怕这个天下,也是无人可挡!
邓太后为了接见命妇们,刚刚沐浴更衣,一踏出殿门,她便接到太监的禀报,说是邓九郎来了。
当下,她脚夫一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去接待那些命妇,邓太后在庭院中坐下,专心等起她的弟弟来。
不一会功夫,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转眼间,邓九郎来到了她面前。
邓太后连忙站起,她上前一步扶起邓九郎,微笑的上下打量他一会,邓太后直接说道:“昨天我去见过母亲了。”在弟弟抬头看来时,邓太后扬唇笑道:“阿擎,母亲说,她想看到你与柳氏成婚,她问我意见如何。”
说到这里,邓太后顿了顿,她含着笑看着弟弟,等着他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