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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夺门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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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大喝道:“蹲下来!”

一阵密如骤雨的箭矢,从靠城近处射上来,众人恰恰避过。

龙鹰取箭在手,后院广场,烈焰冲空而上。方雄廷和五十个最有组织力和攻击性的手下,移往北墙助守。

浓烟卷被,另一阵急箭射至。

“嗖!嗖!嗖!嗖!”

龙鹰四箭几是贴墙头射出,眼看射在空处,四人从墙外目光不及处冒上来,四箭恰好临身,四人本还以为自己是来索命的,岂知被索命的竟是自己,三人被箭贯穿咽喉,更被箭含的劲力带得尸身溅血倒抛,另一人确是了得,临危不乱,竟能以戟柄硬把差一寸方及体的箭磕飞,但亦无以为继,倒抛往墙下。

角楼处传来金木相击的激烈响音,原来是一直懒洋洋挨墙坐着的符太,从地上弹起来,木担杆横扫,却给参师禅以飞轮封挡。后者吆喝一声,怎知毫无办法,硬被符太送往二、三丈外去。

博真则长枪“嗤嗤”,幻起一片枪网,朝两个跃到墙头的敌人洒过去,两人尚未立稳,已给罩在枪势里,一人知机朝后翻腾,龙鹰的第二轮四枝箭又连珠发射,第一箭便贯入他胸膛。另一人以马刀勉强格挡两枪,给博真挑中胯下,发出自开战以来最凄厉的惨叫,断线风筝般的往墙外抛坠,可见博真此枪的威势。

龙鹰的另三箭无一失手,最厉害是角度和时间的拿捏,敌人等于送上墙头来喂箭,其间全无缓冲。

甫接战,敌方已有七个高手团的人马丧命,令对方实力严重受损,加上先前被宰掉的六个人,到天山前在雪林丧生或重伤的二十多人,高手团从百人骤减至六十许人,可谓伤亡惨重。

龙鹰收起折叠弓。守墙的百多个战士见初战得利,齐声发喊,持矛、戟等长兵器,朝攻上来的敌人刺戳,硬把继续跃上墙的七、八个敌人逼得倒坠墙头,至少有三人受创。

符太则如魅影般在角楼墙头游移飘闪,重担杆左挑右打,侧削横扫,间中来个分中直劈,没有一个扑上来的敌人能避过他的突击,应杆坠跌墙外,且与他交手者,无一不多少负上内伤,凌厉至极。

龙鹰左右开弓,双拳齐发,两个刚跃上墙头者,立给脱拳而去的魔劲撞得喷血抛飞。

长达二百多步的一截墙头,进行着惨厉的攻防战,有龙鹰、符太和博真三大高手助阵,加上二百多个为保命而战的勇士,粉碎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浓烟来了,一下子将墙头、墙外吞噬。众人早有准备,忙以湿巾绑掩口鼻,敌人却没有这种方便和准备,本如狼似虎的攻驿军,忙往后撤。

“轰!”

外院传来大门给撞毁的声响。

符太一声长笑,竟往墙下撤退的敌人投去,接着是骨折肉裂和人马惨嘶坠地的声音,即使同属一方,守墙头的战士也生出惊心动魄的感觉。

龙鹰侧耳一听:心叫不妙,向博真道:“这里交给你哩!”

提起几筒箭,朝后倾侧,一缩一撑,背向地面的朝驿堂方向射去。

龙鹰登上主堂屋脊,抵达西端,朝下俯视:心呼好险。

外墙已被捣破,突厥人凭战马之力,以钩索将着火焚烧的障碍物逐一拖走,送到外面雪野,再以雪把火扑熄,大批战马轮番施为,已清理大部分障碍,只要再有小半炷香的工夫,便可直接攻打驿堂大门,又或从两边攻入客舍和主堂间的天井去。

位于两边角楼的兄弟,力图以箭射阻止对方,却被对方的步军举盾为阵,又以箭矢还击,己方有多人中箭,再没法构成威胁。

浓烟变成薄薄的烟雾。受大火的高热,外墙围起的地面积雪融解,变成个长五十丈、宽四十丈的水洼,水深及膝,敌人须涉水而行,值此天寒地冻之时,敌人不但行动困难,更是非常难受。

一排箭矢朝龙鹰射上来,他以折叠弓轻松拨开,稍往后移,避过另一轮箭矢,立即还以颜色,一时箭来箭往,敌人纷纷中箭倒地,他却是夷然无损。

可是敌人前仆后继的拥进来,不住清理障碍物。龙鹰射杀数十人后,他的箭矢已所余无几。攻防战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集中在南、北两墙中间的位置,到此刻他们一方尚能凭居高临下之势,对方又缺乏攻墙的工具,力保不失。不过一旦前堂失守,仍占尽军力优势的敌人将可把他们辗为碎粉。

符太来了,直抵他身边,笑道:“下去舒展筋骨如何?”

将手上担杆交给他,拔出背挂的古剑,朝前一个倒翻,贴着前堂壁门,钉子般笔直下降,爆为一团剑芒,两个刀斧手猝不及防下,打着转溅血倒跌开去。

接着剑势开展。

这批步军即使在最佳状态下,能在这个大邪人手上走上三招已算其中能手,何况正处在身疲力倦之时,被他如入无人之境、斩瓜切菜般砍倒十多个,还朝外墙门的方向杀过去。

龙鹰射完最后的七枝箭,施展弹射,落入已成泽国的广场中央,担杆随他的旋转扫、戳、挑、打,所到处敌人纷纷抛掷倒跌,像股龙卷风般朝外门方向旋去。

但自己知自己事,如此每一刻均全力施为,绝不能持久,如不能堵住外门,一旦让对方的生力军抢进来,他和符太都要掉命。

忽然压力一轻,原来四周敌人抵不住死亡的威吓,一窝蜂的朝外门逃去。

守两边角楼仍是生龙活虎般的五十多人,从角楼跃下来,加入战圈,龙鹰一方声势大盛,硬将余下者逼出门外去。

前院重新回到他们手里,但谁都不晓得这个情况可维持多久。

龙鹰跃往墙头,喝道:“守墙!取弓箭!”

攻打南、北墙的敌人撤往远处,如在正常情况下,他们绝不会停下来,而是轮番攻击,不让守者有歇下来回气的机会。但至此时敌方每一个人,除正门外的主力大军,均会多次冲击驿场,人困马乏,比守方更需休息和治理伤员。

号角声里,主军聚集尚未正式攻驿的三千突厥铁骑,调动成阵,准备攻打正驿门。

龙鹰傲立墙头,仍是那么从容冷静,遥观敌势。博真和符太左右傍着他,后者仍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似非打仗,而是玩游戏。此人不论邪功异术,均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艺业超凡,龙鹰更知他是用毒能手。

博真此时的神态,像极他与人比拼臂力的神情,冷漠严肃,似是世上没有事物能打动他。

如非有这么的两大高手助阵,恐早输掉此战。

左、右角楼的兄弟严阵以待,驿内的娘子军为勇士们送来粮水,他们间再没有种族之别、强弱之分,每个人都尽己之能,献出力量。

方雄廷来到三人后方,道:“后院的东西烧得八八九九,再没有阻敌的效用,不过雪融成水,水却结成冰,中间突出,往四边陷下去,非常滑溜。”

龙鹰等移往墙头另一边,眼下是同一情况,无不心中叫妙。

龙鹰问了个他最不想问的问题,道:“我方伤亡如何?”

方雄廷答道:“死者十九人,重伤者三十一人,正在治理中,轻伤者就没有点算过。”

博真道:“敌方至少折损近千人,我们的情况,算非常不错了。”

方雄廷道:“全赖鹰爷以火阻敌之法。”

符太道:“我们死守墙头,任突厥蠢蛋攻进来,再在另一边布下盾矛阵,箭手于阵后还击,这五十丈远的冰雪路,将是敌人的死亡之路。”

博真道:“好计!”

龙鹰笑道:“你有很强的学习能力。”

符太叹道:“没有龙鹰的天下,太没趣了。”

龙鹰拍拍他肩头,道:“就照太少的意思办,参师禅等人已加入主军,可知今次攻门是来真的,如再次被击退,明早前他们将无法策动另一场攻击,所以对方会不惜一切,不怕牺牲的来争取胜利。”

博真问道:“援军何时可抵达呢?”

方雄廷道:“至快也要到黄昏时分,但对方必会派人在高处放哨,援军未至,他们已早一步撤往天山。”

战鼓声起。

围驿的各路敌骑全体朝山南驿推进,但各人均晓得南、北两方的敌人只是佯装攻击之态,好起牵制的作用。真正动家伙的,是攻打东、西两门的敌队。

方雄廷道:“我要回后门去了。”

龙鹰道:“博真兄陪你回去,同时多领二十个好手,增强实力。”

博真笑道:“我正有此意。”

方雄廷和博真去后,龙鹰和符太回到另一边的墙头,两组各五百人的步军,正持盾提矛的朝他们推进,里藏箭手、斧手。

两翼分由五百骑组成的两支骑兵队,开始前移,他们既可攻击西墙,亦可绕往南、北两面。

余下的一千帅军,随后而来。

守西墙的除龙鹰和符太外,共三百一十五人,对比上少得可怜,特别是外墙门已被摧毁,留下个大墙洞,感觉上似如冰天雪地里,没有蔽体的衣服。

驿堂门大开,百多人在台阶布阵,拿盾者全为壮女,持矛者为壮丁,箭手却有男有女,龙鹰方已用尽能发动的每一分力。

气氛渐紧。

龙鹰下令道:“只射两边骑兵,放过步兵团。”

众人自觉的调动,集中往两边的角楼,既避敌箭矢,又可在比墙头更高处放箭。四十丈宽的西墙,除一头一尾外,只剩下龙鹰和符太。

龙鹰向符太道:“要用弓吗?”

符太道:“那谁来给你干掉扑到墙头来的敌人?哈!我有一事不解,为何你身处战场一隅,却像对整个战场发生的所有事无所不知呢?”

龙鹰欣然道:“见你劳苦功高,我姑且试答。你真正想问的,该是想晓得这是否一种武功。对吗?”

符太尴尬道:“该是这样子吧!我有点不知该怎样问才恰当。”

龙鹰道:“我的答案是可以算是一种武功,也可以不算作一种武功。”

符太拔出佩剑,一呆道:“这算是什么劳什子的答案?”

龙鹰道:“这叫‘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当你真正掌握这两句表面矛盾的话背后的含意,方能对我有较深入的了解。至于真正的体会,那就要你与我有相同的经验才成。”

符太摇头苦笑道:“我最爱捉弄蠢人,但上得山多终遇虎,遇上对手。”说到最后一句话,倏地横移,削向一跃上来的敌人。那人明明拿刀来封格,却被符太古剑一收一吐,险险闪过对方凌厉的一刀,其移往的位置非常刁钻,变为横剑往对方双腿削去,那人连忙变招,凌空来个翻腾,勉强挡着符太毒蛇似的特长窄剑,却受不住他的剑劲剑气,喷血抛飞。

同一时间,七、八道钩索钩着城垛,敌人蜂拥登墙。

以百计的步兵,步伐整齐划一地穿过墙洞,杀进山南驿的西广场去。

箭矢互射,一时喊杀震天,攻防战全面展开。

龙鹰此时已凭魔种完全回气过来,担杆击出,至厉害是未卜先知似的,明明是扫往墙头外空处,总有人送上来给他过手瘾般,八个成功登墙者,无一幸免给他扫离墙头。

后方传来敌人滑跌倒地的混乱声音,没人想过冰固后的地面如此湿滑,如常举步也必须小心翼翼,何况还要举盾挡格布在主堂石阶处的战阵,以百计的箭矢劲射而至,本已东歪西倒的敌人纷纷中箭,不要说还击,连站都站不稳。前面倒地者,又绊倒后面来的战友,人人变成活靶,情况惨不忍睹。

门里门外,伏尸处处。

符太鬼魅般在墙头飘移,他的剑法专走险奇的路子,变化万千,在平等的条件下挡他的鬼剑已不容易,当他占尽了居高临下的有利位置,不论高手低手,幸好没被他宰掉者,多多少少也要吃点亏。

龙鹰为主,符太为副,配合两边角楼的箭手和刀矛手,令敌人没法越墙头雷池半步。

龙鹰挑飞另一敌后,大喝道:“符太!你的剑有何名堂?”

符太长笑道:“难得有鹰爷欣赏,本人之剑名‘长击’,最爱饮名人的鲜血,愈有名气愈好。参师禅在哪里?”

龙鹰叫道:“踏上担杆,会带你到他那里去!快有一场大风雪哩!”

就那么将担杆掷出。

符太闪跃而出,丝毫不惧的踏足担杆上,腾云驾雾投往墙外的重重敌人而去。

一阵狂风刮来,雪尘沙暴般给卷起,墙外陷进一片白茫茫。

龙鹰祭出折叠弓,以最快手法挟箭连续发射,掩护符太。

这小子已降至离下方敌人不足一丈,蓦地双脚运劲,担杆变成最可怕的暗器,直接投入敌丛里,立即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下一刻,符太消没在敌人深处。

这么一耽搁,再有四人凭钩索抵达墙头,龙鹰连续发箭,速度快至肉眼难察,就算敌人凭兵器劈中劲箭,对箭势却没有丝毫干预力,眼睁睁的被劲箭贯胸而入。

龙鹰就凭天下无双的箭技,将西墙置于绝对的控制下。

大风雪来了,又快又凶,令龙鹰想起高原羌塘变化无常的天气,雨雪冰粒夹着寒风打下来,连龙鹰亦感吃不消。

如果不是感到风雪即临,他绝不宣让符太去冒险。

天地色变,本肃寒冷寂的世界,变成狂暴的天地,远近树木左摇右晃,送出一蓬蓬的冰花。

龙鹰蓦生感应,向两边角楼的兄弟喝道:“守墙!”

收回折叠弓,跃往墙头,往前倾斜,魔劲爆发,越过二十多丈的距离,朝敌方主帅所在的敌骑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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