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怎么又提起他了,瞧我这人…真是的。”“分开了就别再想他了,没什么意思。”“我没想他,只是不自觉就说出了口。”“太深刻的缘故吧?”“可能吧,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花宏淡淡一笑。
“我觉得…你要是黑发的话看上去会更帅,怎么样,去染回来吧?”花宏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我“染回来?”
“是啊,我觉得黑色更适合你。你觉得呢?”“我…无所谓啦。”“别说什么无所谓,人总有个喜好吧。头发的颜色就跟穿衣服似的,总有适合你的不适合你的,你喜欢的你不喜欢的,怎么能无所谓呢。”
“你想说什么?”花宏直视着我问道。“黑发适合你。”“你怎么知道?”“还是猜的。”花宏呵呵笑了起来,扒了扒头发说道“万一染回来没红色的好看怎么办?”
“不会的,你小子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可能不好看呢?”花宏被我逗的哈哈笑,过了会儿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犹豫的对我伸出手,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让我摸一把你的头发行吗?要是手感好的话我就去染回来。不过,染发的钱由你出,因为是你建议的。”
“呵呵,行啊,你摸吧,我已经准备好给你付帐了,钱包里的人民币都等着往外蹦了。”花宏的手伸过来触到了我的头发,先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看了看我后动作加大了些,最后变成有力的乱揉乱摸。
头皮有点痛,但我还是对他轻松的笑着。听完石季的电话后我就很自以为是的认为花宏喜欢的是他原来的样子。红发、耳丁、惹眼的衣着,这些凡是跟他原先形象不符的东西都是小文按着自己的喜好给他装饰上去的。
他应该舍弃这些东西,也应该是舍弃的时候了。花宏终于放开了我的头发,我想它们现在一定很乱。好在我的头发都很短,随便弄两下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儿。
“怎么样,手感好吗?”花宏点点头,望着我的眼神却比刚才更复杂了。突然他一个转身,对着厚厚的钢壁就是一拳。“夏响,为什么要揭我的伤疤呢。你知道了什么?我不愿回想的过去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面对?”
“黑发…适合我,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染回来又怎样?我回不到过去了,我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日子了。
我已经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傻的彻头彻尾的我了!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儿不可能因为染个头发就能当它们没发生过!你想让我重新做人是吗?哈哈哈哈,可能吗?我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花宏的肩膀抖的厉害。我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想看看过去那个纯朴的他,而他却一点儿也不想回到过去。电梯开了,我拉过低下头的花宏走到没人经过的角落。我期待见到石季口中那个斯斯文文的他。
“你觉得咱俩熟吗?”花宏想了想,回道。“不熟。”“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也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时间还隔的忒长。那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花宏想了想又回道“不了解,可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那你说说我是怎样的人?”“你是好人。”“哈哈,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吧。你了解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从没干过坏事?”
“…我不知道,可我想你一定不会干坏事儿,你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不知道,直觉。”“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恩,一般我认定的事情错不了。”
“我也挺相信我的直觉,一般我认定的事情也错不了。”“你认定什么了?”花宏抬起头问我。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自己。”花宏的眼睛在瞬间睁大,他直直的看着我,微张开嘴唇。“在我看来你挺好的,别说什么回不到过去,没人能回去。我让你把头发染回来不是想让你重新做人,而是想让你做回自己。
你挺棒的一个小伙子干嘛要重新做人,你一直做的很好不是吗?人活一辈子总得经历些事情,挺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
花宏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望着灰色的水泥地良久后,他轻声说道“你说的倒轻巧,这年头能做自己的有几人?”我想花宏说这话差不多就是想通了,于是笑着说。
“我跟朋朋就一直在做自己。你觉得我们的生活怎么样?”“挺好的。”“既然这样,那你也加入吧。呵呵,咱们快去买花,晚了我就要挨骂了。吃过饭我就陪你染头发去怎么样?”
花宏点点头,虽然犹豫,但他还是对我说出了想听的话“染回来…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我爸看着会顺眼。呵呵。”---在小区门口的买完花,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看,可回头瞧瞧却是什么也没有。
花宏问我怎么了,我笑笑说好像有点神经过敏,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看我。花宏回头看了看,说“你还真是挺过敏的,连一散步的大爷都不放过,人家哪儿看你了,想黄昏恋还来不及呢。”
回到家,朋朋正等着我俩开饭,我跟他说吃过饭后要陪花宏去染头发,朋朋看着花宏的头发说,没事瞎折腾个啥?现在这颜色不是挺好的吗。
我正不知道该怎样跟朋朋解释这个中原因,花宏却先开了口。他说红色的头发自己已经看腻了,想想还是觉得黑色的好,挺自然的。
朋朋听了也就没说什么,只关照我们早点回来,别在外头瞎玩。吃过饭后,我带着花宏到北辰那边一家熟人的设计屋去弄头发。一个多小时的连染带修后,花宏推醒在一边睡着的我问“喂,我看上去怎么样?
虽然花宏只是染了个头发,但给我的感觉却与之前大不相同。短短的黑发在锗哩水的塑形下个性的直立着,配上他那张本就清俊的脸庞更显得朝气阳光。
他笑的很开朗,眼神里透着十足的自信味儿。他朝我左右转了转脑袋,我惊讶的发现原先在他耳朵上的那些个亮亮的小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摘了下来。弯下腰,花宏笑着问我“怎么样,我看上去还成吗?”
“恩,挺好的,比以前更好看了,大帅哥!”“切…”花宏不削的仰起了下巴,下一秒却又对我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说话客观点,我真的比以前好看?”“是啊,我这人一向挺实事求,绝无半句虚言。”花宏一听笑的更乐了。我看着他心里有高兴也有感动。
虽然眼前的花宏怎么看都不像石季口中那个斯文乖巧的小男生,可是给我的感觉却非常好,他那么开朗的笑着,年轻的身体充满着活力,我似乎看到了他的未来,美好而光明。
“哈哈,我信你就是了,快去付帐吧,说好你请客的。”我笑着站起来去柜台付帐,花宏照着镜子在一边拨弄头发一边欣赏自己。
出了发型屋,我跟花宏一边走向停车场一边商量着要不要去西单买几件朴素点的衣服。走着走着花宏突然停下了脚步,我顺着他惊讶的视线往前看,很意外,我看到了小文。
此刻,他正靠在花宏那辆车的车头,冷冷的危险的看着我。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遇上他会出点什么事儿。
小文直起身体,皮笑肉不笑的对花宏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跟姓夏的去哪里快活呢,原来只是去染头发啊。恩,不错,挺好看的。”
“小文…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一个人出来玩吗?”花宏很勉强的笑着问他。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上午才见过这会儿怎么就又碰上了?而且按照小文的话来看,他好像早就看到我跟花宏了。
“玩?哈哈,我可没那个好心情。坦白说,我是跟踪你俩来的。”小文哈哈大笑起来,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跟踪?你想干什么?”我问道。“不干什么啊,就是想看看而已。呵呵,你俩挺甜蜜的嘛还买花呢。花宏,你以前怎么从来没买过花给我?”花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震惊的问道“小文,你还去了夏响那儿?”
“是啊,早上你们从我那儿离开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们了。哈哈哈哈,我才发现年纪大的人都特傻,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你们仨拉拉手、亲亲嘴呢,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唉,真没意思。我说花宏,你不是喜欢姓夏的吗,怎么不主动点呢?怕他老婆不高兴啊?”
我听了只觉得火气往上窜,努力克制住自己说道“你丫的皮又痒了?”小文仍旧笑咪咪的看着我,这回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还很嚣张的对我比出了中指。“你他妈才皮痒呢,傻逼!”“我操!”正想冲过去,花宏伸手拦住了我。
“别过去。”“怎么了?不给这小子点教训他还不知道谁是他老子了!”我说完又想过去教训小文,花宏却仍是拦住我。
“夏响,你别过去,我…我有点儿担心。”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小文又笑了。他色情味儿十足的将中指含入口中,对我半眯起眼睛说道“花宏有这样服侍过你吗?”
“我操你妈!”实在受不了了,我推开花宏愤怒的向小文跑过去。小文不躲不闪,还悠闲的对我说了声“comeon!”我握紧拳头,对自己说一定要揍烂他那张贱嘴,还要揍烂他那张得意的脸!
在我跟小文只相距两米的时候,他伸出了一直隐藏在身后的左手。我清楚的看见他的左手包着一块长长的灰布,布下露出一小截亮着寒光的什么金属。
我清楚的听见花宏从后面追过来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夏响,你快回来!”我有不妙的感觉,想停下脚步却已经来不及。
前方,小文疯狂的笑了起来。他高举左手,明晃晃的西瓜刀从灰布里露出了头。“死吧,你这混蛋,敢跟我抢男人我要你好看!”冰冷的东西很轻易的进入了我的身体,愣了两秒我才感受到那股痛。脚下突然变的很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我重重的倒下了,小文疯狂的向我又挥起了刀。“要不是你辣椒根本不会离开我,染头发…哈哈哈哈哈,想忘记我们曾在一起的过去吗?没那么容易!姓夏的,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哈哈哈哈。”
视线变的模糊,我问头顶蓝蓝的天,我会死吗?我就这样死了吗?我还没给朋朋买结婚戒指呢,我还没把他介绍给在加拿大的爸妈呢。
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还有花宏,黑色的头发真的好配他,我还要陪他去买衣服呢,我还等着看他的未来呢。怎么能…死呢?眼皮变的很沉重,在那痛苦还未将临到我身上之前,我已经身不由己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花宏那痛彻心肺的声音“不要…夏响、夏响、夏响…”---这是夏天,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的很黑。太阳很大,我感觉很渴。
无力的站在原地,周围的场景一直在变化。我站在小学的操场上,围着花坛的大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老,老的斑驳,树干扭曲看不出原先笔直的模样。
我走在古道上,古道很有风情,但是不见传说中的旅人牵着驼队来往。我穿行在热闹的街上,城市的灯光闪烁明亮,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这让我感觉很慌张。
一会儿,我又坐在了想往已久的敦煌戈壁上,戈壁很宽很广,无限连绵着,我看不见那充满绿洲的彼方。
我更渴了,想找块喝水的地方,但是没有,只看到了过去的河床。我抬手看表,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表面很模糊,我读不出正确的时光。
我倒在一块石头旁边,四肢摊伸着,担心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半空中,我看见朋朋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跟某个人影谈笑的模样。朋朋站起来走进房间,躺在我们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他脱去睡衣,对那个模糊的人影说,快过来给我按摩。
床头柜上摆着我第一次送给他的郁金香。这时吹过一阵风,我抬手挡在眼前。放下手的时候我看见我骑着自行车,朋朋坐在后头抱着我的腰呵呵笑。
我们穿过草地、麦田还有小河,来到了一处房子前,门开了,里面窜出一条很大的斑点狗。我有些怕那不知是在对我笑还是在对我叫的东西,挨着朋朋的肩膀攥紧了他的手。
黑发的花宏从里面走出来,他摸摸那斑点的头笑着对我说,你回来了啊。我正感到有些奇怪,这时又一阵大风吹过。睁开眼时,我看见孤零零的自己站在茫茫草原上。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拼命喊着我想回去。可声音像是堵在了嗓子口,怎么也发不出来。我又急又慌,没有方向的朝前使劲跑。累了,倒在一辆老旧的公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