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安是被冷水泼醒的,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手臂迟钝地痛着,鼻端飘着一股白檀的香气。他吃力的转过头,就见一个穿着青色印花旗袍的年轻女郎跪在蒲团上,正在敬香。
赵华安目光落在那满满两排的牌位上,脸色如刷了漆似的惨白一片。
“先父容定坤”“先母白蕙兰”“先祖……”
竟然全是容家人的牌位!
赵华安浑身颤栗起来,随即又发现自己其实是被五花大绑着的,只因为身上湿冷,一时没发觉。这里是一处临时的祠堂,布置很简洁,窗帘低垂,数名穿着深色衣服的打手悄无声息地站在屋子角落里。赵华安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被捆着,也没法逃出去。
冯世真插好了香,缓缓起身,转了过来。她一双眼睛如浸了霜的夜,冷黑沉寂,漠然地看着赵华安,好像他于她来说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样。
“赵爷,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戏吗?”冯世真忽而一笑。
“是你!”赵华安咬牙切齿。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冯世真,却觉得她一个女人应当做不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没想,这女人为了复仇,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是我。”冯世真笑得好似在老师面前邀功的学生,“我说过,我会好好回报赵爷的一刀之恩,你不会忘了吧?政府运军火的船检查出漏水,把货临时转移到了别的船上,却是被你给炸了。赵爷觉得,政府会怎么处置一个胆敢炸了自己军火的军火贩子呢?”
政府怎么会吃这么一个亏?自然是要赶尽杀绝!
赵华安思绪百转,咬牙闭了眼,道:“冯小姐,当年的事,是我鬼迷心窍,被容……不,被秦水根忽悠了,跟着他残害了你的家人。我真心悔改,求冯小姐……不不,容大小姐,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哦?”冯世真挑了一下眉,“你要怎么弥补我?”
赵华安忙道:“我家虽然被抄了,但是我还有股票债券都转让给你。我在云南还有三个鸦片园子。我把最好、最大的那个送给你?”
冯世真似乎来了兴趣,“还有呢?”
赵华安眼珠转着,果断道:“我……我可以替你去杀了秦水根!”
冯世真笑容加深,却摇头道:“我要杀他,如囊中取物,可我偏爱看他活着受罪。残废、衰老,失去尊严,被亲人囚禁、鄙夷,日复一日地忍受着孤寂和怨鬼的折磨。这不是比死了更有趣?”
赵华安面色发青。他见多识广,也不是没有遇过险,不会轻易畏惧。可此刻或许因为实在寒冷的缘故,竟是止不住颤栗,连话音都在哆嗦。
“那你还想怎么样?只要你说,我就一定做到!你想要揭发秦水根对不对?我可以去帮你作证!我可以去法庭上指控他。”
冯世真却不以为然,似乎失去了逗弄赵华安的兴趣,朝一帮摆了摆手。一个男人打开一个黑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针管和一瓶药剂。
赵华安瞳孔倏然收缩。贩毒是他的产业之一,他对这个程序再熟悉不过。不论那瓶子里是什么毒品,他都不想被注射。
“冯世真!”赵华安剧烈挣扎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冯世真冷漠地俯视着他,又扭头望着容家一一长串的牌位。
“我容家当初满门得的是天花。且不说他们是怎么被传染的,就说这个病吧,虽然凶悍,但是如果好好吃药治疗,还是有一定治愈希望的。但是他们却全部都死了!你和秦水根关闭了容家的门,足足五日,断了他们的食物和水,看着他们在病死饿死。我也不打算折腾,就是让你也尝一尝痛苦三天三夜才死去的滋味,你说好不好?”
“不!”赵华安脖颈涨红,青筋曝露,“冯世真,我真的知错了。我没有一天不悔不当初的。你留我一条命,我绝对能派上大用场。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你求我?当初我们容家人,是不是也曾这样求过你和秦水根。求你们给他们一碗水,一口粥?”冯世真阴鸷道,“放心,我会很快把你的好弟兄秦水根送下去陪你。你们哥儿俩也能有个伴。”
她示意手下注射。
男人抓着赵华安的手,将注射剂往他血管里扎。赵华安只觉得头皮轰然炸开,失控大叫道:“你弟弟还活着!”
冯世真一把扣住了手下握着针管的手。针尖在赵华安的皮肤上刺出一个小小的红点。
赵华安隐隐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有救了。
冯世真俯身,冷冷注视着赵华安。
“有什么证据?”
赵华安道:“一命换一命!我告诉你,你不杀我!”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拖延时间?”冯世真嗤笑。
赵华安咬牙道:“当年我和秦水根都没法对个奶娃娃下手,秦水根便提议干脆把孩子丢在野地里算了。寒冬腊月的,或许自己冻死了,或者是被野狗叼了,也是他的命。后来我们回了家,恰好我媳妇儿刚给我生了儿子。我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有些不忍心,赶回去找你弟弟。你弟弟命也真大,野地里呆了两日,居然还活着。我想老天爷给了指使,我也不忍把他再丢下,就抱了回来。”
冯世真听着,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极其难看,“他是你哪个儿子?”
“不是。”赵华安哼笑,“仇人之子,留他活命已是恩德,怎么会把他养在我身边?你要想知道他的下落,就发誓饶我一死。”
冯世真再度回头望着牌位,沉默了片刻,道:“好,我对着祖宗牌位发誓。你若告诉我亲弟弟下落,我饶你一死。”
赵华安长舒了一口气,又道:“先把我解绑了。”
冯世真哂笑一声,让保镖解开了绳子。
赵华安坐了起来,托着受伤的左臂,说:“你弟弟我抱给我一个手下的寡妇养了,就说是我捡回来的孩子。那寡妇带着孩子去了云南的种植园。前阵子嘉上总遇刺,我就把这孩子送给他做了个保镖。你要找你弟弟,就去找容嘉上吧。他身边那个叫阿文的就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你们姐弟血肉亲情,或许自有感应。”
阿文!
冯世真眼前闪现出了容嘉上那个和他有三分想象的年轻保镖。
是的,容嘉上长得像秦水根,而阿文应当长得像容定坤,而秦水根和容定坤又生得极像……她当初怎么没有想到?
“空口无凭!”冯世真恶狠狠道。
“有证据!”赵华安忙道,“孩子身上当时有个长命锁,银的,一面是个‘桢’字,一面是生辰八字。不过看那八字的年份,不像是你弟弟的,倒像是你的。这银锁我让这孩子一直带着的,你可以去问问。”
冯世真心神大震。当日她在生父的遗骸上,也发现了一个长命锁,却是弟弟的。难道她的那个因为什么原因落在了弟弟身上?钱姨母告诉了冯世真她的生辰八字,待找到了赵华安说的长命锁,一对便知道!
冯世真想到这里,拔脚就往外走。
“多谢冯小姐。”赵华安高声笑道,“放心,我自会消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冯世真回头看着他,突然一挥手,一群打手一拥而上将赵华安抓住。
“你做什么?”赵华安惊怒,“臭婊子,你出尔反尔!”
“当然不会。”冯世真冷幽幽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砍我那刀,我是一定要还的。砍了他那条伤手,给他注射半瓶!”
赵华安目眦俱裂,嘶吼:“冯世真,你这蛇蝎心肠的婆娘,老子操——啊啊啊————”
冯世真在赵华安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快步走出了屋子,挥开给她拉车门的司机,自己坐进了驾驶座,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赵华安炸了政府军的军火这等大事,作为他前少主的容嘉上也免不了接受了一番军部的询问。好在之前容家释产的事闹得众人皆知,都知道容家和赵家已经分道扬镳了,并没把容家牵连进去。
容嘉上恭敬有耐心地回答完了军部访客的所有问题,附上厚礼,把人送了出去。转头就见冯世真神情异样地迎面走来,张口就问:“你那个保镖阿文呢?”
容嘉上一头雾水,朝里面指了指,“他应该和其他保镖都在茶水间里待命。你怎么……”
冯世真却一把将他推开,朝茶水间小跑而去。
茶水间里,三个保镖正在打牌,唯有那个阿文孑然不群,坐在一边看报纸。冯世真突兀地闯进来,几个男人一脸莫名奇妙,又见容嘉上追了过来,急忙丢了牌起立。
冯世真喘着气,怔怔地注视着坐在窗边的阿文。
青年高瘦清癯,眉毛浓密,鼻梁高挺,面庞还带着一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稚气,可一双眼睛如冰似雪,黑沉沉的不带一丝人气儿。
容嘉上把旁人赶了出去,关上了门,道:“阿文,你过来一下。”
阿文毕恭毕敬地走到了冯世真面前,笔挺如松般站着,眼里有些困惑,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你知道的,阿文是赵华安送给我的。”容嘉上对冯世真说,“他枪法极好,做事冷静,反应机敏。要不是知道他一直在种植园长大,还当他受过专业训练呢。”
是啊。赵华安让人将阿文养成了一个杀手!那是一双嗜血的眼睛。这是一个趟过尸山血海的青年!
冯世真心中一阵剧痛,仿佛被砍了胳膊的人是自己。
她知道阿文是自己的弟弟。赵华安说得对,血亲姐弟之间是有感应的。此刻她注视着阿文,清晰地感受到血缘的呼应和吸引。这是她的弟弟,却又不是。他被带走了,从一个无知幼儿被驯养成了一把凶器!
他们俩酷似的双眼里,有着截然不同的神采。她幸运地在小康之家长大,读书识字。他却被在动乱黑暗之地长大,学的是开枪和种植大烟。他们一个沐浴着阳光,一个藏身于阴暗。
阿文被冯世真用炽热而悲怆的目光注视着,眼中困惑更深,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
冯世真鼻子阵阵发酸,抑制着激动的情绪,问:“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文不解,却也老实答:“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去年初过世了。”
“结婚了吗?”冯世真又问,“有喜欢的女孩儿吗?”
阿文摇头。到底是年轻小伙子,提到这个话题有点羞赧。
冯世真鼻头更酸了,嗓音哽咽,“喜欢上海吗?将来打算做点什么?”
“还行。”阿文说,“就是听不懂上海话。赵爷让我好好伺候大少爷。”
听到自己的弟弟卑微地说要伺候自己的恋人,冯世真再忍不住,两行泪水噗噗滚落。
容嘉上到这份上还猜不出就是蠢人了。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冯世真,又看了看阿文,说:“赵华安犯事了。他不知怎么炸了政府军的军火,现在通缉令都发向全国了。”
阿文震惊地瞪着容嘉上。
冯世真见他这么在意赵华安,纵使没确定他是自己亲弟弟,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容嘉上按着冯世真的肩,暗示她稍安勿躁,对阿文道:“我知道他派你到我身边是为了盯梢我,怕我和别的堂主达成协议。但是公司转让完毕后,危机解除,你也没有了留在我身边的必要。”
阿文咬着牙,额角青筋跳着,默认了。
容嘉上平静说:“你要去找他,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不过你走之前,我们还有些话要问你。”
说着,朝冯世真点了点头,退开了两步。
阿文心神不宁,狐疑地打量着冯世真,眼里满是警惕戒备。
冯世真深呼吸,忍着心酸,问:“你本来叫什么名字?”
“赵叔让我跟着大少爷姓容,叫容文。”阿文说。
“容……”冯世真嗤笑,“他倒是有心。对了,长命锁呢?赵华安说你有个长命锁,是吗?”
阿文摇头,“年初家母重病的时候,我缺钱买药。有人出高价收购这个长命锁,我就卖了。”
“一个普通的长命锁能卖多少钱?”冯世真察觉不对劲。
“那人愿意掏钱,我没多问。”阿文冷淡道。
“那个人是谁?”容嘉上问。
阿文有过一瞬的犹豫,摇头道:“不知道。”
他知道的。冯世真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咬了咬牙,道:“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就告诉你赵华安的下落。”
阿文一脸戾气,思绪百转千回,半晌才道:“我来上海后,在报纸上看到过那人的照片。他姓孟。”
“孟绪安?”容嘉上脱口而出。
阿文点了点头。
“怎么会是他?”冯世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是怎么碰到你的?把当时的事都告诉我!”
阿文冷淡一笑,道:“家母重病住院,因为钱不够,医院要赶我们走。我带着两个弟兄想去附近大户人家里淘点东西换钱。也是巧,正好闯入了孟家的别馆。”
冯世真听了不禁嗤笑。什么巧?以孟绪安的性子,怕是故意引阿文上门,就是要擒住他的。
“孟家的听差都配了枪,我们进去没多久就被抓了。孟先生问清我是给母亲筹医药费,倒也没报警,反而说要帮我。又说不能白给我钱,不如买我家什么东西。我那时身边唯一值钱的只有一把枪和那个银锁。他就掏了五百块把银锁买了。”
五百块足够冯家这样的人家宽裕地过一整年了,孟绪安真是富豪,出手一贯这么大方,还施舍了一个极大的恩情。真是他一贯的手法!
“可惜那五百块也没能救下我娘。”阿文说,“我娘死后,钱还剩了四百多,我都拿出来养营地里的孤儿了。若要能再见这个孟先生,我还是要对他道声谢的。冯小姐,我的话已说完了,您该说说赵爷的下落了吧?”
冯世真长叹一笑,坦然道:“赵华安助纣为虐,杀了我容家满门,他自己也承认了。但是因为你,我饶了他不死,只砍了他一条胳膊,给他用了点药。他现在大概已经被丢到了火车上,不知道被运到何处去了。”
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缺了一只手臂,又染上毒瘾,身无分文,还被举国通缉。纵使此刻不死,想也活不了太久。赵华安的手下都是逐利寡义的亡命徒,别说接纳他,不举报他就已经不错。赵家两个儿子资质平平,没准还会被手下挟持甚至干掉。赵家纵使比不过容家,也是家业雄厚,权势喧嚣。可冯世真和孟绪安捏住了三寸,一击就将赵家打得粉身碎骨,再无翻身的可能。
容嘉上想到这里,看着恋人的目光又是钦佩又有点畏惧。想来冯世真确实为了自己才对容定坤这个罪魁祸首网开了一面,只报复了容定坤本人,没有伤及容家其他人。
阿文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瞪住了冯世真。容嘉上当即上前一步,把冯世真挡在了身后,手已扶在枪上,厉声喝道:“道上的规矩,报仇雪恨不关他人,况且是杀亲之仇!赵华安和我爹做的事,他们自己已认了,罪有应得。劝你轻举妄动!”
阿文胸膛起伏,狼一般狠戾的目光在容嘉上和冯世真之间来回转着,仿佛随时都要扑杀过来。
冯世真被他这眼神瞪德得心中难受不已,又万般委屈,可千般语言却一时难以述说,一贯伶俐的口齿偏偏在这个时候迟钝了起来。
“那个长命锁,”冯世真问,“上面是不是有个桢字?木字旁,贞洁的贞?”
阿文皱着眉,缓缓地点了点头,才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
冯世真嘴唇颤抖着说:“锁里面还刻着一个生辰八字,是光绪二十八年七月……”
“七月二十四日,未时三刻……”阿文低声接上,“你怎么……”
“因为那是我的长命锁。”冯世真被泪水润过的双眸一片雪亮,燃烧着烈火,“我本该叫容芳桢。我们容家这一辈,女孩儿都是芳字辈,男孩儿是嘉字辈。你……我有个弟弟,叫容嘉立,顶天立地的立。二十一年前,我们家遭难,他被赵华安抱走,就此下落不明……”
容嘉上五味杂陈。冯世真一贯行事谨慎,连生辰八字都对上了,却依旧没有开口认弟弟。只是一腔怨忿实在难以压抑,字里行间都饱含着血泪泣诉,听得他心如刀绞,愧疚难当。
但是阿文是聪明人,从冯世真的话语间已经推测出了端倪,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愕之色。也就是因为他这一个走神,手动了动,容嘉上察觉到他的枪套已经解开了。
“别动!”容嘉上一手把冯世真推开,拔枪对准阿文,“把手举起来!”
阿文眼中利光一闪,身影猛地一动。
冯世真猛抽一口气:“别伤他!”
容嘉上犹豫了一下。阿文乘机一把抓起了凳子,轰地一声将玻璃窗砸得粉碎,身影如猿,只手在窗棂上一撑,跳了出去。这里是二楼,外面就是大街,是个再合适不过的逃跑选择。
阿文逃走之前,侧脸往后望了一眼,复杂的目光越过容嘉上,在冯世真脸上停留了一瞬。
容嘉上和冯世真反应迟了一步,冲到窗边时,阿文已经奔出了老远。楼下散落了一地碎玻璃,还有路人被凳子砸伤了,捂着鲜血淋淋的脑袋朝楼上破口大骂。
冯世真平素机灵得很,可这时却迟钝地有些发怔。容嘉上心里抽疼,搂过她安慰道:“他应当只是突然听到这番话,接受不了,不肯相信我们。你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去把他追回来。”
“别。”冯世真镇定了下来,“他看起来也是个有主见的人,要是真想为赵华安报仇,他刚才就可以动手杀我了。也不一定真的是我弟弟呢,派人盯着就是了。”
其实不用冯世真说,容嘉上本来就安排了一个手下盯梢阿文。那人此刻估计早已跟了过去了。
一举灭了赵华安的喜悦在阿文逃跑的举动下被冲得一干二净。毕竟仇人死了就死了,可活着的亲人却不能相认,那复仇的效果就要打个折扣。
想到要证实阿文的身份,就想到的那个长命锁,提到长命锁,就又牵扯出了孟绪安。
“我去找孟绪安!”冯世真咬牙念着这个名字,怒上眉梢,“为什么总是他?”
容嘉上憋着一肚子的有关孟绪安的坏话,却选择出来做好人,劝道:“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冯世真冷笑,“他早对我承认过,是他主动选中我的。我自认心计不如他,被他算计也是活该。但是这长命锁,我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说罢,丢下容嘉上风风火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