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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诞辰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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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六公主诞辰之日,这天一大早沁春园里就开始忙碌起来,除了身居高位的闲人,余下的全是忙得连话都没时间说的大忙人——只有一个人例外。

即恒在自己的小院门口望着天空发呆,没有人来指使他应该做什么,而和瑾的院子里虽然人群进进出出,但无一例外安静得诡异。

六公主不喜欢喧闹,宫人必须让自己保持随时可以被忽视遗忘的状态。

即恒便在门口看着对面和瑾的院子出神。

昨晚的风波对和瑾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即恒回来以后一夜未眠,以和瑾别扭又刚烈的性情,万一真的想不开做了傻事怎么办?

索性在进出的宫人们脸上并没有发现异样,只是他们无一例外神情都有些慌张。

……难道真的出事了?

眼角忽然瞥见一抹碧色的倩影,他转过头,就见柳絮急匆匆向这边走来。成盛青临危受命的消息他已经得知,柳絮为此闷闷不乐。此时却见她神色凝重,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就是昨晚给即恒传话的那一个。

看来这个小宫女挺机灵,知道公主有事不能找别人,要先去找郡主。只有柳絮是真正关心和瑾。

这么看来和瑾真的出事了。

即恒马上走出去,柳絮一眼看到他便问:“小恒,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恒实话实说。

柳絮显然没心情多废话,便招呼他一起去找和瑾。她没有说和瑾出了什么事,说明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柳絮身材高挑所以步如疾风,小宫女磕磕绊绊在身后跟着好几次差点摔跤,但她一刻也不停的执着让即恒仿佛看到了宁瑞。

不一会儿柳絮就已到和瑾房前,有很多宫人捧着各种各样的木盒守在门前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布满焦急的神色,但又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声惊扰。

小宫女气喘吁吁地对柳絮说:“郡主殿下,公主殿下从早晨起就不让任何人服侍,陛下已经差人送来了锦盒,如果公主再不露面的话……”

柳絮心中已然明了,对小宫女说:“好了,我知道了,安碧。你让他们都退下吧。”

名为安碧的小宫女领了命便上前小声对众人吩咐了几句,一群人马上就散得干干净净。即恒觉得很不可思议,顿时对这个名叫安碧的小宫女充满了敬意,可是当他一转头想要寻找安碧的身影时,这个小宫女却忽地不见了。

真的跟宁瑞一样效率极高……

柳絮见周围已没有外人,甚至连门都没敲,退后一步提起裙摆。即恒见到她这个动作就眉心一跳,果然下一秒威武的郡主殿下就一脚踹开了公主殿下的门。

柳絮姐姐踏入房中,直奔和瑾床沿,即恒便站定在门外,昨夜的记忆历历在目,再要踏进这扇门让他觉得很需要勇气。

“天哪,小瑾!”房中骤然传来柳絮的惊呼声。

即恒心头一跳,就听柳絮继续喊:“你房间怎么乱成这个样子?有刺客来过吗?”

……看来房内还是昨晚他离开时的样子。

“小恒快进来!”柳絮高声喊道,“房间乱成这样,让别人看到了,就算没事也要变成大事!你快收拾一下。”

即恒讷讷地应下,忙将翻倒的屏风抬起重新放好,木柱的一角裂开了一道缝,万幸没有碎开,还能保持应有的样子。

即恒扶好屏风,隔着画屏望向裹在锦被中的和瑾,恍惚间有种隔世的错觉。昨夜这道屏障的倒塌抹消了他们最后的距离,今日他却不得不重新筑起这屏障,将她和他隔阂在屏障的两端。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回头时却撞见柳絮突然变色的脸。即恒心念一闪,下意识捂住颈边,心跳陡然加快。

和瑾留下的齿痕,让柳絮看到了。

柳絮难以置信,脸色倏然铁青,她疾步冲到和瑾床边,冲着和瑾厉声道:“你给我起来!”

和瑾缩在锦被中,即便隔着锦被和画屏即恒都能感觉到和瑾的惊惶与不知所措。柳絮简直气疯了,伸手就去拉开了锦被,强行将和瑾暴露在阳光之下,她像惧光的动物般倏然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竭力缩小到看不见的一团。

即恒转过身避开视线,听到身后柳絮歇斯底里地斥责:“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你都干了些什么?”

和瑾无声地流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的颈项间一点点斑驳的吻痕清晰可见,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遮掩。

她埋头痛哭,对柳絮的斥责无言以对。

柳絮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几步冲到即恒面前抬起手就要一巴掌落下去,即恒闭上眼,但举到半空的手硬是握成拳,恨恨地捶向屏风。单薄的屏风剧烈摇晃起来,亏得即恒眼疾手快勾住木柱,才没有让屏风再次倒下去。

“小恒,我一直这么信任你,把你当弟弟一样看待,相信你可以照顾好小瑾。小瑾她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知不知道你会毁了她!”柳絮冰雪聪明,一眼就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她恨铁不成钢,气得脸色惨白。

“没有……”一直不肯出声的和瑾这时忽然开口,哭腔里带着浓重的颤音,“我没有跟他发生什么……”

柳絮上去指着床上的血迹,斥道:“你还说没有,这个骗得了谁?”

和瑾又害怕又难堪,咬住自己的手指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没有……”

“真的没有,柳姐姐。”即恒低声道,“我没有跟公主发生关系。”

柳絮使劲眨了眨眼,愣了半晌才不确定地问:“真的没有?”

即恒点了点头。

她吐出一口气,终于放了心,这才发现和瑾手心里已经凝结干涸的血块,眼神顿时柔软下来。她小心地握着妹妹的手,眼里满是怨念和怜惜,不住责怪道:“就算这样,可马上就要开始诞辰宴,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出去见人?万一陛下来了,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和瑾苍白的脸色在听到这个现实后更加惨无血色,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她从未感到这般无助。

这时名叫安碧的小宫女突然跑进房间,小小的脸上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颤声道:“公主,陛下来了……”

三人都陡然紧张起来。

六公主闹脾气的消息终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他耐着性子赶过来,一踏进房内就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怪异气息。

柳絮和即恒都在,柳絮正在和瑾床边安慰着什么,而即恒则在门口,见到陛下便退到一边俯首行了礼。

“卑职参加陛下。”

“公主的内室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陛下凝眉打量着即恒,责难道。

即恒努力保持镇定,应道:“是,卑职知罪。”

陛下没有心情理会他,他快步走进内室,见到柳絮并没有意外:“柳絮,小瑾怎么了?”

柳絮忙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挡住陛下的视线:“陛下,没、没什么……小瑾说她不舒服。”

她惊慌不定的神情让陛下心里已有了计较,他走上前来到和瑾床边,冷哼一声道:“不舒服为什么不传太医?”

柳絮干笑了两声,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理由:“是这样的,陛下……小瑾没有生病,就是……就是姑娘家不舒服,那种不舒服……”

陛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小瑾的月事十天前就已经结束了,她有什么不舒服?”

柳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

“柳絮。”陛下凝着柳絮的眼,“让开。”

冰凉的视线让柳絮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不敢再去迎视那双眼睛,只好侧身移步,给陛下让出一条路。陛下越过柳絮在和瑾床边坐下,见她将自己紧紧裹在锦被之中,一丝冰冷的怒意在眼底酝酿了起来。

“小瑾,有什么不舒服朕宣华太医来给你看看。今日是你的诞辰,连皇叔和柳絮都千里迢迢前来向你道贺,你可不要让皇叔败兴而归。”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警告和瑾不要耍花招。若在平日陛下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和瑾绝不会再去触龙须,可是今天她却铁了心要死扛到底。陛下的怒意立时升了上来。

“陛下,小瑾她真的不舒服,她……”柳絮胆战心惊地上前为和瑾解围,陛下却呵斥道:“柳絮你退下!”

这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冒出了冷汗,心道今天算是完了。

只是那个处于怒火中心的六公主,今日竟吃了豹子胆定要拂陛下的逆鳞。柳絮退出屏风外连忙唤来安碧,悄声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安碧马上就跑了出去。

即恒猜她一定是让安碧去请南王,今日这个局面,也只有南王能出面。

这边陛下仍在强忍怒火与和瑾周旋,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但他的耐心十分有限。

“小瑾,你真的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让华太医看看,在皇兄跟前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拉住锦被的一角,“把自己这样闷在被子里,身体憋坏了怎么是好?”

和瑾察觉到他的意图忙抓紧被角,但为时已晚,陛下振臂一挥,锦被登时被整个掀开,将蜷在其中的少女暴露无遗。

“啊——!!!”和瑾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柳絮和即恒的心也不禁为之一颤。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陛下仓皇的声音自屏风里传出来:“太医……快去传华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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