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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深林寻矿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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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译摇着头,目送苏靛蓝和庄清清离开。

等到人一走,楚译忍不住道:“非寻哥,看不出来啊。”

陆非寻看了楚译一眼。

楚译摸摸鼻子:“人家被你套进去了,还要帮你数钱。你不是想找原料,其实是想跟她单独约会吧?还去深山老林里,啧啧……”

“话这么多,是想加班了?”

楚译虎躯一震,马上闭嘴。

楚译想了想,又说道:“不过,非寻哥,你是真的要出作品,想认真参加节目?”

“嗯。”

“非寻哥,你变了。你这是被靛蓝打动了,还是被传统手艺打动了?”

陆非寻看了楚译一眼,楚译彻底闭嘴。

……

苏靛蓝陪着庄清清在湘城玩了两天,楚译也跟着凑热闹。

庄清清走之前叮嘱苏靛蓝:“靛蓝,好好拍节目,一定要记得和伯父的三年之约。”

“好啦,我知道!”

其实苏靛蓝也有私心。矿物颜料这一门手艺真的要复兴,最终还是要靠颜料来传播只有被人记得,这门手艺才能活起来。

所以传统技艺比拼环节的作品,一定要新颖,一定要独特,一定要有内涵!

回酒店的路上,苏靛蓝突然收到一条信息。苏靛蓝反复看着屏幕上的图片,欣喜若狂地跑回酒店。

“陆非寻!”苏靛蓝气喘吁吁:“这张照片在哪儿拍的?这上面是蓝铜矿!”

“在山里。”

苏靛蓝眼带疑惑。

陆非寻:“托朋友找了一阵子。”

苏靛蓝心里的意外变成感动:“一般矿物颜料的矿石都出现在人烟罕至的山里,或开采的矿带上,现在已经很难找了。像这种天然矿石,就算在路上被人看见了,一般人也不认识。只有熟悉矿物颜料的画家、矿工才能找得到。平常登山者就算遇到了,也不把它们当一回事……”

有多难找,只需要简单想一想就知道。

“想去吗?”

苏靛蓝忽地抬头:“嗯?”

“去找矿。”

苏靛蓝斩钉截铁地应:“去!”

陆非寻朋友传来消息,矿石是在南方一片原始森林里发现的,名叫鹦哥岭。鹦哥岭是华南地区面积最大且连片的热带雨林,整片林区至今没有对外开放。

临出门找矿前,苏靛蓝想着颜料盒的事情。

“陆非寻,听说原始森林里有很多危险,去找矿石也比较辛苦。”

“嗯。”

“你……怕不怕?”

“鹦哥岭垂直带谱完整,生态类型也丰富。这座山里有许多植物颜料的原料,同时也能一次性把植物染料的原料找齐。”

“嗯?”

“所以不用想太多。”

苏靛蓝松了一口气,彻底变成狂热找矿份子。

两个人赶赴机场,背着登山包一路颠簸前行。在飞机上,两个人的座位并排着,陆非寻闭目养神,苏靛蓝则心血澎湃。

“不休息一会?”陆非寻突然睁眼。

“谢谢你。”苏靛蓝想了想道。

陆非寻扯唇一笑,什么也没说,重新合眼。

陆非寻闭上眼以后,苏靛蓝目光格外温柔,轻易便让人软得像一滩水。可惜陆非寻看不见。

苏靛蓝失落地笑了笑,看着陆非寻的眼神变得渴盼起来。她其实真的好喜欢陆非寻,但是不能主动,这份心意甚至不可以让他知道。

她是新时代的非遗手艺人,作为年轻传承人的代表,对外展现的应该是匠心精神,以及对手艺的坚持和对非遗的热爱。信念是抵御时代变化的武器,她应该是维护这份纯真精神的人,她不能破坏规则,去挑战拥趸者的底线。

冥冥中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线,苏靛蓝无法跨过去。

赶了一天路,飞机转汽车,苏靛蓝和陆非寻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达鹦哥岭镇,在镇上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陆非寻请了一位当地人做向导,陪同他们上山。

山岭脚下,苏靛蓝穿着薄荷绿色的冲锋衣,长发扎成马尾,整个人看起来爽朗干净。陆非寻也穿着浅灰色的冲锋衣,肩上背着登山包,身上少了几分常见的冷峻和严肃。

做向导的人叫山哥,二十七八岁,皮肤黝黑壮实,性格热情,从镇上出发一直到山脚都在说话:“帅哥,你让我做向导就是找对人了,我从小就爬鹦哥岭,鹦哥岭的科研队第一次上山,就是我和我爸带上去的。”

山哥说完,总忍不住偷看苏靛蓝:“苏小姐,你上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走,上面路比较滑,也没有栈道。对于我们男人来说可以,对女孩来说太难爬了。”

苏靛蓝笑着点头。

山哥看着苏靛蓝出神,回神后又担心会吓到苏靛蓝,于是拍拍胸脯道:“难走也不怕,有我在,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和我说,别说让我搭把,就算背你上去都可以。”

陆非寻回头看了山哥一眼:“走吧。”

一行人开始上山。

从山底爬上山腰的路并不难走,鹦哥岭虽然规划成了保护区,但是也偶尔有村民上山采药。

“山里有很多好东西,光保护动物就有几十种,中国濒危动物五十一种呢。不过我们村民不打猎,我们最爱的就是这山里的石斛,野生石斛药用价值很高,不少人喜欢来我们这里收购它,卖得可贵!”

山哥说话的语气高昂,本来枯燥难走的路也变得热闹许多。

苏靛蓝问:“山里的植物多吗?”

“多啊,几千种植物呢。我听护林员说,全中国就只剩下两个大片原始热带雨林,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和我们鹦哥岭的热带雨林。你们来这里就对了,什么草都能找得到。”

“石头呢?”

“你们来山里找石头?”

“嗯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山里石头多,要什么样的都有。我从小到大爬这座山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们请我就请对了。”

苏靛蓝激动地把手机拿出来,进了山里以后信号就没了,幸好她早就把图片保存下来:“这样的石头,山哥你见过吗?”

山哥停下脚步:“好眼熟啊,好像在第二峰那边。”

“第二峰?”

“是啊,我们现在爬的是主峰,得上了主峰才能去第二峰。你们要找的就是这种石头?”

苏靛蓝给山哥解释矿物颜料的事情。

山哥:“这么说来你们是艺术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矿物颜料这种东西!这东西古时候就有了?那古人也像你们一样上山找矿石吗?”

“对啊,古时商业不是很发达,那个时候还没有颜料匠,想要画画的人就要上山找矿石,自己找了矿石回去研磨成粉末,自己做颜料来画画。以前有个旅行家叫徐霞客,他在写《徐霞客游记》时走遍了大江南北,他自己就是个找矿高手。”

山哥眼里多了几分崇拜。

苏靛蓝接着讲:“徐霞客在云贵高山地区发现了品质很好的朱砂矿,他把这些朱砂矿带回去以后,还做成了朱砂颜料送给朋友们用。”

“后来呢?”

“后来很多古代文人做颜料都很好,其他人就上门来求,最后求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只好象征性地收一些制作费。到了最后,卖颜料的钱甚至比卖画还多,就慢慢有了颜料匠这一个行业。”

“原来这个行业是这么来的。”山哥专注地听,一边抓住身边的树枝。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摔。

苏靛蓝和陆非寻走在后面,山哥直直朝苏靛蓝这里冲来。

山哥差点惯性抱住苏靛蓝,苏靛蓝呼吸停滞,千钧一发间,陆非寻伸手过来拉住苏靛蓝,把苏靛蓝拉进怀里。

“小心。”

陆非寻的声音传入苏靛蓝耳里。而另一边,山哥勉强抓住了身旁另一棵大树的树干,松了一口气。

山哥的脸一阵发白又发红:“苏小姐,对不起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苏靛蓝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后,抬头看陆非寻。

陆非寻眸光深邃,似乎有点不悦。

陆非寻走到山哥身后,恰好护住苏靛蓝。

“接着走吧。”

之后一路上,陆非寻无微不至地保护苏靛蓝,一直将苏靛蓝护在身边。

山哥好几次回头看苏靛蓝,觉得没脸再搭讪,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服。他不是故意摔的,但是如果刚才陆非寻不把苏靛蓝拉开,他就真的抱住苏靛蓝了。山哥觉得在那种情况下,苏靛蓝也不会生他的气。

“小苏,你和这位先生是男女朋友吗?”

“啊?”

苏靛蓝愣了一下,没想到山哥会问这个。

苏靛蓝看了陆非寻一眼,陆非寻板着脸。苏靛蓝只好道:“不是啊。”

山哥:“哦。”

之后山哥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陆非寻走坑坑洼洼的路。

苏靛蓝走得慢,等到陆非寻爬上来以后,苏靛蓝才跟着上来。山哥总是在苏靛蓝要爬上来时,才突然指出一旁更好走的小道:“小苏,我记错路了,往那边走半米,有一个小坡可以慢慢走上来,不用爬那么辛苦。”

苏靛蓝觉得奇怪,可是纯天然的热带雨林,根本没有路可以走。如果山哥不指出,他们也不知道还有更便捷的路。

陆非寻淡淡看了山哥一眼。

山哥被这冷清的眼神吓了一跳,看见陆非寻英俊的样子不是滋味。都是男人怎么差别那么大?既然不是男女朋友,为什么要破坏他和苏靛蓝的缘分?

后面山哥没有再故意带错路,不过偶尔还是忍不住给陆非寻使绊子。

“休息一下吧。”

大家爬了两个小时后,陆非寻淡淡出声。

山哥选了一个平缓的地方停下来,看了苏靛蓝一眼,然后拿出一个杯子,热情地走到苏靛蓝面前:“小苏,要不要尝尝?”

苏靛蓝疑惑地看着山哥:“嗯?”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石斛,铁皮石斛晒成干,然后拿来泡茶喝,药用价值很高,还能强身健体,喝一下恢复体力。”

苏靛蓝摇摇头:“谢谢啦。”

苏靛蓝婉拒的话还没有说完,感觉一道热源靠近,陆非寻身上清冽的体香也止不住地往她鼻子里钻。

陆非寻干净修长的手递来一个崭新的保温杯。

“嗯?”苏靛蓝回头看陆非寻。

“蜂蜜水,恢复体力。”

苏靛蓝脸一红,下意识地接过陆非寻的保温杯。

陆非寻找了一旁的大树,随性地靠上去,平常的端正变成了慵懒的洒脱。

山哥看到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笑笑:“蜂蜜水也好,你们女孩适合喝甜一点的东西。”

苏靛蓝对山哥笑了笑,然后回头看陆非寻。

陆非寻低着头把弄GPS,让人看不清情绪。

原地休息半小时,再次从新出发以后,陆非寻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苏靛蓝的手。

苏靛蓝又红了脸,心跳得很快:“陆非寻?”

陆非寻声音清淡:“山路难走。”

苏靛蓝只好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山哥回头一看,目光落在两个人牵着的手上,心里不是滋味:“再爬两三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主峰的山顶了,后面的路越来越难走,要爬好几个垂直的陡坡,陆先生你没经验,最好放开手走。”

“我是登山爱好者,攀登过美国纽约州的阿迪朗达克山脉。”

“……”山哥怂了,专心带路。

苏靛蓝握着陆非寻的手,感受从手心传来的力量,心被填满。

陆非寻走得很有节奏,总适时帮她一把。

苏靛蓝爬到接近山顶的时候气喘吁吁,山哥也累得不行了,只有陆非寻看起来还如往常一样。

山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喝水,皱着眉头看着天空。

现在停下来的地方已经很高了,一眼望去全是茂密的深林,完全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

山哥皱着眉头:“不好,要下雨。”

苏靛蓝也慌了。

“鹦哥岭是热带雨林,这种地方天天都下雨,不落个几滴雨反倒反常,但是今天这云不正常,这是要下暴雨的节奏。”

“下暴雨??”

“你们带帐篷没有?万一真下暴雨了,我们可能要在山上过一夜。”山哥的眉头越皱越深,“下雨后山上全是蚂蟥,一不小心就会被咬到,我们最怕的就是这种东西!”

陆非寻沉声:“这里离二峰还有多远?”

山哥:“爬到山顶再过去,还需要两个小时。”

苏靛蓝:“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赶过去还要找,来得及吗?”

山哥:“说不好,这雨就要下了,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陆非寻背起双肩包,率先站起来:“不歇了,走吧。”

苏靛蓝也跟着站起来:“我们先上主峰吧。”

在场唯一的女孩都这么说了,山哥再不想往前走,想趁着还没下雨原路返回,也不好开这个口。

山哥也站起来:“行吧,我接着带你们走。”

光是这一趟上山,陆非寻就给了他三千块。山哥也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看着苏靛蓝时,眼里除了欣赏,就是敬佩。

“你们手艺人真能吃苦,换做别人早喊着要下山了。你们知道下雨后的蚂蟥有多厉害吗?要是被咬的多了,还会失血过多,直接倒在山上了。”

“靛蓝。”

“嗯?”

苏靛蓝停下脚步,陆非寻蹲下来帮她扎裤腿。

陆非寻沉声:“做好预防工作。”

山哥:“……”

陆非寻确实比他有经验很多。山哥只好干巴巴蹲下来,自己帮自己扎裤腿。

山哥也觉得自己太丢人,为了找回面子,对着苏靛蓝道:“我经验足,这雨还得一个小时以后才能下呢,我先带你们去爬二峰,我们走快点,说不定能在下雨之前赶到二峰。到了二峰大家先避雨,雨停了再找石头。”

天气阴阴沉沉,苏靛蓝的心情也意外沉重。大家没再多说,开始加快步程爬山。

四十分钟后,大家到达主峰。

沿着崎岖的山路,大家从主峰往二峰走,大约再走半个小时,天上开始哗啦啦地降雨。

一开始雨下的不算大,但山里空气湿润,温度骤降,雨水打在脸上冷得不行。

苏靛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

山哥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觉得裤腿里痒,他打了个激灵,赶紧停下来撩裤腿。一分钟后,他从腿上扯了一只吸满了血的蚂蟥下来,恨得牙痒痒:“这该死的蚂蟥!”

山哥又走了一段,觉得另一边腿又痒了,他蹲下来找,又找到一只从裤腿钻进来的蚂蟥。

“不行,这活我干不了了,我不走了!”

雨越下越大,山哥看着自己因为大意而穿得单薄的衣服,生气道:“为了赚这趟钱,我不要命了我?这山蚂蟥光咬我一个人。”

山哥看着陆非寻:“我知道你有钱,但是有钱我也不陪你去了!”

“辛苦费多给两千。”

山哥眼睛一亮,往地上呸了一声:“我只带你到二峰,之后找一个地方,我去躲雨,你们慢慢找,明天我再带你们下山,后面的事我不陪你们干了。”

“可以。”

山哥好心劝苏靛蓝:“现在化工颜料那么多,你也别这么折腾了,矿物颜料画出来的东西再好看能当饭吃吗?至于费这劲吗,你们有钱人就是喜欢乱搞!”

苏靛蓝冷得发抖,但神情坚毅:“山哥,谢谢你。”

有时候坚守一份东西,并不是为了自己。如果每个人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那么就没人坚持了。多少年来,做矿物颜料的师傅遇到多少困难都没放弃。这不过就是下了一场雨,她怎么会放弃?

苏靛蓝看向陆非寻,陆非寻目光如炬,清冷的身上更有一种稳重感,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苏靛蓝感到莫名安心。

既然钱也加了,山哥无话可说,只好一肚子苦水往前走。大家冒着雨前行。

“这地方我熟悉,再往前走十五分钟就是一棵二十米的大树,这附近有几个山洞,我一会到最大的那个山洞避雨,你们自己出去找,如果找到了我们就能早点下山,说不定还能回到镇上好好睡一觉。”

苏靛蓝:“麻烦你了。”

大家走了十五分钟,果然看到一个山洞口。山哥松了一口气,赶紧钻进去,进洞了以后,他骂骂咧咧:“太倒霉了。”

陆非寻并不搭腔,反而脱掉身上的冲锋衣。冲锋衣防水,里面带绒的那一条衣服是干的,被他捂得很暖。陆非寻把薄绒衣脱下,递给苏靛蓝。

苏靛蓝抱着胳膊发抖,看到伸过来的衣服,突然鼻子一酸。

“陆非寻?”

“穿上。”

“我不要,没事,我不冷。”苏靛蓝一边发抖,一边笑着说。

她小巧的唇色苍白,笔挺的鼻梁上都是水珠。

“穿上。”陆非寻语气低沉:“天气冷,别着凉了。”

苏靛蓝还在坚持,陆非寻突然蹲下身,伸出手帮她刮掉鼻子上的水珠。陆非寻温热的手停在她脸上的一刹那,苏靛蓝仿佛心脏骤停。

苏靛蓝呆住了,任由陆非寻替她脱掉湿哒哒的冲锋衣,为她穿上他的绒衣。

温暖的感觉袭来,苏靛蓝轻吸鼻子,难抑感动。

陆非寻没有过多停留,站起来走到洞口边缘,洞里光线微弱。从苏靛蓝的角度看去,陆非寻穿着单衣站在洞口看雨,洞外青翠的绿色衬着这道背影,显得挺拔脱尘,颇有一番风骨。

山哥也看着陆非寻的身材,感觉自行惭愧。

过了一会,苏靛蓝的身体终于暖和起来,脱下衣服,拿去给陆非寻。

“我暖和了,你也快穿上吧,别感冒了。”

“不用。”

苏靛蓝执意要还,陆非寻看了一眼她脱下来的衣服:“我要出去找矿石,你也一起?”

“好,可是你的衣服……”

“我没事,女孩要注意保暖。”

苏靛蓝心里有种复杂的感情在翻滚。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望了半晌,山哥开口道:“要不然小苏和我躲雨,你自己去。”

山哥想说让苏靛蓝和他一起留山洞里算了,忽地对上陆非寻凉薄的眼,山哥想说的话又卡在喉咙里。

山哥:“算了,你们还是一起去吧。”

陆非寻怎么可能让苏靛蓝和他单独在山洞里?

苏靛蓝:“我跟着一起去。”

走出山洞时,苏靛蓝主动抓着陆非寻的手。

苏靛蓝低声问:“你冷不冷?我把衣服给你吧。”

陆非寻低头看脚底的碎石,再次说:“不用。”

二峰的地质与主峰不一样。山峦本来就是地壳运动形成的断层,地壳运动的过程中带出矿石也很正常,这里可能真的有蓝铜矿。不仅如此,陆非寻还发现了其它惊喜。

苏靛蓝站在雨中,看见陆非寻伸手去掰下一段蔓藤。

“这是什么?”

“海藤。”

苏靛蓝不解,陆非寻解释:“竹管藤黄的原料。”

“你要蔓藤带回去熬煮吗?”

“藤黄的采集方法和采漆差不多,在树干三米高的地方斜切一个口,在伤口处插上一根竹管采集树汁,现在下雨没办法采,只能等雨后,走吧。”陆非寻放开蔓藤。

苏靛蓝抬头看着天空,黑压压一片,雨点越来越大。

身后的山洞早已不见,苏靛蓝一直想着山哥说的话。

“陆非寻,你说我们能找得到吗?”

“嗯。”

“如果能早些找到,我们就能赶在天黑之前下山。”苏靛蓝看着陆非寻身上的衣服,“这样大家就不用在原始深林里呆一夜了。”

苏靛蓝开始聚精会神地找,双手拨开草丛,频繁蹲下又站起,期间险些被蚂蟥咬到。

陆非寻看着苏靛蓝,她明明害怕又咬着唇,一脸倔强的模样。陆非寻脑海里浮现苏靛蓝在临城大学堵人的样子。陆非寻笑了一下,漫天大雨里,他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突然,苏靛蓝蹲下来大喊:“陆非寻,我找到了!你来看看这是不是?!”

陆非寻俯下身,见苏靛蓝手里握着一块比鸡蛋还小的石头,阴暗的光线里,隐约露出紫蓝的颜色。

“嗯。”

苏靛蓝兴奋:“一定还有!”

两人围绕这片区域找了将近半小时,找到三块这样的石头。

雨越下越大,砸得人看不清视线,陆非寻拉住处于兴奋中的苏靛蓝:“雨太大了。”

“嗯?”

“先回去,在山里住一夜,明天雨停了再出来找。”

“好!”忽然,苏靛蓝感觉被陆非寻握住的地方滚烫一片,“陆非寻,你发烧了吗?”

“没有。”

苏靛蓝紧张地摸陆非寻的额头,冰凉的雨水浇灌下来,落在指尖里,除了冷什么都感受不到。

苏靛蓝着急道:“我不找了,我们赶紧回去。”

苏靛蓝回头,雨下得太大,他们已经完全迷路了。

苏靛蓝看向不远处:“那边有个山洞,陆非寻,我们过去躲雨吧!”苏靛蓝碰到陆非寻的手,体温烫得她脑里一片空白。她在心里说了一百遍对不起。

陆非寻走进山洞,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冲锋衣脱掉,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靠坐在岩石上喝水。

苏靛蓝再次去摸陆非寻的额头:“好烫,你真的发烧了!”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把衣服给我才会这样。”

“雨太大,我休息一会。”

苏靛蓝把衣服脱下来给陆非寻,湿冷的空气袭来,她一下子就被激出鸡皮疙瘩。

陆非寻看着苏靛蓝身上的单衣,喉咙滚动了两下,脸上浮着不自然的红晕,伸出手摁住苏靛蓝:“烧都烧了,你把衣服穿上,脱衣服陪我一起病?”

苏靛蓝面色苍白,一脸苦恼:“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在山里,外面雨下得那么大,根本出不去。”

“出不去就在这里躲雨,不也挺好。”

“陆非寻!”苏靛蓝把声音放软,“你快点把衣服穿上。”

“好了,我没事。”

苏靛蓝鼻子一酸,拿着陆非寻衣服心里不是滋味。

陆非寻靠着岩石,已经有些烧糊涂了,沉沉道:“男人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生病很正常。”

苏靛蓝突然愣愣地看着陆非寻。

陆非寻:“过来一点。”

苏靛蓝不忍拒绝,赶紧靠过去。

陆非寻又道:“把水递给我。”

苏靛蓝红着眼眶把保温杯拿出来,打开盖子递给陆非寻。

陆非寻疲惫地喝了几口,闭上眼睛休息。

“我不想拖累你,我睡一会,等一下起来烧就退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如果有人过来,你把我叫醒。”

“我知道,你快休息一会。”苏靛蓝轻说。

陆非寻真的累了,晕晕沉沉地睡过去。外面雨越下越大,苏靛蓝坐在山洞里陪着陆非寻。

这是苏靛蓝第一次见到陆非寻睡着的样子。

男人阖着眼,冷薄的唇色异常的红。苏靛蓝怔怔地望着这张脸,伸出手想摸一摸,却又胆怯地收回来,咬了咬唇,再一次把绒衣脱下来,趁着陆非寻睡觉,盖在他身上。

睡梦里,陆非寻似闻到令人安宁的馨香,紧锁的眉头渐渐放松。

苏靛蓝穿着单衣缩成一团取暖,天慢慢变黑,她赶紧打开应急灯,山洞里亮起微弱的灯光。苏靛蓝坐着守护陆非寻,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陆非寻睁开眼时,看见苏靛蓝像一只小猫似的缩成一团,一直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靠。

陆非寻眸色一沉,伸出手将苏靛蓝拥进怀里。

苏靛蓝被吓醒:“陆非寻!”

“嗯。”陆非寻鼻音浓厚。

“陆非寻?”苏靛蓝目光从从惊吓变关心,怔怔地看着陆非寻。

“我在。”

苏靛蓝徒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陆非寻的怀里?苏靛蓝彻底懵了。

苏靛蓝惊慌起身:“你怎么样了?烧退了没有?好了点没有?”

陆非寻眸色冷清,眼底却烙着一片热火。没等苏靛蓝把话说完,直接把人再次往自己怀里拽。

苏靛蓝被一道巨大的力道往前带,再次撞进陆非寻的怀里。

陆非寻扣着苏靛蓝,声音沙哑:“身体好一点了,但是有一个地方烧得厉害。”

“什么地方?”

“我的心。”

“什么?”苏靛蓝慌张逃离,“我去给你拿水。”

陆非寻沉默地拦截,有什么感情喷薄而出,直接低头吻住了苏靛蓝的唇。

苏靛蓝睁大了眼睛!

陆非寻伸出手覆在苏靛蓝的眼睛上,同时撬开苏靛蓝的嘴,舌头滚了进去。苏靛蓝懵地被动地承接,最后沉沦在这个吻里。

结束后,陆非寻放开苏靛蓝。

苏靛蓝坐到了另一边。

“苏靛蓝。”陆非寻声音沙哑,透着点无奈。

“没关系!”苏靛蓝急忙说,“我知道你发烧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也不要在意。”

陆非寻心情有些堵,低哑磁性的嗓音在山洞内回响:“苏靛蓝。”

苏靛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兴起。”

陆非寻皱着眉,直接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身,把苏靛蓝再抓进怀里。苏靛蓝再次怔住,温热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是意外,那么这次就是刻意的!陆非寻把苏靛蓝吻得气喘吁吁。

苏靛蓝红着脸,恼羞成怒:“陆非寻,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苏靛蓝简直要气得哭出来。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想要你,想拥有你。

陆非寻素来是清醒克制的人,此刻深沉的目光带着野性,尤其是在看见苏靛蓝将单薄的身体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往他身上靠时,他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突然之间,一切理性与克制,他都不想再遵从。

陆非寻沉声:“苏靛蓝,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苏靛蓝:“什么?”

“做我女朋友,和我谈恋爱,和我结婚。”

苏靛蓝彻底傻掉了。

山洞外的雨淅淅沥沥,陆非寻的表情格外正经。苏靛蓝想到最初见面时他的样子,这一刻仿佛像梦一样。

苏靛蓝的脸红了又褪了色,想起刚才的两个吻,脸又开始发烫。

苏靛蓝彻底失声了,这一沉默就沉默了一夜。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两个人无声地坐着,离得很远像是楚河汉界。

晨光熹微,光线从洞外落进来,陆非寻的烧退了一大半,苏靛蓝才终于开口:“天亮了,外面雨也停了,我们去找山哥吧。”

苏靛蓝面对陆非寻时,心情还有些别扭。

“你还烧不烧了?”苏靛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

这一刻,却被陆非寻牢牢握住。

苏靛蓝急得想抽开,却又被陆非寻扣紧。两个人的手十指紧扣,苏靛蓝诧异地望着陆非寻,看到他如雾霭沉沉的目光时,突然红着脸低下头。

陆非寻反而笑了。

苏靛蓝挣扎了两下,最后任他十指紧扣。

陆非寻沉声:“这算答应了。”

苏靛蓝不说话。

“苏靛蓝。”

陆非寻停下脚步,宠溺地将苏靛蓝抱住。

“就这样定下来,同意了,好吗?”

“嗯……”

苏靛蓝的心一下又一下,砰砰乱跳。

回到原来的地点,山哥早就从山洞里出来了,焦急地等待苏靛蓝与陆非寻。

见到人后,山哥迎上来:“你们没遇到危险吧?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这一趟太遭罪了!”山哥说完,突然看到苏靛蓝和陆非寻紧扣的手:“你们……”

陆非寻:“走吧,矿石找到了。”

“你们……”

苏靛蓝红着脸:“山哥,我们赶紧下山吧!”

下山时,陆非寻采了一些蓼蓝草和茜草,送给苏靛蓝。

苏靛蓝手里捧着一大把植物染料的原料,看着手里绿色的叶,蓝色和红色的花,脸上藏不住愉悦。

山哥怪里怪气地说:“这草挺好看,你们搞艺术的人果然不太一样,还挺有野趣的啊?”

回到镇上,山哥拿到酬金就走了。苏靛蓝与陆非寻回酒店换洗,第二天匆匆赶回湘城。

这一次的准备时间很长,第十一期节目在一周后才开始拍摄。节目里其它嘉宾都放假回去,或者各自准备比拼作品去了,大多数都不在酒店里。

陆非寻退了烧,但是仍然咳嗽,苏靛蓝煮了一碗姜汤端进陆非寻房间。

“这是什么?”

“姜汤呀。”

陆非寻皱了皱眉:“……”

“快点喝了它,喝了才能好得快。”

“不喝。”陆非寻低声:“我可以被爱治愈。”

苏靛蓝红着脸:“可是我比较相信科学。”

陆非寻看着苏靛蓝手里黑乎乎的汤汁,叹了一口气,终于让步:“端过来吧。”

苏靛蓝开心地走过去,结果却被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陆非寻当着苏靛蓝的面喝了一口,然后又低下头,扣住她的脑袋吻了下来。

温暖的姜汤滚入苏靛蓝喉间,苏靛蓝眼睁睁地看着陆非寻的魔鬼操作,懵得说不出话。

苏靛蓝的心砰砰跳,根本抵挡不住这种攻势!

陆非寻:“一起喝。”

苏靛蓝一边擦嘴,一边红着脸,头往下压,低得都快靠在陆非寻的胸膛上了:“你不能这样。”

“药还要喝吗?”

苏靛蓝彻底把头埋在陆非寻的怀里:“你再敢……再敢这样捉弄我试试。”

陆非寻沉沉笑出声,轻轻揉了揉苏靛蓝的脑袋。

苏靛蓝感觉到有双手在拨弄自己的头发,头埋得更低,闻着陆非寻身上的味道,心驰神往,甜蜜得慌乱无措。

节目开拍前的一天,刘东昇来找苏靛蓝。

“小苏老师,最近《留住手艺》前三期播出反响特别好,你能不能和观众做一些互动?”

苏靛蓝差异地看着刘东昇,刘东昇只好笑道:“上次不是把你和小陆拿来做噱头,网友组了个CP嘛,最近很多网友呼吁,希望为你们办点线下活动。”

刘东昇怕苏靛蓝不答应,苦口婆心道:“节目组想让你和小陆一起做个公众号和短视频直播。我知道你在网上被骂惨了,但是小苏啊,我们是非遗传承人,我们和明星不一样。

咱们做节目的初衷是什么?就是想让更多人了解非遗,支持非遗。非遗为什么起不来?就是因为关注度不够,经济效益不够高,资本不肯进来。只有大家都关注非遗,了解非遗,这些传统手艺才能活起来……”

“刘导,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有做非遗线下互动的打算,借助节目的力量去推广我们的非遗文化。”

“那就再好不过,那你你和小陆克服一下困难?你们俩一起……”

后面刘东昇说的话,苏靛蓝没怎么往心里去,满脑子都是陆非寻。

最近她催促陆非寻吃药都会被捉弄,不是牵牵小手,就是拉进怀里抱一下。苏靛蓝又觉得喜欢,又感觉这种相处模式太陌生,所以这两天干脆躲着陆非寻。

苏靛蓝下定决心:“我去帮问问陆老师吧。”

刘东昇很高兴地走了,苏靛蓝有些发愁。

苏靛蓝踌躇了一下,还是跑去敲陆非寻的门。

陆非寻打开门,看见躲了自己两天的苏靛蓝:“怎么来了?”话里带着笑意。

“来找你商量点事。”

陆非寻张开双手。

苏靛蓝:“嗯?”

“抱一下。”

苏靛蓝脸又红了:“陆非寻,你到底是去哪学的这些招?怎么这么不正经。”

陆非寻声音寡淡:“网上。”

“……”苏靛蓝只好把话题带回到节目上,“刘导想让我们一起做线下互动。”

“好。”

苏靛蓝诧异:“你怎么答应得那么快?!”

“因为是女朋友在提要求。”

苏靛蓝再一次陷入沉默中。

陆非寻看苏靛蓝纠结样子,嘴角一直往上扬:“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把矿物颜料做大、做好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线下互动,对于上节目来说,又多了一种推广宣传的渠道。”

“我知道,但是……”苏靛蓝低着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心里话。

“怎么?”

苏靛蓝鼓起勇气:“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上节目。”

“没关系。”

“嗯?”苏靛蓝抬起头。

“因为是你,所以我可以。”

苏靛蓝被这不算情话的情话搞得鼻子发酸。

“陆非寻,你的每一任女朋友,你都这么宠着吗?”

陆非寻不说话,只是伸出手,苏靛蓝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过了好久,陆非寻道:“之前没有谈过恋爱,这些年让我动心的人只有你。”

陆非寻帮苏靛蓝做分析,决定要用什么样的形式和观众做互动。

苏靛蓝:“我觉得可以用非遗小课堂的形式,这样可以传递一些知识点,干货比较多。”

“嗯。”

“还可以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用一些新颖的传播方式,例如短视频app,或者直接做直播交流。”

“都可以。”

苏靛蓝认真思考的样子,双眼闪闪发亮:“还可以跟拍。”

陆非寻:“非遗活动走进福利院。”

“嗯?”

“文化传承与爱心公益,双重社会意义。”

苏靛蓝感慨:“陆非寻,你真的好厉害!”

陆非寻一本正经的样子被打动,摸了摸苏靛蓝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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