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厉择良都没到公司上班,总裁室对外的答复是“厉先生出差了”。正值第七天,厉择良带着轰动商界的消息回到A城。
那个时候写意正好下班,在一楼大厅突然见到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迎面进来,而厉择良则被众星拱月一般走在前面,和旁边的一位董事说着话。
小林看见写意,“沈律师,正好找你,一会儿唐乔律师楼的乔律师马上也会来。”
“好。”她立即垂手,转身。
果然不到十分钟,乔函敏携唐乔众精英赶到。
东正集团的东家詹东圳,是名震B城地产界的名字。一年前B城近郊蓝田湾开发地下温泉成功,詹东圳借机花巨资将之收购旗下。东正集团在开发旅游的同时,将温泉公园之外的全部地块规划为高档温泉别墅区。没想到,别墅销售大大低于预期,几乎拖垮东正的资金回流计划,让他在B市市区B02地块的项目无法按期启动,向政府缴纳的巨额抵押保证金也将随之化为泡影。
陷入困境的詹东圳向厉择良提出计划,欲与厉氏合作。
会议上,律师团和各部门高层将合作合同中所有利弊一一列出,并向董事会和厉择良详细陈述。
“除了这些,我还需要一份B城最详细的市政规划和交通计划书。”厉择良静静听完之后说,“而且要让詹东圳明白,我们厉氏不是融资而是需要蓝田湾绝对的股权。”
“这恐怕有些不太可能,这是东正集团东山再起的全副身家,他们不会轻易放手。”
“薛总经理,”厉择良挑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这世界上对我而言有不可能的事情吗?”
薛其归静默少许,答道:“没有。”
“厉氏从不会屈居人下,被人指手画脚。他需要我们的钱,那么只能由我们说了算,这才是交易。”厉择良扔下这些话随即离开,小林立刻跟上。让她奇怪的是,从头到尾厉择良也没正眼瞧过写意一眼,难道真是不认识?
留下的其他人便绞尽脑汁、手忙脚乱地商议对策,写意既是厉氏的下属,又是唐乔的人,自然能被所有人使唤。
第二天,还只是意向阶段的合同却被东正集团炒成了两城的头条,再附加几日前厉择良出现在B城蓝田湾的大幅图片。开盘一小时,东正的股票便开始上扬,各种各样的询问打爆了厉氏房产公关部的电话。
薛其归问:“厉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开个发布会,澄清一下?”
“他们越迫不及待,刻不容缓,你应该越放心才对。”厉择良说着拿起电话让小林接通B城的詹东圳。
詹东圳显然已经收到厉氏要收购蓝田湾的消息,两人寒暄一番便由詹东圳切入正题。
厉择良说:“詹总你可以开个价。”
“厉总啊,我就算想卖,只怕厉氏一口也吞不下啊。”詹东圳在电话另一头含笑说。
厉择良随即笑道:“我买不买得下不用詹总担心,但是至于值多少,说不定还需要詹总今后再重新估价。”
夜里,吴委明和写意电话里聊到詹、厉两家的事情。
“詹东圳比起厉择良来,还是嫩了些。不过听说那个男人长得很不错啊,和你们那个厉总都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写意笑,也没答话。
吴委明又说:“我这周末要去B城出差,你要不要搭个顺风车回家?”
“好啊,难得你这么好心,我正好周末没事。”写意欣然同意。
A、B两城车程三四个小时,他们到的时候正好中午,写意打了电话让吴委明一起去吃午饭。
一个妇人一直在门口张望,一见写意便笑眯了眼。
“写意!”
“任姨。”写意随即转过头替吴委明介绍。
“任阿姨好年轻。”吴委明奉承。
“吴先生,经常听写意提起你,多谢你平时照看她。”她一边招呼一边倒了茶,又同写意说,“我那天还对小谢念叨,怎么写意还不回来看我们。”
“写晴呢?”
“楼上,小谢在陪她浇花,你先去给你爸上香吧。”任姨说着就引着写意和吴委明朝书房的神龛走去。
写意刚刚敬了香,就听门外有人叫:“妈妈,爸爸回来了?”
吴委明闻声望去,来人是名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家居闲散的打扮,却也显得灵动出众。他从未听写意提自己的家事,但不难猜测出此人是写意的姐姐,后面的年轻男子大概便是陪她在楼上浇花的小谢。
“这是我姐姐沈写晴,这是谢铭皓。”她为吴委明引见。
“妈妈,爸爸呢?上次铭皓帮我种的两季桂就要开了,好香的。”说话间,写晴的眼睛瞧着吴委明,吴委明正想和她打招呼,却见她眼神又一飘而过,似乎根本就是无视他一般。她也不和写意打招呼。他顿觉蹊跷。
吃饭中途,写晴看见空的座位,突然问:“爸爸又出去应酬了?”
吴委明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你看出来了?”饭后,谢铭皓哄写晴午睡,任姨去收拾碗筷,而写意坐在沙发上问吴委明。
“有点奇怪。”他直说。
“她只认得三个人,任姨、铭皓哥,还有我爸爸。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出现,一律会被她自动过滤。但是,只要不太说话,很多人都认为她很正常。”写意说得很平静,“好几年了,我们完全接受了现状。”
他看着写意,隐约明白这位好友的坚强与固执来自哪里。
卧室里,谢铭皓正在替熟睡的写晴掖被子。
写意靠在门边微笑地看着谢铭皓的举动,“他们说小时候你也这么好耐性,总在姐姐的学校门口等她放学,就算她对你发脾气,你也不生气。”
“我们俩从小不都是这个命?”谢铭皓笑。
“姐姐有好转的迹象吗?”
“当然有,说不定你下次来,她就能认出你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写意苦笑,“她一直不太喜欢我,这才是她不认识我的根本原因。”
“嘘……”他朝写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这样说,写晴听见会不高兴的。两个亲姐妹之间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你都是律师了,还说这些小气的话。”
“难得你对她不离不弃。”写意感叹,即便是亲人也很难做到。
“我一直觉得能照顾写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而且她如今比以前还听话可爱。”谢铭皓说。
第二日一早,写意接到电话。
“写意,是我,今天中午有空吗?”
没有自报姓名的男声,让写意纳闷了半晌才想起来是杨望杰。此人出差多日不见,她居然几乎记不起来了。
“我现在在B城,中午才到,有什么事?”
“朋友结婚,想请你做个伴,那我马上开车去B城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一样的,你在高速路口等我吧。”盛情难却,她只有赴约。
据杨望杰介绍,新郎叫尹宵,是他在念书时的朋友,家里在地产界也小有名气。到了婚宴一看,果然排场不小,写意顿时后悔自己风尘仆仆后穿得这么随便。他们到宴席时,吉时已近,后面很多桌都坐齐了,新郎官拉走杨望杰,让他做了第二号伴郎去帮忙。留下写意一人,还将她安排在前排主宾席。
写意坐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旁边不是别人,居然是厉择良。
“上次拍那个C—19地块的外商据说以前是搞塑料的。”
“地头都没踩熟,就想做地王。”
“人家栽了跟头还不是轮到您老人家笑。”
……
一桌子生意人继续着他们之前进行的话题。写意听来索然无味,不过是几个地中海和几个啤酒肚在讨论万恶的金钱问题。
而厉择良却好像比较喜欢这些话题,虽不随便插话却听得津津有味。当然,依照厉择良的功力,随便装个津津有味的表情也可以得九点九分。还剩那零点一的残缺分数,就是笑得太英俊,做个偶像派演员总得在演技上谦让些,不然让人家实力派喝西北风去?
写意偷偷用眼瞄他。
以前她和小林讨论过一个问题:厉择良不笑的时候,好似身后吹来阴风阵阵。
“难道一笑起来就变成春风?”写意当时好奇。
“谁说的,他笑起来是阵阵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