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进入三月尾,天较前些日子热了些许。
换上毛衣外套,赵依倪对着镜子忘了眼头顶,冒了些黑发根,突兀却倔强。叫醒还躺在床上的余悦,她拿上自行车钥匙快步下了宿舍楼。
走在宿舍楼梯上,插上耳机,随机播放。
歌声流淌,赵依倪一时失神,习惯性地掏了掏书包前袋,里面的烫金门票收的好好的。距离那次见面掐指一算已有俩礼拜,她和顾作尘本就不是一个学院,交集甚少。
拉起书包拉链,她叹了口气,脸上的愁容转瞬即逝,和宿管阿姨问了声好后跑出宿舍大楼。
外头的风比前几天都和暖了不少,北方的春天带了几分燥,天晴无云,空气里充斥柔暖。单车扬起的风吹过赵依倪耳侧,抬头望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拐了几个弯,到了教室,今天是专业理论课。
替余悦占好位置,她又从书包里掏出那张门票放在书本上,好似瞻仰般的划过手章大小的门票,彩色油墨喷漆,烫金印章,飘逸签名。冯楠周和自己一般大竟然已能有如此成就,赵依倪不禁叹了句。
“又在看这门票呢?”余悦的声音急匆匆从身旁传来,“你这几天都快把这票子看穿了,还没决定吗?”
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早上买早饭找的零钱,赵依倪将硬币抵在拇指处,认真道,“不管了,就让硬币来做决定吧!”
硬币还没弹起,就被余悦一把握住塞回赵依倪掌心,盯着赵依倪的脸缓缓道,“你真不想去吗?不想去的话会一天三次检查,顺带着查了要怎么去美术馆的路线吗?赵依倪,听从自己的内心好吗?”
像是被抽了气的气球,赵依倪倒在桌子上小声嚎道,撅着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怜,“我……我想是想的,可是我得和顾作尘两个人一起去,多别扭!”
“别扭什么?你们都这么熟了。”余悦没所谓的样子,抽出赵依倪紧攥着的门票仔细端详,“让我看看是哪位大神,听你念叨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叫什么。”
门票在余悦手中短暂的停留了几秒后,轻飘飘地滑落在桌上,紧接着就是一声响彻教室的“我靠”。
赵依倪被吓了一大跳,忙捂住身旁人的嘴,朝前排频频回头的同学露出个抱歉的笑,凑在她耳边低声呵道,“疯了啊你,在上课呢。”
像是一下子被下了蛊,余悦脸颊泛起阵阵红晕,眼里流露出难以描述的兴奋混杂着窃喜,“赵依倪!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那个我初中暗恋的大帅哥吗!就是他!”
若有所思,赵依倪想起开学时余悦一天到晚就念叨在嘴边的人,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就是冯楠周啊,可你不是说那人早就转学了吗?你确定你没记错?”
“这名字吗,这长相!我怎么可能记错?”说着说着,余悦又要激动起来,却被赵依倪一把按住,只能囫囵道,“这次我和你一起去,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去给我搞张门票,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一下课,余悦亲自押送赵依倪来到男寝楼下,初始那一晚的记忆又涌入脑海,赵依倪不禁有些抗拒,想打退堂鼓,举着编辑到一半的短信,“余悦,真不行。现在我和顾作尘之间很复杂,你知道就是我对他……诶,你怎么发出去了!”
屏幕上赫赫一行已经发到顾作尘手中的短信:
【顾作尘,我想你】
慌张之中,吧唧一声手机跌落在地上,赵依倪忙弯腰去捡,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却又带了几分陌生的疑问,“赵依倪,这么着急来见我啊?”
知道已为时已晚,赵依倪背对着脸红透,凤眼瞪着余悦,嘴里叽哩咕哩说着威胁的话后缓缓转身,露出尴尬笑容,“好巧,你也在这啊。”
顾作尘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看着已经蜷缩起来像是融化的橡皮泥一样的人,忍住笑意,“这话不应该是我说吗?赵同学这才两周没见都要急着发消息给我了啊。”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赵依倪像是一下子失语,用手夸张地指着屏幕,“我想给你发的是,我想你帮我个忙,不是我想你……”
顾作尘笑道,“别急,你这急性子得改改,这样一天到晚急吼吼的累不累。我也没说什么呀,毕竟赵同学和我是好同学,说想念也不过分吧。”
赵依倪抬头,顾作尘今天像是和她商量好似的也穿了件毛衣开衫,笔挺身材承托得基础款素色毛衣都显得不凡些,高领打底之上清瘦的隽容挂着笑,看得人心一乱。
确实是有几分美貌。
赵依倪收敛起偷偷打量的目光,将躲在后面的余悦拽上前去,想着快刀转乱麻,“这我姐们,想去看冯楠周的画展,你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不是我,是她。她特想去看想去两次。”还没等顾作尘说话,余悦便抢先一步用手抵了一把赵依倪急吼吼道。
顾作尘打量着眼前两个你推我让,争得个不分上下的人,目光停留在赵依倪略带粉的脸颊和嘟起像是在嗔怪的唇。
看起来像是害羞。
微微蹙起眉,顾作尘沉吟片刻全无刚才的闲适,只是垂眸淡淡道,“知道了,过几天给你们送来。”说完,就绕过他们径直往远处走,难得的步伐果断又快速。
禁不住有些纳闷,赵依倪望着远去人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看样子心情也不是太好。
难道是嫌她们烦,成天在宿舍楼下蹲他。
想来并不是全无可能,赵依倪本来晴朗的心情一下子转了小雨,垂着手懒得再和余悦打闹,声音也丧了些,“坏了,顾作尘不开心了,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
余悦有些不解,顺着赵依倪的目光望去,顾作尘看起来和平日里无异哪有生气的样子,忙解释道,“你想啊,要是我说是我要的,他和我又没什么交情,哪回帮我特地跑一趟去拿票。但你就不一样了呀,他最后还不是同意了,计划顺利。”
“可……算了。”赵依倪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勾着余悦的胳膊,靠在她肩头,“就当是帮你和梦中情人搭桥了。”
“你是不是不开心了?”余悦看到赵依倪蔫了吧唧的样子,问道,“我以为顾作尘和你关系很好,难道你对他……?”
问题的答案赵依倪其实也并不知晓,她也不知道这心中涌起的遗憾混杂着担忧究竟是为何,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会,我才没有,我才不会喜欢这种人呢!”
余悦眯起眼,嘴角上扬,“我可没说你要喜欢他,是你早就这么想的了吧。前几个礼拜几天都不见踪影,偷画人家,还陪他过生日。说,是不是早就芳心暗动?”
“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赵依倪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是我看他可怜!这次画展也是的,他那里眼巴巴地请我去,我总不能拒绝吧!”
“切,老套的借口。”余悦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装老成道,“他顾作尘哪缺什么好友啊,想和他一起玩的人能从我们这儿排到五条马路外,哪缺你这么一个要好的普通同学啊?”
赵依倪心神大乱,都忘了狡辩,“可,他刚刚那副样子,明摆着就是不想见到我!”
“他那样子,多半是吃醋了。”
学校的另一边,被定性为吃醋的某人站在落地窗前,握着玻璃杯看着眼前头顶着鸡窝笑嘻嘻地人心情更是烦闷。
顾作尘没好气地丢给冯楠周一张饭卡,“你自己吃饭去吧,今天没心情和你出去吃了。”
“喂,兄弟。”冯楠周本来笑嘻嘻的脸一下子绷不住了,“我大老远来找你玩,你都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吗。我长得这么帅,你就不怕你们学校的小姑娘贪图美色,绑走你的兄弟我吗?”
说罢,冯楠周还自恋地透过落地窗的反光确认了一下今天的着装,一切完美,脸也是恰当好处的英俊,和今天早上特地抓的头发简直绝配。抬头刚想炫耀一番,却发现顾作尘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几分,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白菜,忙询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还沉浸在冯楠周刚才的话里,顾作尘做着满分的阅读理解。
贪图美色,小姑娘,又想到刚才赵依倪羞红的脸,笑成月牙的眼眸。手里的玻璃杯都快被捏出个褶子,顾作尘冷冷道,“才没人稀罕你呢,你别老这么臭美。”
“是吗?”冯楠周猜到估计发生了什么,掏出手机像是炫耀道,“刚刚赵同学可是给我发了短信呢。”
猛地一抬头差点闪了脖子,顾作尘强装镇定实则眼神早已六神无主,“她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的?”
“某人不要这么着急嘛,你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几天后你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
三天后,高铁站。
赵依倪拖着行李箱带着后面精心打扮还特地带着两大箱行李的余悦,姗姗来迟。还没走到检票处,赵依倪就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靓丽的身影,即使只看背影也在众人之间出众万分。
刚要叫住,那几人缓缓转身,赵依倪握在手里早上来不及吃的饭团差点就要掉地上。
靠!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