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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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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性堂头名?补入长安国子监?”

梁令瓒睡得昏天黑地,一觉醒来,受惊不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宋其明想到自己一个二十名居然给头名掬了那么多同情泪,就没好气:“对,你。你啊,赶紧走,赶紧去长安,不然再待在你身边,我迟早要给你吓死。”

“我是率性堂头名,要去长安国子监?”梁令瓒兀自接受不了,“为什么啊?”

宋其明朝天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啊?他也很想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苦读这么多年,比不上人家区区几个月!为什么!

“你这种人为什么要生到凡间来?!给我们这些凡人一点机会好不好?!”宋其明说着,忽然精神一振,抓住梁令瓒肩膀,“小瓒,你老实说,一行大师是不是给过你什么东西?比星命符还要厉害的那种!”

“啊?什么东西?”

“总之,就是逆天改命,让人一下子飞黄腾达的那种!”

“哪有那种东西?”梁令瓒说着一笑,笑完,又有叹了口气,“就算有,师父……他也不会给我的……”

“为什么啊?”

梁令瓒不想答,捂着肚子:“好饿,我要去吃饭。”

说到这个,宋其明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还吃饭?别想了,你今日缺席,我想帮你请病假,结果源将军说他一没见着大夫,二没瞧见药方,不准,算你旷课,把我都一起坐连了。从今天起,我们得一起饿上三天……”

“什么?!”梁令瓒大叫一声,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咕叫。

“别叫这么大声。”宋其明从身后变出两把大扫帚,外加水桶布巾,“留着点力气,我们还得打扫三天的号舍。”

“……”梁令瓒呆滞半天,仰天瘫回床上,喃喃,“我不要这头名行不行?不去长安行不行?我不知道自己上一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要饿死了……”

“饿死事小,受罚事大!要是咱们不乖乖去扫号舍,接下来就得饿四天,六天!”宋其明想想都气,“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你受罚,好歹还有个头名,我可怜兮兮一个二十名,居然也要陪着饿肚子扫号舍,才真是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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慑于源重华的淫威,梁令瓒还是被宋其明拖了起来,唉声叹气扛起了扫把。

不过,虽说是饿肚子,总有同窗偷偷塞个馒头过来,好歹不至于真饿死。

国子监号舍不少,梁令瓒原以为三天扫不完,谁知道第三天下午,就在两人打算完前一排号舍,拎着水桶准备去下一排时,宋其明忽然站住脚:“好了,我们不用去了。”

“为什么?”后面还有好几排,连自己那间在内,梁令瓒满心都是“快点打扫完我要好好吃顿饭”。

宋其明朝前方点了点下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有人已经帮我们打扫完了。”

前方号舍,崔子皓拖着扫把走出来。

“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好容易进了前十,因为天上掉下个梁令瓒,第十名变成第十一名,还得受罚,哎呀,啧啧啧,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但想想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倒霉,心里就舒服多了。”

从来都是崔子皓对宋其明冷嘲热讽,宋其明还是第一次找到这样的机会,说完,就由衷理解了崔子皓为什么老是这样阴阳怪气说话,因为,真的太爽了!他笑眯眯,“崔兄,有劳,多谢了啊。”

按说以崔子皓的为人,就算不跳起来暴起伤人,至少也会反唇相讥,结果崔子皓只是在经过是冷冷看了梁令瓒一眼,凉幽幽地道:“梁令瓒,你运气真好。”

梁令瓒说不清他是嘲讽呢还是真心夸她,只好道:“呃,呃,还行。”

崔子皓笑了,笑容很奇特:“就是不知道,你这好运还能用多久?”

一直到他走开,两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宋其明道:“他难道是饿傻了?居然没骂人?”

梁令瓒道:“他这是祝我好运?”但为什么那个笑容让人心里隐隐发凉呢?

算了,管他呢,两人分头行事,宋其明去馔堂领好饭菜,梁令瓒回掌馔厅交还工具,正要转身,只听一个温和声音道:“饿了吧?”

门外,一人含笑而立,正是李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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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业官署里,简单的四菜一汤,还有一碗菜粥。

“久饿之下不能暴饮暴食,是以菜色都是清淡易消化,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随意吃些吧。”李静言微微笑,“我知道你是解题辛苦,所以未能列席,但绳衍厅规矩所在,我也不便多说,这几日辛苦你了。”

“我、我其实有吃馒头,而且打扫也不辛苦,我本来就是干杂役的啊,打扫是老本行。”

梁令瓒发现自己有个毛病,就是人家越是待她好,她就越是容易紧张,就差指天曰誓表示自己很热爱杂役这一行了。看着桌上的饭菜,肚子明明是饿的,心却被另一种东西充满,饱饱的,她轻声问道:“司业大人,为什么要让我当率性堂头名啊?”

“因为你确实是率性堂头名。”李静言微微一笑,“还有,记不记得玄景曾经告诉过你,要叫老师?”

“我……”梁令瓒捏着筷子有点迟疑,“可你是司业大人,所有人都叫你司业大人……”

“你可以叫我‘老师’。”李静言看着她,“如果有一天,李静言的名字传遍天下,那必定是因为,我曾是梁令瓒的老师。”

梁令瓒呆住:“我……”

“我从未教过你这样的学生。令瓒,你进展如此之快,超出我的想象,一来,是你天姿聪颖,二来,是你原先打下的基础深厚。你的算学是谁教你的?令尊吗?可否以名讳见告?他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便有资格来国子监教生徒,若只当一名私塾夫子,屈才了。”

梁令瓒僵住:“这个……这个……我爹他、呃不是,家父,家父不喜欢见生人,也不喜欢同别人打交道……”

“这样?”李静言叹了口气,“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梁令瓒松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吃完碗里的粥,李司业取来一只锦盒,示意她打开。

盒子里是一封写给国子监南宫祭酒的信,以及洛阳国子监生徒被入长安国子监的荐书。

“夫算者,天地之经纬,群生之元用,五常之本末,阴阳之父母,星辰之建号,三光之表埋在,五行之准平,四时之终始,万物之祖宗,六艺之纲纪。”

阳光自窗棱间透进来,照得李静言淡青色的衣袖半透明,他的目光也如此时的阳光一样清澈温和,“于算学一途,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长安国子监里,最擅长算学的人其实不是算学馆博士,而是另有其人。只是那人已经不再教任何人。你若有机缘,可以去找南宫祭酒,他才是有资格教你的人,只是他身为祭酒,事务冗杂,只怕不一定能空,一切要看你的运气。”

说着,他顿了一下,“我听说,高僧一行也在长安。说起算学,天下无人能出一行大师之右。只可惜他身在集贤院,别说是你,连我都不一定能见着。只盼你勤学苦练,有朝一日名扬天下,便有资格去向大师讨教了。”

“老师……”梁令瓒看着他,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出来,经过喉咙,喉咙发涩,冲上眼眶,眼眶发热。

“禀司业大人,”门外有学录前来回事,“源将军说,崔子皓丢的东西找到了。”

李静言颔首:“找到便好,此事请源将军处置便是。”

“大人……”学录微有迟疑,“源将军命我来要人。”

“要人?要什么人?”

“那东西……”学录抬头,视线笔直落在屋内的梁令瓒身上,“是在生徒梁令瓒的笈箱中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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